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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谁啊?」她继续装蒜。

  「还有谁……还有谁,就妳这淘气鬼!」他车转过身,抓住她顽皮的双手,微微掀起眉毛表示他的「怒意」。

  「人家怕你饿过头,你忘记啦,你只要肚子饿就四肢无力,你要没力气把四书五经胡乱教给学生,误人子弟可就羞羞脸了!」

  「都是妳的话。」他摇头,这么伶俐的口舌可以当讼师去了。

  「你生气了?」

  「妳亲亲我,我气就消了。」她噘嘴飞眉的模样有种风情,勾得他心好痒。

  「吃早膳了啦。」像个孩子一样!

  「来,小手我牵。」

  阎金玉奉上小手。「喝完了粥别忘记到厨房把药汁喝掉。」

  程门笑的脸撕裂了开来。「还喝?」

  天天喝,照着三餐不放过他,幸好她还没想到要分饭前饭后,要不然他铁定成为标准的药罐子。

  其实他知道他的问题不在那里--

  「我这次放了很多甘草,你放心。」

  「这次,又是什么?」

  「生龙活虎九毒娱蚣草加补中益气汤还有强筋健骨四味下去熬满十二个时辰,喝了保证活跳跳,像生龙活虎一样!」

  「我只是样子不中看,身体可好得很。」就……除了男性雄风有点瑕疵而已……这是他自己想的啦,虽然小娘子从来没嫌弃过。

  「这味药有病除病,没病可以强身。」

  「那次那什么百步金腹蛇干妳也这么说。」还有上上回的扶桑百年灵芝,更上回的高丽国野人参,希望以后不要连天山上的雪莲花也出笼才好。

  叫她花钱,她眼眨都不眨。

  那些药铺子老板欺她天真,不识药性,总是拿着最贵又子虚乌有的药材怂恿她买,而她也照单全收,闹得整个小城都认为她有个药罐子夫君。

  女人……真的很看重……那回事吗?

  「这次一定不是奇怪没听过的东西了啦。」她再三保证。

  生龙活虎九毒娱蚣草加补中益气汤强筋健骨四味……这样,还不叫奇怪?

  真是服了她。

  早晚把医书带在身上,除了阖眼睡觉,吃饭沐浴她喃喃自语的都是药草名称,药效特长,她的孜孜不倦就算寒窗十年苦读的学子也没有她的勤劳。

  勤能补拙,她说。

  程门笑却因为她这份专注而感动。

  「你们可回来啦,饭菜早就凉了。」清水婶一见到人就板起脸来。

  「凉有凉的滋味。」程门笑不以为意。

  「你身体那么弱,凉掉的食物吃了对身子不好。」许是家中缺少男丁的关系,清水婶对男主子有着跟女主子截然不同的脸色。

  「妳可以回去了,饭后我会收拾的。」

  「这是女人家该做的事。」她对阎金玉有很多不满,每天穿得花枝招展也就算了,做饭、洗衣、扫地也不肯学,真是可耻的女人!

  「也许世俗上是该这样没错,是我让我家娘子不必费心去尽妻子的义务,她只要维持现在的样子就好了。」没有指责、没有严厉或尖刻的语气,把事实陈述就是他的目的。

  清水婶紧闭着她因为劳累而显沧桑的唇。

  她不懂。

  不懂她万事俱足,每天战战兢兢做得像头牛的女儿怎会被夫家休弃,而这空有一张脸蛋的女人却能得到丈夫的宠爱。

  「我走了,晚点再来。」堂皇的带着早准备好放在墙角的一大袋事物回去,她知道女主子不会说什么的。

  夫妻俩对视相笑。

  打开稀饭锅盖,阎金玉怔了怔。

  「怎么?」顺着老婆的眼光望去,陶锅中满满的地瓜。米粒清晰可数。

  她愉快的盛了八分满的地瓜粥放到程门笑面前。「我是想把锅子里的粥都给你的,不过你看也知道它少得可怜。」

  「我知道今天清水婶带回去的是米缸里面的大白米了。」还真不客气呢。

  吃起自己那份,阎金玉夹了块酱瓜。「不打紧,她别打你的主意就好。」

  请她过来煮三餐,的确是因为自己不熟悉家务,后来知晓她女儿带回来三个孙女,一家五口张嘴全靠她在外面张罗,这份辛苦还有她愿意收容被休离的女儿这份勇气就足以弥补她所有的小缺点了。

  这世间,哪有十全十美的人。

  「娘子,妳……真看得起我,我可养不起那么多吃饭的嘴啊。」五个女人……他宁可当和尚去。

  「真的吗?」

  「不用我发誓吧?!」

  「好哇,发来听听看!」

  程门笑一口稀饭差点呛到。「我没发过誓言。」

  「那等你想齐全了再发吧。」

  「娘子,妳是认真的?」

  她睇他,脸色不明。「你连哄人也不会,你可以说一生一世就对我一个人好,绝对不看别的女子一眼,要宠我、听我的话,只能陪我一个人睡觉,不能食言,要是违背誓言--这部分可以省略不用说。」

