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妳干嘛不带围巾上来?」宗人府先生的口气很不好。
她困惑地注视颈间那条掇满白色毛球的可爱围巾,满脸都是疑问。
「因为我没带。」这不是他为他女朋友买的围巾吗?怎么拿来借她……
「没带?」这算是什么回答。「我明明看见妳买了两组围巾和帽子。」
「嗯。」是这样没错。「可是那是给朋友的。」不能拿来用。
「妳自己的围巾呢?」他问她。
「没带。」她说。
「妳是说,妳没带围巾来韩国?」他总算弄懂她的意思。
她点头。
「……妳带了一大箱行李,差点连棉被都带来了,结果却忘了带围巾?」居然有这么离谱的人。
「我、我忘了咩……」她又不是故意要忘的,干嘛这么凶啊……
「笨蛋!!」他又捏她的脸颊。「妳什么都带了,药也带、卫生纸也带,就是不带围巾。」
宗人府捏得更用力。
「不用说,妳也没带护耳?」他的口气凶巴巴。
「嗯……嗯。」她几乎不敢吭声。
「我就知道。」他气得拿起围巾多绕两圈,像蛇一样圈住她脖子,差点没把她勒死。
「我、我至少有带手套嘛!」她举高双手,给他看证物,希望他高抬贵手,饶了她。
「那也是刚才临时买的吧?」他瞇眼,认出那是她来滑雪场前中途购买的滑雪手套,而且还是便宜货。
「你、你怎么知道?」好厉害的鹰眼,他又没有下车去租雪衣,怎么晓得她这双手套是在那里买的?
「很少有事情能够瞒得过我。」他冷哼,在放手前把围巾圈得更紧,技巧性的遮住她的耳朵。
耳朵不期然被毛绒绒的围巾圈住,白晓舟的双耳开始恢复知觉,心也跟着温暖起来。
她偷偷地看宗人府一眼,他的外表一样冷漠,说话一样得理不饶人,但她总觉得有什么不同以往的气氛在他们之间发酵,还是她想太多了?
白晓舟惴惴不安地看着他的侧脸,才发现其它女生也在看他,似乎极想取代她的位置。
「呃……你把围巾借给我,你女朋友不要紧吗?她会不会生气?」经由她人眼光,白晓舟才惊觉到,她有可能也取代了别人的位置。
「要妳管。」他的口气仍是一贯地冷。「她会不会生气都不干妳的事,妳只要把它紧紧圈住就行。」敢拿下来就杀无赦,绝不轻饶。
「可是……」她不想占用别人的东西。
「掉下来了。」他用凶狠的眼光,指示她快把围巾围好。
白晓舟只得赶快把垂落的围巾拿起护住耳朵,免得挨骂。
「这个行程真无聊,真想赶快下山。」宗人府受够了这样白痴似地站着,又不是雕像,要站到什么时候。
「是啊……」她本来想问他为何带着这条围巾上来,但又不敢问。
所幸,导游也觉得这个行程给的时间够了,该是下山的时候,他们终于能搭缆车下山。
下山的缆车又是挤一堆人,大家七嘴八舌闹成一片。唯独宗人府闪得远远的,既不说话也不笑,很难想象刚才他还对她大吼。
「等一下去跟领队拿滑雪工具,今天一整天的行程都是滑雪,六点钟再到停车场集合。」导游先说明下午的行程,接下来再跟大家交代要怎么归还雪鞋和滑雪工具,就放牛吃草去也。
他们这些牛──呃,不是。他们这些人听完说明后,一个个领走滑雪工具,继续回滑雪场奋斗。白晓舟虽不是什么运动专家,但也不愿输给命运,重新穿好雪鞋后,便披挂上阵。
没有运动细胞的人真命苦,学什么运动都难。
她一边挥动手中的雪杖,一边忍不住这么抱怨。
三个好朋友之中,就属她最没有这方面的才能。学游泳,呛水。学躲避球,老是被球打到。就连谈恋爱,也老是被甩。她的人生就像一连串失败的音符,组合起来就是一首变调的歌曲,悲伤得不得了……
「啊啊啊──哎哟!」她就说吧?她才在想人生有多可悲时,悲剧就发生了,跌了个狗吃屎。
「……完了。」屋漏偏逢连夜雨,船破又遇顶头风。四下无人,连个同团的队友都没有,这下要叫谁救她?
