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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戴祸水……不知是幸抑或不幸?在她的一生中,出现过很多好人,但也有不少恶徒。

  她是个聪明、美丽、人见人爱的姑娘,学什么都快,就像最璀璨火热的太阳,不管落到何等难堪的境地,她的光芒都不会被掩盖。

  有人会发现她的好,因此对她百般宠爱,甚至愿意将毕生所学传授予她。比如药王、比如丐帮……还有其他许许多多的门派、世家都一样。

  然而,她的锋芒毕露总会引起旁人深切的嫉妒,暗地里迫害她,逼得她不得不远走他乡。

  她从不跟别人争什么,事实上,这么多年来她真正想要的不过是一个归宿。这是严公子最近才发现的。

  所以每当她被驱赶时,便会安静地离开,并且将在当地获得的所有东西,不论是有形的金银珠宝、华服美裳,或者无形的技艺才能、悲伤仇恨,都一并地还回去。

  她唯一会带走的只有那些被疼宠的美丽回忆!

  因此离开药王门後,她不再用药,甚至把迫害过她的陆无双诸人都忘记。离开丐帮後,她变成了一个不谙武艺的平凡女子。而离开安宁侯府後,她甚至变成了哑子,再不开口唱歌。

  他不知道她为什么会这样,如此坚持到几无转圜的地步?

  但他觉得有趣,且轻松。

  因为她的个性,未来不管面对任何困难,她都能尽力撷取、保留好的部分,让自己快乐地活下去。

  跟她在一起,他完全没有负担和压力,只要一直当他自己就可以了。

  这辈子他从没有这样轻松过,虽然他一向任性、为所欲为,但该节制的时候他还是会节制,尽管他节制得非常不爽。

  而面对戴祸水,那些无谓的烦恼尽可丢进大海里去,在她面前,他可以卸下全部伪装。

  他不知道这种感觉是什么,是不是人们所谓的爱?

  其实那是什么东西都没关系,他才不在乎。只要能跟她在一起,天天都见到她,那就够了。

  大朝无论如何都无法了解他的说法。

  「算了。」严公子拍拍她的肩。「你先带我回去,等我将伤养好了,再来救她。」但不是现在,目前他自身难保。

  严公子从不干蠢事。要任性、要为非作歹就要有本钱,他一直很能够取舍其中间分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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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戴祸水并非被人以武力强行捉到安宁侯府的,事实上,她是自投罗网被擒的,因为他们捉了严公子。

  她想救他,於是不顾己身安危,冒险入侯府。

  只是在他心里,她显然没有重要到须费心留下的地步,因此,他轻易地便将她让渡出去了。

  她又被「卖」了一次。

  这是第几次了呢?她从一个地方转到另一个地方,从来没有在同一个地方久留过。

  不是说每个人都对她不好,她也遇到过很多疼宠她、爱她的人,徂他们总是很快地离开了她。

  然後,她又变成孤身一人继续流浪,寻找另一个归宿。

  她很清楚,这个世界上只有「家」,是不论她有没有能力、乖不乖巧、是个什么样的人,她都能理所当然留下来的地方。但是寻觅多年,她仍然找不到。

  还以为严府就是她最终的归处了,在那里的生活每天都那么自在,真的很快活。

  唉,可惜……严府依然不是她的「家」。

  到底哪里是她的家?

  这么多年的颠沛流离,她真有些累了,好想找一个可以安下心来过日子的地方。

  严公子撒谎,他明明说过只要她通过考验,就让她一辈子留在严府的。

  她真的以为自己可以就此安定,不再漂泊。然而,他竟亲手击毁了那个梦想……

  啪嗤!一记鞭子突地打在她手臂上,划裂绸衣,带起一串血珠。

  「你为什么不躲?」动手的人吓一大跳。

  她应该躲吗?戴祸水朝天翻了个白眼,那鞭子来如风、去如电,要她怎么躲?

  「你明明有一身好武功,应该躲得掉的,为什么……」打人的人反而慌得手足无措。「惨了、惨了,要让帮主知道我打伤……啊!不关我的事,是……是你,你是故意陷害我的对不对……」

  戴祸水连看都懒得看他,拖著乏力的身子,决定另外找个地方蹲著沈思去。

  进安宁府近半个月,每天都有人用各式各样的方法测试她,有人想逼她使出武功、有人求她治病、有人拜托她开口吟唱一曲……她做不到,他们就哭天抢地或者大吼大叫地骂她。

  真是一群疯子!她要这么有本事,早发财了,还用为了挣口饭吃,一天到晚拍卖自己吗?

