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人自有妙计,想我聪明绝顶武功盖世,哪有办不到的事情!」流浪生涯可以告一段落,真是叫人高兴得痛哭流涕啊。
「别说废话。」
「哪有,我字字珠玑……」
「你去对着门外的黄狗吠吧!」果然上辈子是聒噪的乌鸦来投胎。
「师傅,这是你对久别重逢的我要说的话吗?没有一点甜言蜜语?」青年的哀怨看起来挺真的。
他有着雍容的气度,年纪也比程门笑稍长,一副出身良好家庭的气质,但只不说话则矣,开口马上破功,实在人不可貌相。
「对你谄媚阿谀的人还会少吗?」
这倒也是,他就是听烦了那些拍马屁的话才跑出来。
「师傅……」
「别叫!」
「人家只是想知道你在外面这几年过得好吗?」
「我在外面自由自在,惬意得很。」
「哪里好,到处流浪还委身到右丞相府去当门客,虽然说英雄不怕出身低,可是你好好的日子不过……好啦,就算有几张不给你好看的脸色,几张妒忌的脸,你也从小看到大,没必要长大后才说看不下去吧?」他不客气的拉来房间唯二的椅子大剌剌坐下,负气似的夺过陶壶也给自己倒了茶,然而茶汁入喉却是眉头紧蹙--
这是什么玩意……不过,他最尊敬的师傅都能喝了,他没有吐出来的道理。
「你去过阎丞相府?」此刻的程门笑声音意外清亮剔透。那些人早就不能左右他的心情、他的人,他离家的时候就已经将过去割舍了,他是全新的人,这些,善咏不会知道的。
「我找了你好几年……有任何蛛丝马迹当然不能放过,要不然我怎么可能沿路追下来然后找到你。」单单雇用探子的银两就可以拿去投资生意利滚利赚不完了。
「我不想回去,你也别跟着我。」
「你到底有没有良心?!」
程门笑不言。
谁要去他的府邸,每天听他没完没了的聒噪,他哪来那么多的话啊……
「一日为师,终身为父,你要丢下我……我的伤心会没完没了,师傅,你忍心吗?忍心辜负我的纯情……」
「善--咏--」
「呃,在。」
「看在你叫我师傅的份上,闭嘴!」他那过度的热情叫人很难消受。
「你不能赶我走。」条件交换,互不吃亏。
「做饭、扫地、洗衣、挑水……你行吗?」不是头一遭把他贬成仆人,非常人只能用非常办法。
「就算要奉养师傅到天年也没问题!」他快乐得像只小鸟,让人极度怀疑他的智商。
「唉。」程门笑承认失败。
知道他早晚会寻来。
世间冷暖,在他小娘子之前,对他用心付出不求回报的就这为了学机关而拜他当师傅的善咏。
机关图他没学会多少,却是黏着他许多年。
「这次……我可不会让你又把我甩了,我一定要研究出让你离不开我的药把你拴在我身边。」然后用力的蹂躏……
又发梦了!程门笑真的不想跟他说话。每说一次内心最暴力的那一面都会争先恐后的跑出来。
「你知道我最讨厌油嘴滑舌、胡说八道的人,你留下,最好嘴巴也闭得像蚌壳一样,不该说的事情最好什么口风都别漏。」善咏废话连篇的功力有增无减而且越是炉火纯青了。
「你是指在门外走来走去的,让你一见到我就叫我装昏的小娘子?」
「她叫金玉,阎丞相的千金。」
「啊……」善咏嘴巴张得极大。「难怪我一问到你整个丞相府的人像煮沸的蚂蟥差点没把我就地压倒,说到底,师傅,你偷拐了人家的千金啊。」
「不许对她没礼貌,要叫人知道吗?要不然我就赶你回去。」
嘻皮笑脸的善咏不笑了,「金玉姑娘长得真是俊吶,难怪我师傅春心大动,要是我,我可能也会不顾一切的把她带着远走天涯。」很酸很酸的味道。
「别打她歪主意!」
「哪有……你知道我向来都只是嘴上说说,一点动作都不敢有的。」
瞧他低头的模样,程门笑不能不想起过去一起生活的点滴,心一软,口气也温和了许多。「多年不见……你好吗?」
善咏眼眶立刻泛红。「没有你在的日子哪里好得起来!」
程门笑闭眼吸气,他错得离谱,不该给这种厚脸皮的人好脸色。
以后把他当成猪来养就好了!
