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非她实在太饿了,睡不着觉,不然顶上的人闹得拿大炮开战她也无所谓,照样缩着蜷曲身子打盹,不管血流成河会不会淹没她此时的藏身处。
饥饿的女人具有十足的攻击性,尤其是一条两个月未进食的暴躁白蛇,她的危险性更胜于平时,绝对的暴力足以致命,谁要惹到她只有乖乖受死的份,别想有逃脱的机会。
棋原雪子仰高蛇颈,准备让外头那些扰她清梦的家伙尸骨无存的入了蛇腹,谁知她半开的眼尚未适应亮灿灿的阳光,一堆土……嗯,是一坡黑不拉几的物体从天而降,刚好压在她最脆弱的地方——蛇的七寸颈处,痛得她蛇身一缩以人的形体存在于狭小的洞穴之中。
若是只有她一个“人”倒好翻身,洞口大小足以让一成年男子自由进出,对她而言并非一件难事。
可是……
“你是哪来的瘸拐子,脑满肠肥地尽吃馊食,你知不知道你很重,快把我的细腰压成两段了。”该死的蠢人,难道要她在上面做个门吗?好警告路人小心行走,以防“断层”。
“你……你是谁?”洞里怎会有人?
头有点昏昏沉沉的莱尔直觉的发出声音,缺氧的大脑一时神智不清的问着令人惊悚的话题,眼前一片黑的看不见任何东西,好像有什么软绵绵的物体垫着,阻止他继续往下掉落。
黑暗中传来女人娇柔的嗓音,有片刻的错觉让他以为伤到大脑而产生幻听,不然在伸手不见五指的地底怎么会有女人,他一定是在做梦。
“好笑了,这句话该是我的台词,你干吗抢着用。”他还好意思开口,非请擅入的不知是谁。
“你是真实存在的实体?”他的语气里有着困惑,揉着发疼的额头试图让自己清醒些。
恨不得咬他一口的雪子火大的一吼。“把你该死的贼手给我收回去,你在揉面团还是趁机吃豆腐,你没摸过女人的胸部吗?”
好色虽不分男女老幼,但起码要搞清楚情状合不合宜,他当在餐厅点菜呀!由着他爱吃哪里就往哪里下筷,不必招呼一声自己动手,无视这道生香活色的美食正用怒眼瞪他。
“呃!抱歉,我并非有心冒犯……”他的话没来得及说完,另一道嘲讽声先一步响起。
拜黑暗所赐,没人瞧见他发烫的耳根如煮熟的虾子红得透彻。
“不是有心,那是存心故意喽!相准了我的三十六,就一手罩住,还不忘确认是否有造假嫌疑的用力搓捏。”她顿了一下换气开骂。“你是天生手贱还是脑袋装屎,女人的乳房可以随便乱摸吗?你想害我破戒是不是?”
男人全是用下半身思考的坏胚子,一心想着的就是女人女人女人,再也装不下其他稍有建树的智慧,生存的意义便是追逐女人,到死还不安分地想找几个女人陪葬。
以她过尽千帆的经验来看,男人没有一个称得上是柳下惠,只要她小指头轻轻一勾,痴情男、负心汉全化成一滩水,痴迷的攀在她脚底祈求她一分顾盼,全然忘却辜负了谁的深情。
她这一生惟二的败笔是孩子气的卫青森,及性情深沉的窦轻涯,他们怎么挑逗也不变心的情操让她非常有挫折感,以至于收心养性的想修练更高深的魅惑术,让全天下的男人都为她痴狂。
她不承认失败,只能说他们意志太坚强,而且所遇的对象都不是人,她当然会有所失误。
“破戒?”好诡异的说法,他有种难以言喻的不祥预感,好像他正走人食人鱼的巢穴。
“你鹦鹉呀!别尽学我说话,还不快从我身上爬起来,想压昏我好为所欲为是吧?”世界上最不能相信的生物叫男人。
他们嘴巴说出的话有一半是谎言,另一半是自欺欺人。
他也好想如她所愿,可是他真的没办法转身。“洞太小了,可能要委屈你一下。”
看来只能等人来救,如果上头的那群人仍想要他这棵摇钱树的话。
“委屈?”她字典里几时多出这个字眼,删掉。“你没事不会去逛大街?海很大够你跳了,嫌我的庙小就别来挤,住我一蛇刚刚好。”
早知道她就把洞口封死,省得闲杂人等来串门子。棋原雪子被不速之客气得忘记饥饿,妩媚的语调全成了河东狮吼。
“你刚说什么我没听清楚,可不可以再说一遍?”他好像听见一句她是蛇之类的话语。