  手好痛,那记鞭子打得可真够劲。

  她舔著臂上伤口泛出来的血,那味道有点咸、有点腥,怪恶心的。

  这么深的伤口应该去找些药来搽,否则不容易好。她心里想著,脚却不想动。

  不是不知道安宁侯府的药堂在哪里,而是,只要她一接近与药草有关的地方,那个药王门魏当家的就会揪著她不放,非逼她回药王门接掌大位不可。

  奇怪,她瞧得出他其实不是很乐意让她回药王门,不懂,为何又非要她回去不可?

  而且安宁侯府里还不只一个魏当家这样。成堆心里讨厌她、千方百计防范她的人,却又苦苦央求,希望她能帮助他们。

  她搞不懂他们的想法。讨厌就讨厌,喜欢便喜欢,干么这样勉强自己又为难别人?还有一大堆的藉口,说什么情非得已,真是烦死人了。

  相较起来,那个任性得要死的严公子简直可以称之为单纯易懂。

  他总是大剌剌地诉说著自己的需求,不管会不会麻烦到别人。

  给他东西,他喜欢会说喜欢,讨厌就直接拒绝。

  她永远不必费心去猜测他的心思,因为他自大得丝毫不愿委屈自己,甚至掩饰心底情绪。

  换成一般人也许会受不了这样的直接,但她好喜欢。

  她已经厌倦察言观色了,能够有个人老实说出心底所需,把喜怒哀乐都表现在脸上给她看,她觉得好轻松、好快乐。

  她还是比较喜欢严府的生活,可是……她还回得去吗?

  严公子已经把她让给安宁侯了。

  但无论如何,她绝对不要继续待在侯府里。

  这里的人都疯了,净会要求一些她无法做到的事,再待下去,她怕会被逼疯。

  是该走了。她想离开京城,或者到边关看看,再不然去北原国或西荻国也行。

  反正流浪的日子她过惯了,也不怕活不下去,只是……

  她的脚就是不肯动,好像被绑住了。

  明明离开是最简单快活的决定,但她却选择忍耐地在这里住下,到底是为什么?

  她……似乎在等待著某样东西,但到底是什么,她也说不上来。

  「有伤不去治,在这里干什么?想试试一个人究竟有多少血好流吗?」一把清冷中带著微温的讽刺声音,自後头传来。

  戴祸水彻底僵住了身子。

  严公子摸索著来到戴祸水身边,蹲下,斜飞的凤眼睨著她。

  他靠得那么近,她几乎可以数清楚他眼下每一根羽睫,当然,那些才结了痂的疤亦同样瞒不过她。

  不只脸,他露在衣服外的脖子、手腕……全都可以见到淡淡的疤,像是才伤愈没多久。

  她几乎可以想像那藏在衣服底下的身体是怎生的伤痕累累,难怪他的气色看起来不大好。

  「是谁打你?」她在泥地上写下一串字。

  「安宁侯。」严公子边说、边执起她的手,细瞧那狰狞的血痕。「是鞭子抽的 ?」他们还真有缘啊!同样饱受鞭子折腾。

  她当然也看出了他身上的鞭伤,那种不规则的形状,打他的人分明是想要他的命。

  「你既已如安宁侯所愿签下让渡书,他为何还要打你?」

  「谁知道变态是怎样的想法?」他低啐一声,掏出怀里的膏药为她治疗。「而且,我也不屑去体会他的想法。倒是你,怎么给人打成这样?」姑娘家细皮嫩肉的,竟有人下得了如此重手,简直是良心被狗吃了。

  「不知道。」安宁侯府的一切她都觉得错愕。想要的不敢要、想恨的又提不起勇气去恨、该爱的不知如何去爱……这里面的每个人都是抱持如此矛盾的心情,迎接那一而再、再而三的失败。

  然後,他们会继续怨天尤人,再不死心地振作,重蹈覆辙……一遍又一遍,或许要到死亡作下结论为止吧!

  「不懂也好。正常人不要试著体会变态的思想,省得跟他们一起变笨了。」严公子边碎念著,边小心为地上药。

  「我们算正常吗?」她很怀疑。若把这问题拿到街上去问人,十之八九会说她和严公子才是疯子吧!

  「我觉得我们很正常。」这种事情一向是他说了算,不是吗?

  是她低估了他的任性。完好的那只手继续写:「你怎么又回来了?」

  「来抢你回家啊!」

  回家?严府可能是她的家吗?而且……「你已经把我让给安宁侯了。」她提醒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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