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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瑞思丽张口吃下,大摇其头。

  「那大诗人苏东坡写的『水光潋滥晴方好,山色空蒙雨亦奇,欲把西湖比西子,浓妆淡抹总相宜』这首响亮的诗总该听过吧?」百猊好笑地望着她。

  啊,这诗很响亮吗?她连听都没听过。瑞思丽的头愈摇愈心虚了。

  「告诉我,妳会不会写字?」他轻柔低问,只想多了解她,并不想伤害她的自尊。

  「小时候外祖父教过我写俄国字,阿玛教过我写蒙古文,就这样而已。」她怯怯嗫嚅。

  「嗯,很棒啊,妳会的都是我不会的。」他微有诧异地扬起笑。「以后我教妳满文、汉文,妳可以教我俄文、蒙文,若有俄罗斯使节前来朝贡时,我就偷偷把妳带在身边,这样妳就可以告诉我那些使节有没有说我们的坏话。」

  瑞思丽既惊喜无措又感动莫名地凝望着他,他不但不嫌弃她的身世背景,竟然远连她所有的缺点都肯全盘包容。

  「小傻瓜,回去我要开始教妳读书写字了。」他笑着捏了捏她的俏鼻。「妳可安用功一点,因为当我的福晋不能连汉字都不会写。」

  当他的福晋!瑞思丽的心跳被这句话冲上了云端,狂喜地跳跃。

  「会!我会用功!我一定会!」她只差没用性命保证,那些什么苏东波苏西波的诗,她发誓一定要通通背起来,当人家的妻子不能连丈夫吟什么诗都听不懂,那岂不是太扫他的诗兴了吗?

  百猊畅快地大笑着,她实在像极了被驯养得太柔顺的小狗,只要对她好一点点,她就会开心得猛摇尾巴,再好一点点,就会狂喜得跳起舞来。

  「公子爷,有好酒,喝酒助兴咧!」

  侧后方慢慢划来一艘画舫,上面摆满了一坛一坛的酒瓮,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头儿朝着百猊的船吆喝。

  「好哇,来得正是时候,小爷心情正好。」百猊从卖酒的老头儿手中接过一盅温热的美酒。

  酒舫缓缓荡开。

  「想不想喝一杯?」他斟满一杯琥珀色的酒,转过脸笑问瑞思丽。

  「不要,我喝茶就好了。」好险从上船到现在都没头晕,她才不要喝酒把自己搞晕呢。

  「这酒的味道很奇特,比一般的酒辛辣。」百猊一口喝下,皱着眉品味。

  「不好喝就别喝了,这么多糕点我吃不完,你也帮忙吃一点。」瑞思丽看着花样繁多的糕点,挑拣起一块递去他的唇边。

  百猊的眼神突然凝滞地瞪视着前方,渐渐拧起眉峰。

  「怎么了?」她愕然呆望着他。

  「希望不是我多心,我觉得这酒好象有问题。」他慢慢伸出双手,诡异地盯着手看。

  「什么问题?」她被百猊古怪的神情弄得紧张起来。

  百猊蓦地瞠大双眼,脸色渐渐发白。

  「我的手指麻了,这酒有毒。」从胸口渐渐闷痛到四肢逐渐麻痹的反应,他已经肯定自己中了毒了。

  「真的吗?怎么会?你现在感觉怎么样?」瑞思丽惊慌地扑向他,骇然失措地捧住他的手。

  「我已经开始头昏眼花了。」他呼息渐遽,浑身大冒冷汗。

  「船夫、船夫!快回岸上去,我家王爷中毒了!」瑞思丽惊恐地急冲到船头,疯了似的狂吼。

  「啊!中毒!」两名少年船夫面露惊疑,猛然回头,看见百猊渐渐青白的脸色,也不禁慌张起来。

  「快、快回岸上去,他是端亲王,要是王爷出了什么事,我一定会杀了你们!」瑞思丽失控痛骂威胁,内心的恐惧和无助全冲着他们发泄。

  两名船夫简直吓坏了,拚了命地加快速度朝岸上划过去,一面大声呼救,吸引附近画舫的注意。

  瑞思丽冲回百猊身边,浑身颤抖地抱住他。

  「瑞思丽,妳先不要怕,冷静听着……」百猊的意识逐渐溃散。「这盅酒要收好,若是我能活着见到大夫,记得拿给大夫看……」

  「好,我会。」她颤抖地轻抚他青白的脸庞,眼泪奔流而下。

  「我不知道自己会不会死……万一死了……妳要求额娘给妳寻一门好亲事……」百猊知道自己就快要失知觉了,他努力抢在昏厥之前说完想要说的话。「我想娶妳当我的福晋……是真心的……可是……我不许妳为我守寡……妳要……好好过……下半生……」他的意识飘渺,浑身的力气渐渐被抽光了,他无力再握住她的手,无力再睁开眼睛,无力再说完想说的话了。

