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情小说 > 城堡里没有公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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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梦想在天的一方,遥不可及;但只要迈出一步,然後一步又一步,他终会抵达。

  ※  ※  ※ 

  彷佛回到了六年前,像是一切都不曾改变过那般,姊妹俩坐在阳台一隅,她专注地低首缝著手袋,而姊姊品尝著新沏上的文山包种茶,舒心愉快地长吁口气,然後是一串带笑的软语……喔,别忘了还有打喷嚏的声音——

  「哈——啾!」看吧!

  「要添件外套吗?」一向也只有这时候,她会主动开口。

  「不了。我只是还没适应台湾的空气品质。」挥了挥手,声音较为低沉的女子不在意地道。然後不自禁又笑了:「哎,在美国住了那麽多年,还是破病的体质,亏我长到一七二的身长,却不长肉,老像个晃来荡去的骨架子,白天出门还好,要是晚上哪,不害得路人以为见鬼了?」

  「你就是吃不胖。」

  「所以呀,我就问唐劲,没事娶块木板子回家抱著睡,不怕腰酸背痛吗?他回答得可真教人生气,居然说他自幼苦惯了,是那种不懂享受的贫贱命,抱木板子睡正好,而且古人也说了『生於忧患,死於安乐』,人是不能太享受的。真够了他!」

  提到那个男人,便令沉静女子原本愉悦的面孔当下一沉,自是连哼也不哼一声,当做没听到。

  笑意盈然的女子可不会轻易放过她:

  「夜茴,你说他是不是很过分?」

  「他一向如此。」好冷淡的回应。

  「嘿!这麽多年了,你就是改不了讨厌他的习惯。」

  谁教那个男人要抢走她的姊姊。

  他抢了晓晨!

  他根本配不上晓晨!

  他夺走了原本属於她的责任——守护晓晨。

  此仇不共戴天,所以永不会有与唐劲和平共处的一天。单夜茴下针的速度更快了。

  单晓晨笑了笑,不再逗她,眼光望向天空。虽然台湾的空气太差,让她一回来就严重鼻子过敏,但她还真是怀念这种燠热又潮湿的天候呀!

  五月底,在一波雷雨之後,这两天晴空湛蓝,气温放射出三十度的威力,随便动动就要汗流浃背。

  「快六月了,我想日本已看不到樱花了吧?」

  「嗯,都谢了。」不太热络的回应。

  「佳姨在日本过得如何?」

  提起母亲,夜茴心口又沉了一回。

  「还好。」

  晓晨看了她」眼,不再问了。轻吁口气道:

  「啊!终於毕业了,真好。」两人今年皆自大学毕业。此次同时相聚在台湾是为了晓晨的婚事。

  原本想留自个妹妹到二十五岁的。莫靖远的盘算是最好教妹妹一路读上去,十年爱情长跑岂不美哉?若有人等不及,放弃了,也算看清了郎心狠心的真面目,庆幸宝贝妹妹没吃大亏,所以长期考验是必要的。

  可唐劲却从来不是能任人玩弄在指掌间的人物。等了晓晨六年,盼呀盼的,总算把小女生给盼到大学毕业啦,岂有再打光棍下去的道理?

  於是在晓晨毕业的那天,他千里迢迢地——一直在美国工作的唐劲,在那一阵子突然被莫靖远派到中国大陆考察一个月,莫靖远很明显的居心不良——捧了一大束处理过的百合花,向晓晨求婚。

  晓晨喜欢花儿,却又闻不得花粉味,很少有机会可以将一大束花抱满怀而不怕哈啾满天飞的,欣喜的她当下同意他的求婚,让晚一步抵达的莫靖远扼腕不已。婚事就此底定,然後开始忙得所有人晕头转向。

  要在美国、新加坡、台湾各办一次宴席,因为亲友实在太多了。

  最闲的要算是新娘了,她只要负责养得自己健健康康就好。

  也因为这个原由,夜茴也回到台湾这个她六年来不曾踏上的土地。

  除了等著当伴娘,其实也没其它事好做。夜茴这些日子以来找了些事来忙——帮晓晨缝手机袋、背包;帮晓晨烹煮日式美味药膳;帮晓晨裁制服适的家居服……

  她在日本读的是所谓的新娘学校,举凡一个女孩子该学的全都学了,甚至连新娘礼服也能自行裁制,不过在这场莫家主导的婚事里,没有她出头的分。她也不愿出头,不想惹人注目。

  最好一直是影子般的存在,别让人多睐她一眼……

  但那实在困难。任何一个外貌姣美的女孩就如同是石堆里的明珠,总能在第一时间里招来所有注目。单夜茴一向是美丽的,这使得她无法在人群中掩埋住自己的存在。

  单晓晨不知想到什麽,忽尔一笑!

