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过了三十秒吧!圆睁的大眼向四周眺望,像在找著什麽咬下一口冰,脸上没有遇到坏人的恐惧感,镇静得不像一个小孩。
他要赶紧把烤鱿鱼吃掉,不然老爸和三姊会来抢,他们最恶劣了,自己懒得去买就爱抢现成的,发育中的孩子需要营养,他要好好的照顾自己,将来长大以後将他们欺负回来。
绕过人形柱子,东方取巧心里想的是王妈的黑森林蛋糕,上面洒了好多的杏仁片,还有甜巧克力奶霜,好想吃哦!
三姊不知道在不在家,万一她没出去要债,那麽他只能捡碎片吃了,她是美食消灭者,最爱抢东西吃。
不行、不行,他要走快一点,不能每次都捡吃剩的,说不定今天可以分到一小块蛋糕屑。
「死小鬼你走那麽快要干什麽,没听见我要绑架你吗?」太不把大人放在眼里了。葛千秋心中一把火燃起。
「绑架我?」东方取巧兴奋地咬光冰棒一丢。「你知道我是谁吗?」
「东方取巧。」可怜的小白痴,连他叫他的名字都不晓得,他怎麽狠得下心绑走他。
「哇!你真的很不怕死才敢绑架我,我爸爸是东方霸。」他期待地等著看他惊慌失措的模样,可惜未如愿。
原来他不算笨。「那又如何,你还是要跟我走。」
反正又不连他老爸一起绑,管他叫什麽名字。
「我三姊是东方沙沙哦!你确定要我跟你走?」小孩子的心都很善良,他给过他机会了。
「我知道她是东方沙沙,而你是人质。」一个不知死活的小鬼。
「这位叔叔,你真的考虑清楚了吗?我老爸和三姊都很凶。」上帝保佑你,阿门。
葛千秋翻个白眼,「罗唆,你一串鱿鱼要吃到几时?」害他肚子跟著饿了起来。
东方取巧陷入天人交战,忍痛地递出沾满口水的半条鱿鱼。「叔叔给你吃。」
「为什麽?我看你很舍不得。」大人抢小孩子的东西吃成何体统。
虽然他口水直吞。
「因为我怕你没机会了,人在死之前都要饱食一顿。」他是听砰砰阿伯说的。
「你在说什麽鬼话,你死我还不一定会死。」死小孩、坏小孩,年纪小小就学会诅咒大人,他妈妈应该用肥皂洗他嘴巴。
东方取巧眼露同情。「绑架我绝对活不了,我爸爸是前烈火帮帮主,三姊是北部大姊头烈火玫瑰,她有一万多名手下哦!」
见……见鬼了,他说真的还是假的。「小孩子不可以说谎骗大人。」
「我没骗你。」他招招手,五十公尺外走来一脸横肉的「大哥」,两手满是龙虎刺青。
「小少爷,有人挡你路吗?」腰一挺,一把手枪微露出枪身。
「他说要绑架我耶!你说他是不是生病了?」东方取巧一副很稀奇的瞄来瞄去。
心里大呼救命的葛千秋想一刀砍了自己,他怎麽有种被人嘲笑的感觉?
「你知道他爸爸是谁?」
「东方霸。」刚刚小男孩介绍过了。
「东方霸是你叫的吗?要称呼东方帮主。」没礼貌。
「是,东方帮主。」瞧,他多倒楣,一个流氓都敢教训他,是他太久没在道上走动了。
咦!东方帮主?!
「你晓不晓得他三姊是谁?」
「东方沙沙。」没错吧!他背得很熟。
男子生气的一吼。「要叫大姊,你没被烈火玫瑰削过是吧!」
「啊……大……大姊?」不会吧!他们两个都比她大。
单无我呀单无我,你到底挖了多大的坑要我跳,「七面锁魂使者」已不流行了,现在是玫瑰当道,前浪死在後起的浪潮中。
「你真的活得不耐烦才敢动他的脑筋,我……」男子的豪气止於小男孩的拉扯。
「没关系,我让你绑架好了,反正好久没见三姊杀人,一定很好玩。」他没被绑架过。
「好玩?」杀人……他真的才十岁吗?是骗人的吧!
「不过呢,我们要先谈好条件,不然三姊会打死我……」她打人很痛。
谈条件?表情古怪的葛千秋直觉想溜,小孩子是不是都这麽不可爱,他当他是愿望实现机呀!还保证他追到三年五班的温绿绿。
到底谁搞错了,谁才是绑匪?
他遇到小土匪了。
葛千秋的春天像是一片冰天雪地,英雄无用武之地的败在喋喋不休的小鬼手上。
哀怨呀!
