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阙勾,我真的很忙,你要是有心帮忙,就请少林寺那些大师别再挖角了,我那些师兄弟们都快被他们给挖光,说真的,你们少林缺人缺到如此饥不择食的地步吗?阿狗阿猫都好?”
“你跟我走,其他的别管!”他看似毫无个性,卯起来,其实有颗难以妥协的心。
“什么叫别管?”被迫放下手里的东西,嫘兵兵被人推着往前走。
尽管再不情愿,她还是被阙勾拉到大街上。
江南多美食,只要想得出来,说得出口,就有生意人在卖。
生意热络,竞争自然就大,许多促销的活动天天如火如荼地上演。
阙勾挑了江山楼就往里面走。
“我不去。”嫘兵兵脚盯着地面,动一动也不肯。
要命,她还欠江山楼一桌酒席钱呢,现在要进人家大门,不就是自投罗网吗?
“那不然,换一家。”阙勾当然知道她的心结所在,从善如流地换了一家新开张的店面。
新店面,为了打出知名度,正在办活动,门口挤得水泄不通,都是看热闹和报名参加的人。
“你看到没有?隔壁是五文钱吃到饱,这家举办的是饭桶活动,谁能吃完一桶饭,不限人数一个月白吃不用钱。”不用嫘兵兵提出问题,阙勾已经把活动的看板抓来她面前仔细地解释了一番。
解释完,随手一甩,大大的看板“咚”地一声站回原地。
“你不会也想参加吧?”看着阙勾挤进报名圈里,嫘兵兵知道自己问也是白问了。
他是胃口大,可是餐馆前的饭桶是普通人家的好几倍,跟她家的饭桶有得拼,她心想不知需不需要先买肠胃药,以防万一?
餐馆的老板也怕闹出人命,长条桌上除了装满饭的饭桶,还准备了一碗公的猪油跟酱油,用意是让参赛者可以配着饭吃,减少噎死事件。
比赛快要开始,阙勾对着嫘兵兵挤眉弄眼,顺手抛了个飞吻。
说也奇怪,拥挤的人群中,他就是能精准地找出嫘兵兵所站的位置,吻还不怕给错对象。
嫘兵兵从头羞到脚指头,只差没挖个洞钻进去。转念一想,那么多人,装作什么都没发生也就过去了。
比赛开始,猪油拌饭是阙勾的最爱,平常就能吃个五、六碗饭的他,轻松愉快地把一桶饭吃完,摸摸肚子好像还有一些空间,等一下回头可以再去吃碗豆腐脑,中和五脏庙里太过油腻的感觉。
他第一个吃完,拿起空饭桶对着饭馆主人摇了摇,然后丢下,得到了观众给的热烈掌声。
他笑嘻嘻,嘴角带着数不清的饭粒,天真烂漫地跑回嫘兵兵跟前,大又黑的圆眼睛射出淘气又骄傲的光芒,活脱脱像个大孩子。
畸形的是他一离开,所有的参赛者也停止扒饭的动作,所有的眼神全覆上一抹阴森。
“我吃完了,肚子好圆、好撑。”说完,他马上打了个饱嗝。
“你那张嘴比水车还会吃。”她摇头,帮他把嘴上粘的饭粒挑干净。
“水车吃的是水,我吃的是饭,哎呀,管他呢,我解决了一桶饭,赢了!”也不管嘴巴干净了没,他拉着嫘兵兵重新挤进人群,来到饭馆主人面前。
那是个圆胖的中年人,宽大的锦袍穿在身上还嫌小,装满油水的肚子大得不可思议。
不过他跟肉饼一样圆的脸并不怎么好看,装出来的笑容太热情了,让人觉得油腻。
“小兄弟,恭喜你获得我们吃不怕饭馆免费餐券。”一柄袖里剑出人意料地送出来,恰恰抵着阙勾的脖子。
唉,这样也有事?
嫘兵兵才动了动,如水潮的人以不着痕迹的姿势包围住她。
“我昨晚花了半夜的时间磨剑,它很利,一不小心很容易割断人的喉咙,姑娘,你最好三思,别轻举妄动喔。”胖老板圆嘟嘟的脸浮现狠戾。
“唉,你当我的面威胁我的人太失礼了唷,你可以对我为所欲为,但她要有一点点伤口你就完蛋了。”阙勾通常是笑口常开的,这会儿一抹轻邪从他不轻易展现的骨子里迸出来,虽是微乎其微,却冷得让人不由自主地眨眼。
“放你的狗臭屁,占上风的人是我耶!你自大什么?死之将至,求饶的话,大爷我还要考虑给不给你个全尸,还敢大放厥词,莫名其妙。”
“听你这么爱说话,大概也是习惯呼风唤雨的人喔。”阙勾跟将剑架在自己脖子上的胖老板攀谈起来,没有身为待宰羊羔的自觉。
“我身为金钱帮之主,没有一些威严怎么统领众家兄弟……”脑筋以直线方式思考的人禁不起人家拐弯抹角,一下就泄了底。
“嗯,”阙勾闲闲地摩挲着下巴,一点都不在意那距他一寸之遥的割喉利剑,“金钱帮创帮至今一十八年的历史,以济南为出没区域,帮主陈阿满,左牙因为醉酒摔跤掉了,别号陈缺牙,下面有七护法,帮众无数……我应该记得没错,陈帮主,你想补充些什么吗?”