  「还回日本攻读硕士吗?」

  「不了。」

  「那,接下来你想住台湾,还是日本?」

  夜茴停下忙碌的双手,定定看她:

  「你想我住哪里?」

  晓晨伸手揉向额角,叹道:

  「不是『我想』,而是你,你自己怎麽想?」分开这麽多年,夜茴怎麽还是一副「以晓晨为天」的可怕心性?害她久愈的偏头痛又要起兵造反了。

  夜茴没有回应,像尊货真价实的玉娃娃一般,动也不动的,真是令人著恼。

  「夜茴,请回答我可以吗?」

  不容她沉默,於是只好道:

  「无所谓,都好。」

  对她而言,住哪里都没差别。

  因为不管是在日本或是台湾,再也没有她必须守护的人了,又何须去在乎自己身在何处?

  这一点儿也不重要。

  无视晓晨瞠目瞠视,她低下头,继续赶工。

  ※  ※  ※

  「嗨,宝贝。想悔婚吗?为兄可助你一臂之力。」一进门就瞧见妹妹苦著脸发呆,莫靖远以著无比愉悦的声音鼓吹著。

  「嗨,哥。下班啦?」单晓晨回身给最亲爱的兄长一个大拥抱。

  他们是同父同母的兄妹,但因为莫靖远冠母姓的关系,所以两人不同姓氏。

  「怎麽苦著一张脸呢?就我所知,唐劲那小子还被大舅押在公司加班卖命,应是没空来招惹你的。小两口情话绵绵都没时间,又哪来的闲暇吵架?」两人一同搂著在贵妃椅上落座。

  长了妹妹十岁的莫靖远总是把晓晨当成小娃娃来抱著、疼著,此刻完全看不出他在商场上竟有「冷面雄狮」之封号。事实上他未老先衰得像个老爹。

  「你们就爱欺负他。」晓晨意思意思地代未来老公发出不平之呜,免得别人说她没尽到亲亲老婆的义务。接著她才说出自己的烦恼:「哥哥,我该拿夜茴怎麽办?让她去日本那麽多年似乎都没用呢!」

  「各人有自己的路要走,何必担别人的心?保重你自己就够了。」

  「我放不下她。」她虽然生性洒脱,但总也会有一些放不下的牵挂,尤其在她即将嫁为人妇的此刻,分外地希望夜茴能建立自己的生活,别再像个影子,为别人而存在。

  「也是,毕竟她陪了你十几年。」莫靖远轻拍妹妹的肩,抬眼看向天花板的水晶灯,有丝心不在焉。

  晓晨叹了口气:

  「去年不是有个叫中川的男子在追求夜茴吗?我还以为她的人生将会有所不同。他可是三高男人哪,学历高、身高也够,又是世家子弟,长相也可以,又追得殷勤,任何一个情窦初开的少女都该动心了,像我也是初恋就死会了啊——」

  「那是你纯蠢。」好凉薄的插播。

  「哥——」不依地横过去一眼,却只得到兄长皮皮的笑容,只好认了。「为什麽这种男女之间的追逐打动不了她的心呢?爱情对女孩子而言是多麽重要的梦想之一不是吗?」

  「人不对。」莫靖远给了答案。

  晓晨偏头想了下:

  「有可能。但最大的因素仍是在於夜茴根本不在乎自己,对自己不关心、也不在意。」

  「以前满心满眼是你,而你推开了她,然後她就一直飘飘荡荡至今。一个人若是想不开,你拿千吨巨锤去硬敲也没用。」

  「那怎麽办呢?」

  「你不能代她过日子,别忙了吧。」

  「我知道。」晓晨眸光一黯:「我只是……担心她,却又知道自己什麽也做不得,懊恼罢了……」

  莫靖远拍拍她,笑道:

  「至少她人在台湾不是吗?就算不再当回你的影子,她也可以有更好的生活。」

  晓晨意会,无奈地笑了:

  「对呀。佳姨在日本,分开她们母女是好的。」她停留在台湾的日子并不多,忍不住想再替夜茴争取更好的福利。「哥哥。」她唤。

  「嗯?」

  「不要让她成为任何人的棋子,好吗?」

  莫靖远抬高一道眉。这可不是件简单的事哪,但因为心爱的妹妹所托,再麻烦也得揽下了,顶多花点时间与单家人斗法喽,无可无不可,只是无聊了些。

  「好吧。我会让她拥有自由。」

  ※  ※  ※

  在盛大的婚礼过後,日子又恢复回平淡寂然。早上才送新婚夫妇上飞机,下午单夜茴便在阳明山大宅收拾自己的衣物。

  这里是晓晨名下的房子,曾被空置了五年,虽然最近因主人归来而添了人气,但也只是昙花一现,转眼间又是凋零。主人随著夫婿长居美国,不知何年何月归来;倘若归来,想必以其夫婿的傲气,断然也不愿居住在妻子名下的产业吧?她唇角扬起一抹嘲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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