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低沉的嗓音犹在耳边回绕,白玉般的粉颊却滑下了两行清泪,慕沁愔摇头拭去泪痕,忽而轻轻地笑了起来。青梅竹马的感情又如何?自己只不过是寄人篱下的孤儿,当那人以商业利益为首要选择,娶了对自己事业有帮助的女子,那么自己的选择又该如何?
留下来继续三人间的纠缠吗?不!这对新嫁娘不公平,对自己又何尝公平了?
那人给了她所有最好的一切,却不懂她唯一想要的。她要的很简单,而他却给不起。
是自己该离开的时候了!
当新嫁娘进门的那一刻,这个她生活了多年的地方便已不再是她的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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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阑人静的深夜里,空无一人的街道上,一快马奔驰,达达的马蹄声清晰而稳定,规律而富有节奏感。
忽地,大街旁的小巷弄窜出一条黑影,快马上的骑士似乎没料到会有这突发状况,眼看勒马不及快要撞上人了,骑士倏地腾空自马背上跃起,飞身将街道上已然吓傻了的人影拦腰一抱,身子一旋,再次落坐在马背上,整个动作一气呵成,没有半丝多余的花枪。
骑士一手抱着人,一手却拉紧了缰绳,让马儿渐缓速度直到停下步伐。马一停,骑士便俐落地翻身下马,紧皱眉头说道:「你……」
「对……对不起,我不知道……」慕沁愔惊惶失措,断断续续地道。「我不是故意的。」
没想到会是个女人,丁魁连忙松手放人。「抱歉!失礼了!」
怯怯地抬起螓首看了眼前男人一眼,却令她不禁惊喘,这……这男人的身形好高大威猛,粗犷的五官就像是雕刻出来似的,若站着不动,就好似一座小山矗立在那儿,令人望之生畏。
借着银亮月光的照射,丁魁可以很清楚地瞧清这深夜里莫名出现的女子拥有一副绝俗姿容,窈窕的身段、沉静的气质,该是备受众人照顾、服侍的大家闺秀,怎会在这不合宜的时刻,匆忙奔跑于大街上?
算了!别去臆测这么多,世人总有各自的理由,自己不也是深夜疾驰吗?
「姑娘,夜深了,妳一个人独行不安全,方便的话,在下可以送妳回住处。」丁魁并不想多问招惹麻烦,只要能安全送对方回家,那么也对得起自己的良心了。
「我……」慕沁愔正迟疑着,忽地远方街道传来嘈杂的人声,隐隐约约地可以听到似乎在喊着什么慕姑娘……
他寻来了!怎么会?此刻应是他的洞房花烛夜,他怎会发现她的出走?慕沁愔又惊又讶,更多的是不愿被找着的惊恐。
「求求你带我走吧!」一把抓住眼前男人的衣襟,美眸透露着哀求,如今只有他能帮她了。
「姑娘……」丁魁甚是为难,他眼力极好,就算是夜间也能清楚地瞧见,那高举火炬的众多家丁,脸上急切寻人的表情,看来他们要找的人正在自己眼前。
「求你……」粉唇泛白,绝美姿容难掩心伤。她知道自己在冒险,眼前这个不知来历的男人不知是好人或坏人,跟他走不知自己的下场将会如何。但如今已管不了这么多了,若没他的帮忙,自己将只有被找着带回去,再次被磨人的情丝纠缠。那么自己这次的出走又算什么?她不就是为了摆脱一切才不顾危险的离开那座安全而豪华宅院吗?
不!她不愿再回去!与其回去展开三人间伤人的纠葛,陷入永远也爬不出的泥淖,她宁愿拋下所有、忘却过往情愁,展开新的人生。就算未来浑沌不明、危险重重、充满荆棘,但至少是她自己的选择,不是吗?
以往她被「那人」保护得好好的,不曾为自己做过什么抉择,而现今、就在这一刻,她要对这个陌生男人赌下自己未来的人生。倘若他真是歹心人,将自己给卖了或遭受什么非人折磨,那么她也认了!
毕竟她曾为自己做过努力,相信自己是不会后悔的。
瞧她神情从最初的仓皇不定到最后的坚毅,丁魁知道自己真遇上麻烦了。
「求你……我、我不想回去……」青葱玉手绞得死白,她明白自己在强人所难,声音不禁轻颤。
丁魁还待犹疑,却听远方嘈杂声渐渐逼近──
「快!那头去找找……」
「少爷说了,不论如何一定要将人平安找回……」
「慕姑娘,妳在哪里……」
「妳快出来,慕姑娘,少爷正担心着妳……」
火炬已朝这方寻来,人影越见清晰,慕沁愔内心焦急,急得眼眶滚泪……再不走就会被发现了,她不想回去啊!