  程门笑无风也无晴的脸漾起希罕的温柔,唇齿才启脸色忽地沉了下去。

  「怎么了?」阎金玉也发现他神情不对。

  他倾听,用极快的声音吩咐,「要是等一下状况不对妳立刻就走,房间枕头下有我准备好的包袱,带着往人多的地方跑知道吗?!」

  「我不要!」她慌了,压着桌面的手无法控制的抖着。追兵来了吗?这么快,感觉她才过了几天快乐的日子……

  「听话,我一定会赶上妳的。」

  「你说话要算话!」用臂膀圈住自己,她叫自己不能慌、要冷静。

  他点头,移动的身躯悄然无声贴住对外的那堵墙。

  突然沉寂的对话没了,外面的人百思不解,索性露出半片身体--哪知道还没能看清楚里头的情况脖子已经遭人箍住。

  阎金玉没想到她夫君竟有这般力道,把一个身材要比他壮硕好几倍的青年拖进屋子里。

  青年没有落地,他顺着势子腾空翻越,直抵另一堵墙,双脚踩着壁后空翻,紫色衣袂恍如大鸢鸟的双翅收拢,还没站稳又往程门笑扑。

  「真的是你……」

  程门笑以一臂的距离阻止他的去势,然而让他凸大眼睛的是青年的头顶有雪花……呃,是许多木头屑在他头顶处爆开,一枝不算太粗的柴棒同时喀嚓掉落发出刺戽的声响。

  「不许你碰我相公!」阎金玉握住右手手腕,显然是用了双手的力气打人。她这辈子没伤害过谁,瞧见青年竟然返过头来盯着她看,眼神古怪而诡异,心跳比奔驰中的马车还要快。

  青年动作缓慢的往头顶处摸去,清秀的脸皱起怪异的线条,「妳……」头一歪,人倒地了。

  「我不是叫妳快点逃?」程门笑看也不看缩成虾米状的青年赶紧拉住阎金玉的手。

  「我不能放你一个人面对这些坏人。」闻到他身上干净熟悉的气息,打人的人腿软了。

  「他……不是坏人,是我认得的人。」瞄了从虾米状改变成大字状的青年,他忍不住弯膝踹了「尸体」一脚,晕都晕了也不会装死到底还会变换姿势呢。

  受创的「尸体」不敢吭声,硬生生吃了大脚丫。

  「那……」她刚刚会不会太冲动了?

  「我带他到房里面休息一下就没事的。」将惊魂未定的阎金玉安置在椅子上确定她没有受到惊吓。

  「妳没事吧?手让我看看受伤了没?」

  「不碍事的。」她摇头,因为这样细微的关心整个胸腔拧了起来,甜酸的感觉弥漫了开来。

  这样近近的凝视,他温和的眼看久了竟然那么强韧坚毅,这是她要依靠一辈子的男人啊。

  确定她没事,程门笑趁机揉捏了她粉嫩有光泽的脸蛋一把,瞧着她由惊愕红了俏脸,这才把躺在地上很久的青年往唯一的房间拖。

  阎金玉张开一直紧握的手心发呆。

  她刚刚的力道有那么大吗?大到敲昏一个大男人?

  摇摇头,仍然不敢相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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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门关上。

  程门笑自顾找了张椅子坐,还倒了杯茶水。

  「起来。」

  被他像破布一样丢在地上的青年动了动眼皮发出哀鸣,「师傅,我们虽然好久不见,你也用不着这么用力的招呼我……你最亲爱的徒弟……」没天良把他拽来拽去,一身细皮嫩肉都瘀青了。

  「徒弟?我不记得有你这个人!」

  「反正你从来也没认帐过。」是他一相情愿!

  程门笑不想翻陈年旧帐,闭嘴不语。

  「你要我昏倒我不就立刻倒地不起,天衣无缝的配合,表示我们的默契丝毫没变。」从小玩在一起,辈分也比他高,偏偏,一声师傅喊下来,硬生生矮了半截不说,人家还不领情,他干么老是拿热脸贴冷屁股呢?

  真是冤孽啊……

  「你怎么找到我的?」简陋的桌椅,四脚床,除外无他物的房间,坐在木头椅子上的程门笑垂着睫,对青年的耍赖皮视而不见,没有人知道他心里想的是什么。

  青年看此举无效,加上黄泥地真的很冷只好不情愿的从地上爬起来,拍拍上好紫绸子裁的袍子,真是的,好好的花鸟刺绣都叫窗台给刮花也坐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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