白晓舟悲鸣不已,像只鳗鱼一样地在雪地里面挣扎,却怎样都无法靠自己的力量起身,处境极为悲惨。
她死定了,呜……
白晓舟心想这下子她非得在地上待到变成化石了,不料苍天有眼,突然变出一位韩国年轻男子来,她连忙乘机叫住他。
「Excuse me。」这时候她破破的英文再次派上用场。「Can you help me?」
不必太艰涩的解释,韩国男子就可以看出白晓舟处境艰难,她跌倒的姿势真难看。
「Sure。」韩国男子也很干脆,大手一伸就打算做好国民外交。但白晓舟实在太笨,也太不上道,不晓得不能完全仰仗他人的力量起身。
「You have better do this way。」韩国男子做出双手撑住手杖、靠腰力起身的姿势,这对白晓舟来说是天方夜谭,她要是做得到的话,就不必麻烦他了。
不过,她还是努力尝试。
「Sorry,I can\'t do that。」她用尽吃奶的力,怎么也无法像他说的那样爬起来,韩国男子只好勉为其难的拉她。
这实在不容易,尤其在他必须一手撑住雪杖,一手拉她的情形下,情况更为艰难。他们搞了半天,最后还是功败垂成,韩国男子一脸无奈。
「不,请别抛弃我!」白晓舟好怕韩国男子走掉,她就真的完了。
这时──
「What happened here?」宗人府冷冷的声音,突然不知打哪儿冒出来,听得白晓舟好想流泪。
「She fell down。」韩国男子两手一摊,表示他遇见了一个大麻烦。从另一个角度来看,他还真是遇见了一个大麻烦,因为宗人府的口气真的很差。
「I can help her。」意思就是不用他鸡婆,他可以滚了。
韩国男子如释重负地拍拍屁股快逃,宗人府居高临下的瞪了白晓舟一眼,然后单手拉起白晓舟,冷冷说了一句。
「妳真是大麻烦。」要人二十四小时看护。
白晓舟闻言委屈地将护目镜脱下,本想让他看清楚她眼中的泪,怎么知道才刚脱下眼镜,立刻又挨骂。
「妳要笨到什么时候?!」宗人府忙用身体护住她的脸。「妳不知道不能够随便在雪地里脱下眼镜的吗?眼睛很容易受伤!」
白色的雪就像是照射镜,会将阳光加倍的反射回来,容易对眼睛造成很大的损伤。
「对、对不起。」躲在他胸膛里面的白晓舟拚命的道歉,她真的完全不知道这回事。
宗人府嘴里还是不断诅咒,手却小心翼翼的帮她把护目镜重新戴好,确定一切OK了以后,才缓缓放开她,劈头给她一顿狠骂。
「没有知识也要有常识,没有常识也要懂得看电视,妳这样……」啦啦啦……白晓舟被骂到臭头,心里却很温暖,对他充满了感激。
当天晚上,他们泡温泉的时候,白晓舟的脑子里面充满了他的影子。
宗人府……
唉,不妙,她好像真的已经爱上他了。
想起宗人府那张俊帅的脸,白晓舟又陷入无尽烦恼之中,整晚睡不着……
第五章
第四天的早晨,天气明显转阴,气温陡降了好几度,感觉上就要下雪。
白晓舟将脖子间的围巾裹得紧紧的,两手拚命互搓,以抵挡越来越刺骨的寒意。
真的好冷。
她拚命呼出热气温暖自己的手,却怎么也暖和不起来。
昨天刚买的滑雪手套弄脏了,昨晚洗了还没晒干,今天只好努力一点,想办法呼出热气自力救济了。
白晓舟出国的预算不多,因此买什么东西都得算计,偏偏她又是个杀价白痴,所以至今只买了给李嘉儿和姚珊瑚的礼物,父母和弟弟的分都还没买。
好冷……
她再次猛搓手心取暖。
不过幸亏今天的行程大多都在室内,只有下午会去「乐天世界游乐场」玩,但是听说那也是室内的,所以没什么好担心。
原本和她一起坐的大姊,不晓得是嫌她太无聊了还是怎样,第二天就转移阵地,换和一个年纪比较相仿的欧巴桑坐在一起,白晓舟于是又落单。
对于这样的结果,白晓舟其实觉得松一口气。毕竟年纪相差太多,找不到话题闲聊也很麻烦,不过两人仍住在同一个房间就是。
她和宗人府先生仍隔着中间的走道互不侵犯,只要一上车,他就是这副死德行。不过她知道私底下已经有人在猜测他们的关系,原因无他,皆起于他对她特别好,就这样。
扑朔迷离、迷离扑朔,他谜样的态度教人看不清。
是因为那包止痛药的关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