见她泪水盈眶、脸色苍白,不知为何,丁魁心中一抽,有些不忍,于是──
「若妳不介意,一起上马吧!」他惊讶地听到自己嘴里发出的声音。
「你……」以为没希望了,没想到他会伸出援手。「谢谢你……」颤巍巍地抬起头,她捂着嘴哽咽。
向来对女人的眼泪没辙,丁魁连忙装作没瞧见,故意粗声粗气。「上来吧!」
不待她反应,拦腰一把将人给抱起,飞身上马。
慕沁愔只觉黑影一罩,还搞不清楚状况下,人便让他给挟上马背,安稳地置身于男性宽厚的胸怀中。
「我……」除了「那人」之外,生平第一次与男人这般靠近,隐隐约约可闻到由他身上所散发出的淡淡药草味,慕沁愔不觉红了脸,正想与他拉开些距离……
「叱!」丁魁眼尾余光瞄到众多家仆搜寻而来的身影,不等她话说完,缰绳紧扯,将马头掉转方向,轻叱一声,高大黑马似懂主人心意,随即拔腿狂奔。
受到马儿突如其来的奔跃,慕沁愔原本要拉开的身子再次跌入他怀中,只觉冰凉空气拂过脸庞,夜色中两旁房舍不断后退……
她知道自己真的要离开了,真要拋开所熟悉的事物与「那人」的深情……
情泪不由自主地汩汩流下,濡湿了倚靠着的男人胸前粗布青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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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沉黑夜,本应是恩爱缠绵的新房内,此刻却只有身着珠镶凤冠,金绣霞帔的娇羞新娘独坐着,等待新郎倌来为她掀开盖头红巾。
等着、等着,时间在燃烧的龙凤喜烛中慢慢流逝,直至深夜依然不见良人到来,等待的心情由羞怯喜悦渐渐转变成迷惑不解。照道理,这个时候宾客们该都回去了,就算新郎倌被灌醉也该被送回房,怎地一点动静也没?
「春儿?」古香翎试探性地叫了声,在头巾覆盖下,她的视力范围只局限于自己安放在腿上的一双小手。
咦?没人应声!怎么可能?春儿是她从娘家陪嫁过来的贴身丫鬟,理当伴在她身边才是,怎会不见?
「春儿?」不相信地再唤一次。
依然无人应声。
古香翎满心疑惑,偷偷地掀开红巾一角环视四周,却见丫鬟春儿大概是等累了,竟靠坐在门边睡着了。
放下盖头红巾,她稍稍安下心来,这回以较大的声量喊人。「春儿!」
「小、小姐?」春儿蓦地惊醒,匆匆忙忙地来到床沿边,等候小姐有何差遣。
「春儿,妳怎地睡着了?」红巾下传出的嗓音有丝笑意。
「小姐,对、对不起,奴婢一直等不到姑爷来,加上这夜实在太晚了,不知不觉就……就……」
「就睡着了。」帮她接下未完的语句,古香翎很能体谅下人。「不怪妳,实在太晚了,难怪妳会累。」
「就是嘛!」见主子不怪罪,春儿叽叽喳喳地埋怨。「这姑爷也真奇怪,这么晚了,怎还不见他人影?人家不都说春宵什么千金的吗?」她没念什么书,大字不识几个,只记得什么春宵千金的。
「是春宵一刻值千金。」不忘机会教育,纠正一番。
「哎呀!管他啥千金不千金,我说这姑爷是怎回事?怎让小姐等这么久,实在太过分了!」她虽然没念过书,不懂啥大道理,可也清楚新婚之夜做人家相公的,怎能迟迟不进洞房!
更怪的是,府内的奴仆似乎全失踪了,就不见一个有良心的来关切一下,这是怎一回事啊?可别小姐嫁进来的第一天就受到欺凌,这她春儿可不答应!
「春儿,别胡说!」轻声斥责,古香翎可不想第一天就落人口实,说她纵容下人犯上,只是……唉!春儿说的也不无道理,为何夜已如此深了,相公还未曾入房来看她?究竟是发生什么事了?若是新婚第一天,相公就不踏入她房内,这往后教她如何做人?只怕东方家的奴仆会暗地里耻笑她是个留不住丈夫的心的挂名夫人吧!
思及这里,她越想越是心惊。东方凊与爹爹有着商业上的往来,每回爹爹经商回来,总听他说东方凊是如何优秀、有才能的年轻人。在爹爹的大力渲染下,她渐渐地也对这个人有了好感与倾慕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