第五章
敲门声响,门板外是阎金玉带着如丝般好听的声音。
「相公,那位爷没事吧?」
程门笑赶紧起立去开门。
「进来吧,他好得很。」
「师娘好。」善咏凑过来,还不忘露出他迷死人不偿命的笑容。
仔细的看,果然是活色生香的美人,眉目如画不说,随便一样动作都叫人目眩神迷,楚腰轻盈,让人一见就想搂入怀中轻怜蜜爱一番,神仙也倾倒啊。
「可是,刚刚……」阎金玉的目光仍在程门笑身上,对善咏的示好并不在意。
「我们闹着玩的。」
「哦?他喊我师娘,莫非也是你的学生?」年纪有点老欸。
「妳喊他名字就好,他叫善咏,天下至善的善,咏歌咏舞的言字咏。」
阎金玉温婉的朝他福了福,算是见过礼。
「果然是知书达理的好姑娘,不过别把我叫老了,妳可以叫我善咏哥哥,这样听起来叫人神清气爽多了。」
这……哪是知书达理,根本是他喜欢听好听的话。
「谢谢,呃……」她面带为难的望向她的夫君。
「他的话听听就算了,别当真。」他那副招蜂引蝶的样子看在程门笑眼中实在有气。
厚脸皮的家伙!平常对他痴缠乱语也就罢了,现在连他的娘子也想染指。
世风日下啊……
「我可是京城十大美男子之一,别提当年有多少闺女拜在我的裤管下面。」自吹自擂还没完……
「要是嫌吵就别理他。」真的乱来!
「欸,我们青梅竹马的感情比不上新人笑……你也专心听我说一下话!」很快叫人看破手脚,失去「鉴赏期限」新鲜感的人被抛下。
善咏哇啦哇啦的跟过来,对程门笑见异思迁、见色忘友的偏心作法很有意见!
他搥心肝吶!
阎金玉想笑又怕失礼,这位善咏哥哥有趣得很哩。
「你跟我家相公一起长大,多说些我家相公的事情给我听吧。」小小的夫君,该是什么模样呢?应该有着细细小小的胳臂,他小时候应该有着天真活泼的笑容吧?她实在想象不出来他该有什么样貌。
「他小时候啊……」五个字后善咏突然沉默了,那种无以为继像是深深的困扰着他,脸上的嬉笑颜色竟然有抹痛楚。
「嗯?」
「是个痴儿。」善咏硬挤出三个字。
在痴的后面是个很不快乐的小孩。
「每个小孩的成长过程不都一样。」程门笑四两拨千斤,把事情带过。
是吗?明明是很简单的话题。几句话,阎金玉明显的感受到两个男人的欲言又止。
方才徐如轻风的气氛上哪去了?
「以后有得是机会再说吧!早膳都冷掉了。」程门笑多添了句。
他不是喜欢说话的人,经过这段时间一起生活,或多或少阎金玉是知道他的,这会儿的欲盖弥彰是多余的……
画蛇添足了啊,她敏感的体会到。
他对她还有不能言语的地方,那角落她也进不去吗?
既然他有难言之隐,那她……可不可以当作没这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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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了答应的巧手,她的头发总是随便绑成一束,睡觉时再解开。
解开乌黑秀发的她有着语言无法形容的脆弱与天真,程门笑最爱夜里这样风情兼具的她。
「今晚可以吗?」
「隔壁有人。」只有一间房的屋子,只好委屈善咏打地铺。片刻前他那不敢置信的模样大概想不到有睡地板的一天。
「别管他,他应该睡死了。」磨蹭着她的鬓边,手不安分的在她身上游走、点火。
「这样不好,太奇怪了。」泥做的墙壁根本挡不住任何声响,要是声音传了出去,实在羞人。
「我去赶他走!」
「你别性急。」拉住他欲走的手,重新回到床上。
「既然他碍事,明天就赶他走。」
「就这样陪着我。」
他在床的外侧躺下,一时只听得见纸窗外虫声唧唧,感受月光明亮的银色光芒还有夜凉如水。
阎金玉轻偎着他。
他不甚丰厚的身子有种温度是没有人给过她的,锦衣玉食都不能满足她漫无边际的孤单,他却能。
只要这样靠着他,再多的烦恼忧愁都能忘怀。
「妳今晚不许脱掉衣服睡觉。」他突然想到一件很重要的事情。
阎金玉笑靥如夜半才会绽放芬芳的昙花,悠然于唇边。「知道啦……我会忍耐的。」
「那个家伙很色的。」
「哪有人这样批评自己的徒弟?」她拍他。
「妳胳臂往外弯喔。」
「都是自己人,这样说他……」她喜欢皱着眉头人性化的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