第四章
「怎麽又是你,阴魂不散呀!你能不能别来烦我,我绝对不是你的前世妻子。」
即使有那麽一咪咪的印象,她也会选择是受了催眠影响,想想,如果有人放著工作不做,照三餐的在耳边嘀嘀咕咕,要把正常人搞成疯子并不难。
尤其她是喜欢静的人,最讨厌言不及义的「噪音」,忍受了这些天已是她的极限,一撮小火闷烧终酿成燎原大灾,全是他的过错。
她已经很节制了,从十六岁赶老头子下台後,她尽量抑制体内不时冒泡的岩浆,不把年少无知的张牙舞爪表露出来,可是他实在像是她头顶上的乌鸦——盘绕不休,带来霉运。
先是缠著她无法出门要债,虽然她是一窝过气流氓的头头,但是讨债是一件非常有挑战性的事,能让她快乐无比,而他像看门犬似老在她身後打转,害她一肚子狠招难施展。
最悲惨的莫过於她没时间上网,好几天未碰电脑表示她少做了几笔生意、去「巡行」他人网路,盗者不打劫还有什麽乐趣,她就是爱享受掠夺的快感呀!
他根本是霉星降世,一出现就该打上「灾难」两字以示警告,三尺内闲人匆近。
就算她真是他前世不幸的妻子,今生她铁定不肯认帐,和他一世夫妻已是她少烧了好香,谁会自投罗网当炭架上的雀尸,送上门等人啃个尸骨无存。
「单氏企业倒了就上街当乞丐,讨债公司不等於放贷机构,要借高利贷请到地下融资中心,必有专人为你服务,并奉上苦茶一杯。」
特别加料的,底料是黄连和红土,让人泻到不行。
「丫头,你今天吃了几斤炸药,所谓来者是客,你好歹和颜悦色的问声好,这是基本礼仪。」
东方沙沙扯扯脸皮做出不堪其扰的假笑。「先生,你好,走时请关门。」
「好不耐烦,你一向都用臭臭的口气赶客人吗?」大略看了一下,她的办公室还不是普通的乱。
但乱中有序。
明明看似一堆杂志、报纸层层相叠,她伸手取来零零散散的客户名单、取款金额明细表,和一日入帐所得报告书,绝对不会搞混。
人家的垃圾桶是装垃圾,可她的桶里是签收单、发票和欠债到期通知单,林林总总的小便条纸,和一般垃圾无异。
通常「正常」的公可行号会有秘书或小妹稍加整理,不然至少会雇用清洁公司定期打扫,不过他极目望去的结果是一片狼藉,就算天天有专人清理,恐怕敌不上破坏的速度,大家习惯了率性而为。
而要一群昔日兄弟穿西装、打领带的装斯文上班族是不可能,瞧他们个个肉横目凶地露刺青,一看就是要债的好手,委托人的定心丸,难怪生意络绎不绝,电话响个不停。
但没人有空去接,或是说不屑去接,会打电话来延期的大多是准备跑路的债务人。
烈火讨债暨资讯企业公司的第一条规章明白写著:你敢赖债就看好一家老小,黄泉路好走,地狱难行,剁了肉做成包子照样得还债。
这绝非他虚言恐吓,大门口左侧正贴著此标语,而右侧只有三个血淋淋的大字——
给、他、死。
黑帮作风仍不改骨子里的叛道离经,横批更是简单——要债。
叫他好笑的是第三分局就在斜对面,如此明目张胆的告示居然未获取缔实为可疑,若无挂钩让人难以信服。
「你算哪门子的客人,自动自发地指挥我的手下泡茶,当我死人呀!」她随手甩出造型可爱的日本手绘瓷杯。
一句话,非常贵,日币两百三十七万。
单无我身形随意的略移了一下。「我来谈生意。」
「生意?」东方沙沙不信的一嗤,由破抹布下拎出一张申请表。
「不需要填表吧!我要债的对象你很熟。」他的眼神满是腻人的甜意。
信他才有鬼。「照规矩来,你不填好要债对象的资料我上哪讨。」
「有道理。」他掏出纯金制的钢笔,满像回事地书写。
「写就写你干麽看我,嫌我那一脚踢得不够重是吧!我好心点让你好事成双。」礼数周全。
「残害未来的老公是你吃亏,坏脾气老是不收敛。」一次就够他刻骨铭心。
「你有完没完,我和你不熟,表填好就可以滚出去。」真想再踹他一脚。
看他满脸柔意就叫人想吐,好好的一张酷容冷面全给糟蹋了,摆出一副拒人於千里之外的姿态多好,燕居梁下雀窝巢,各不相干。
不知情的人还以为烈火玫瑰栽了,一洼不知死活的粪土努力增肥添料,打算移植燃烧众人的稀有玫瑰至温房独享,让她恨得牙痒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