可能是耳误,人怎么可能会是蛇……猛地打了个冷颤,他感觉底下的女子异常冰冷,缺乏人体应有的体温,顿时整个人由脚底凉到头顶,不由自主的全身发寒生栗。
一道模糊的影像快速的由记忆深处闪过,似乎在某段被他刻意遗忘的童真岁月里,他也曾被冷得骇人的双臂紧紧拥抱。
头一摇,他冷静的分析目前的状况,并试图移开一些,避免碰触到“住”在洞里的怪女人。
至少在他奇怪的认知中似乎是如此,狭隘的洞穴不像兽穴也不适合人居住,可是她却甘之若饴待在里头,不像失足落下的他仓皇失措,完全无法适应突如其来的意外。
“先把你的脚抬高些成不成?我可没试过和男人在地底恩爱。”如果他是一条蛇,或许行得通。
可惜他是货真价实的人类,这么高难度的要求他根本办不到。
“我尽量试一试,你的身子能移动了吗?”四周都是沉重的士气,他吃力的挪挪无处可放的长腿。
不知是洞里的空气太闷还是心理因素作祟,他觉得浑身热呼呼快要冒汗,一股热气直冲上咽喉,蒸烫了他满脸的红晕,不用镜子也能清清楚楚的知道自己尴尬的模样。
不是没有和女人相处的经验,但这是他第一次感到困窘,在无发生性关系的情况下和女人纠缠一起难舍难分,说出来还具有点令人难以置信。
透过手指的触摸可知她体态撩人,纵然昏暗的环境中无从窥知她的美丑,然光是光滑细嫩的肌肤就够引人遐思,只要是男人就很难把持得住不动心,心猿意马的想与之一度春风。
若非情形不允许他躁动,说不定他真会犯了全天下男性都会犯的错,让欲望主宰了理性,不在乎对方容貌是否如娇嫩身躯一般动人,长驱直人的坏了一直保持的孤冷形象,占有她。
“你真试了吗?为什么我身上依然压着一座山。而且你的手不见得安分到哪去。”搔得她心痒痒地想吃掉。
“我……”他为难的苦笑,不想承认自己真的进退两难。“我是莱尔·坎培斯,你呢?”
“嗯哼!都什么节骨眼了还有闲情逸致聊天,你可真悠哉呀!”末了她说出自己叫雪子,半个日本人的身份。
山不就我我就山,真要靠这呆子帮忙还不如自力救济,想她好歹也是活了数百年的蛇妖,这点小事岂会难倒她。
棋原雪子的心思其实很单纯,表面妖性未除的吸食男人的精气维生,但近百年来她已经很少伤及人命,除非必要的防卫行尸外,装进她胃里的人少之又少,连蓄意伤害她的沈修德也仅以去势做为惩罚。
不过他大概宁可死了也胜过赖活着,男人少了寻花问柳的乐趣还有什么值得多看一眼,崩溃的世界不再如往日一般美好。
“你在这里干什么?”莱尔将心头的疑问问出口。
“修行。”
“嗄?”是他听错了吧!
“嗄什么嗄,你没听过有些高僧把自己埋在土里,好超越生死大关飞升成佛吗?我不过比照办理而已。”她被蛇界长老警告过很多次,不许在人类面前暴露真实身份。
除非她打算把他吃了。
他眉头微皱。她的轻描淡写让人感到一丝不对劲,却又说不上来是哪里错了。“你没打算出去吗?”
他一说完.清脆的笑声忽然一扬。
“等你从我的身体离开后,我们再来讨论这话题,你不觉得你该先爬出去吗?”从雪子的语气中隐约可听出些火气。
她从来没这么糗过,和个男人相叠却什么也不能做,干瞪眼的困在她认为最安全的角落,修不成那份宁静。
“爬……”看了看顶上米粒大的光线,他怀疑只有老鼠才上得去。
“小子,你想活命就给我往上爬,别留下当我的食物来源。”她牙口里的酸液都快垂涎欲滴了。
小子?他为之一愕的愣了愣。“已经没人那样称呼我了。”
他心里想着,她有那么老吗?足以高傲的贬低二十八岁的他?
“嘴巴不要叽哩咕噜的念个没完,把肩膀下缩收下颚,我来帮你垫垫脚。”她的声音中有着令人不安的诡笑。
“你……你在做什么?”为何他背上的寒毛全竖了起来,好像有不好的事正在前方等着他。
“呵呵……别发抖呀!小朋友,雪子阿姨心地最善良,不会让你有成仙成佛的机会。”哇哈哈,今天她的心情怎么特别兴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