  「七爷--百猊--」瑞思丽紧紧将他抱在怀里,痛哭失声,凄厉地大声哭喊。「救命啊!快救救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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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别睡,醒一醒……」

  一个有着蓬松淡褐色的短鬈发、纯净无邪的大眼、柔嫩玫瑰色双颊的小小天使,轻拍着翅膀飞在他身旁,可爱调皮地呼唤他。

  他很想跟可爱稚气的小天使说话,但是却发不出一点声音来。

  「别睡唷……睡了就醒不来了……」

  小小的天使忽然间长大,短鬈发慢慢变长,像流转的云朵,玫瑰花般的面颊褪色了,似雪般的苍白,她的双眼忧伤地瞅着他,雪白翅膀上的羽毛柔柔轻触着他的脸,她悲伤的神情揪紧了他的心,他想对她说话,却还是发不出声音来。

  「快醒来……再不醒我就要消失了……」

  天使哭了。他第一次看见落泪的天使,记忆中的天使都是微笑不哭的,他见了很难过,可是使尽全力也抬不起手来安慰她。

  渐渐的,天使的泪颜模糊了,淡了,快要看不见了,他惊觉她就要消失了--

  快!快动啊!快抓住她呀!她就要消失了!

  「别走--」他抓住了,抓住一双柔暖的小手。

  「醒了!终于醒了!臭百猊,你可终于醒了!」

  他听见百凤惊喜的叫喊,慢慢睁开酸涩的眼睛,看见百凤总算松一口气的表情,也看见瑞思丽抱着他的手哽咽的泪颜。

  「你呀,平日就是太懒散了,连懒神都看不下去,这回让你一次睡个够,怎么样,够爽了吧!」差点吓掉半条命的百凤,忍不住敲百猊脑袋瓜一记。

  「我睡了多久?」他深深吸气,勉强撑起上身,浑身的骨节就像快散掉了似的酸痛难耐。

  「十天,你睡了十天。」瑞思丽本来流不停的是伤心的眼泪,现在开心了,眼泪还是止不住一直掉。

  「我中的是什么毒?」居然如此厉害。

  「大夫说是一种叫博落回的毒草汁液。」瑞思丽仍把他的手紧紧贴靠在自己的脸上。

  「不会有什么后遗症吧?」可不要从鬼门关逃回来,却要被可怕的毛病纠缠一辈子。

  「不清楚,不过大夫说幸好你只喝了一杯酒,如果连喝三杯就必死无疑了。」回想起百凤四处寻找名医抢救他的紧张过程,她仍觉得余悸犹存。

  「算你命大,否则我真不知道该怎么向阿玛和额娘交代。」百凤一放松下来,就有种浑身虚脱的感觉。

  「你那边的事处理得怎么样了?」

  「因为你中了毒,我也没心思去调查沉厚山和梨花院了,只把那些查证属实的涉案官员交给下面的人押送回京,经过这十天,沈厚山必然有所准备,想掀他的底就难了。」百凤头痛地叹口气。

  「你当时没派人去梨花院盯梢吗?」百猊疑问。

  「有啊,但是当天夜里梨花院照常接客,并没有太大的动静。」

  「下毒的人应该是沉厚山的人马,而敢做出毒害亲王的事,一定出于更上位的暗许。」害他差点命丧黄泉的人,一旦落入他手里,一定让他死得更痛快。

  「我认为是萨尔特大人,在青浦县的时候我就曾经遭到行剌。」百凤肯定地说。

  「也有可能是肃亲王。」百猊冷哼。

  「肃亲王?」

  「我拒绝与庆阳格格成婚,肃亲王必然恼羞成怒并且对我起了疑心,再加上案子查到了沉厚山头上,他很可能狗急跳墙。」

  「如果是这样,咱们就暂时按兵不动,让他们认为我们已经结了案,你先好好养病,病养得差不多时就尽快动身回京。」此地不宜久留了。

  「你呢?」

  「我还有事去青浦县一赵。」

  「去青浦县干么?」百猊挑了挑眉。

  「去阻止一个企图把自己随便嫁掉的笨女人。」百凤苦笑。「好了,我再把大夫找来给你诊诊脉,这丫头哭了十天,好好安慰人家一下吧。」

  百猊眸光温柔地凝视着脸红害羞的瑞思丽。

  等百凤前脚一走,他就伸开双臂,等着瑞思丽投怀送抱。

  「你好讨厌好讨厌好讨厌--」她投入他怀里,吐出一连串的埋怨。「说什么你如果死了我就要嫁给别人,还说什么要我不能为你守寡,你知道我听了有多难过,你就不能说一些比较好听的吗?」

  「好,我会补偿妳,罚我以后都只能对妳说好听的话,这样行不行?」百猊紧拥着她轻笑,重温这温暖身躯带给他的甜美触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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