“补充啊?你说得很清楚,应该是不用了。”陈缺牙很认真地思索,精神一松的他差点没把威胁人的剑收起来。
“陈帮主率众从济南到江南来,人生地不熟的很辛苦喔?”阙勾对他嘘寒问暖起来。
许是真的受了委屈,陈缺牙眼中冒出两泡水:“强龙不压地头蛇,不是自己的地方,就算办点小事都要钱先行,像我租这个店面就花了不少银子……”慢着,他居然没志气地向人质哭诉,成何体统!
他赶紧擦掉眼泪,换上一张厉脸。
“别套交情,我差点就上了你这卑鄙小人的当,把模子交出来,否则就准备受死!”
“等等,你的口水喷到我啦,很臭耶,你几天没刷牙啦?”阙勾一脸厌恶。江湖中人就这点讨厌,什么不拘小节,根本是不讲究卫生。
“跟你说出门在外,凡事从简,你有听没有懂喔?”每回都戳他的痛处,情绪激动的陈缺牙又把剑靠近他半分。
“那我们言归正传,男子汉对男子汉对话喔。”
“没问题!”咦,什么时候要变成男子汉的对话了?
“既然大家说好了,这玩意就不需要了吧!”他以两指夹开搁在颈子的剑,“另外叫人泡个茶来喝,大太阳下不好说话。”
陈缺牙果然听命行事,虽然觉得有些地方不大对劲,他不该是那下命令的人吗?怎么一下子降级跑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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崭新的圆桌上一碟碟地小点心以寻常人无法想像的速度在消失中,碟子越堆越高,陈缺牙的心痛也到达最高点,爱说话的毛病到这节骨眼很用力地把事情草草交代过去,希望能尽快送走这个肚子像无底洞的瘟神。
“就为了一块印铜钱的板模,你把整个金钱帮都搬到江南来,你,好大的气魄,好蠢的猪头。”蜂蜜花生下了肚,拍拍肚皮,是差不多饱了,阙勾也大致了解这个金钱帮帮主干嘛缠上他,还差一丁点要了他的小命。
就说嘛,这江湖中人最是黑白不分、捕风捉影,看个影子就说生了个孩子,脑袋豆腐渣。
“大侠,人为财死,鸟为食亡,本是天经地义的事,这年头没钱难办事,有钱是条龙,没钱是条虫,把整个帮绑在裤腰带的我有责任啊。”
“我没有你要的模板,你找错对象。”吃大饱,又一直坐着不动,他想回去睡午觉了。
“我就知道你会耍赖!”陈缺牙唬地站起来,胖指头簌簌抖动,“你跟鹏太师那个大奸人蛇鼠一窝对不对?你们根本是串通好来坑我们这样善良的小老百姓……我就知道……”他只差没鼻涕眼泪一起下,表情比深闺怨妇还“哀怨动人”,真想叫人狠狠揍他一拳。
“你为什么这么说?”早知道就别贪吃,虽然点心不难吃,现在他吃饱了,该可以大大方方地走人了。
陈缺牙气愤的说:“不要告诉我你和他没关系。”
阙勾耸耸肩,四下张望着,咦,兵兵呢?她嫌他们的对话无聊自己坐一桌,这会人呢?
会不会如厕去了?
心不在焉的他,只听得陈缺牙怒骂着鹏大师的点滴歹恶行径。
先祖是开国的功臣,却也在暗中从事不法行为,当他远征漠北时,由于俘虏了元亲王、内亲王等皇族一百三十多人以及七万多官兵后,凯旋归来,太祖特别赐他“铁券”作为他惊人功绩的封赏,所谓的铁券是一种铁制符令,不论本人或子孙犯法都可以凭此券减刑。
之后两代子孙,全都恃宠而骄、无恶不作,到了鹏太师虽然年老解甲归田,却还私自铸板制钱,又跟不肖商人勾结,最后因为利益分配不均,一家八十余口人死得不明不白,数枚关于洪武通宝、永乐通宝的铸币钢模不知流落到谁的手里。
而负责将这些伪造的钱币进入市场流通的金钱帮,因为不甘损失,循线追来,线索却在嫘兵兵的身上断去,为了引鱼儿上钩,他们才斥资演了这场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