芬芳慌了,小姐说到做到,从来就没人可以阻止得了她,那现在该怎么办?
“小姐,你别吓我,干什么说死!”芬芳哽咽著,也赶紧穿好鞋。
“我没有吓你,我已经下定决心了。”她点燃房里的油灯,走到房门边,听著外头的动静。
万籁俱寂的深夜,什么声音都没有,有的只是她咚咚咚的心跳声。
打开房门,她左右张望了下。没人,很好。她快速走出回廊,出了小小的庭院。
芬芳紧跟在后,心里虽害怕,但还是得跟著小姐走。
出了客栈,除了朦胧的月光和从油灯里发出的微弱光芒,黑漆漆的四周,什么都看不清楚。
“小姐……”芬芳吓得两腿发软,只好攀紧管红月的手臂。
“别怕……”管红月其实已经吓得心里发毛,眼神不时朝四周游移,就怕看见不该看见的东西。
鬼魅的夜,潜藏著什么危机,她也不知道,她只能凭藉著一股想逃的勇气。
往东?往西?往南?往北?她拿高手里的油灯,看能不能将路面照远一点。
“现在该往哪里走?”芬芬颤抖著问。
管红月想了想,“我记得我们来的时候,曾经过一家土地公庙,我们暂时去那里躲著,等到天亮后,再决定该去哪。”
她壮起胆,在前头带路。
明明是夏季,怎么夜里的风吹来,偏让她起了一身疙瘩,连带四周的气氛也变得令人毛骨悚然。
她吞咽著口水,龟速般的往前走。
还没走过两户人家,突然从巷弄间走出数个人影。
管红月用著最大的意志力才没让自己尖叫出声,她在心里拚命祈求:千万不要是坏人,不要是坏人……
“红月?”来人惊喜中有几许甜腻。
“是谁?”管红月惊恐中带著慌乱。
“我是表哥呀!”施一豪走近一步,直到整个人罩在油灯光芒下。
“表哥?”管红月在看清楚来人后,喜出望外。“表哥,真的是你!你怎么会在这里?”如同在沙漠中获得救命的泉水,他乡能遇故知,尤其是在这样的深夜中,她讶异得脑筋一片空白。
“表少爷!”芬芳小巧的睑也满布欣喜。
施一豪的母亲和管红月的母亲是姊妹,同嫁给大户人家的两姊妹,自幼感情就很好,于是两家人经常有来往。虽然幼时施一豪和管红月并不熟识,但近一年来施家和管家因为生意上的往来,施一豪就经常性的出入管家,也因此让他和管红月熟稔了起来。
“我千里路远,一路从长安马下停蹄的追赶至此,为的就是红月表妹。”施一豪说得情深意重,管红月听得飘飘然,眼底还有著热切的感动。
他又跨前一步,几要贴上管红月的身子,才又继续说:“红月,你知道我找你找得多辛苦吗?为了不让你嫁给那个下三滥,我从你一出家门,就派人跟著你,几次错失了你的踪影,好不容易才让我查到你住在这家客栈,所以不管半夜时分还是赶了过来。”
他虽是精明的生意人,却有著武者的壮硕体格,站在纤细的管红月身边,更突显他的人高马大。
“表哥!”管红月感动得差点要掉下泪珠。“能看见你真好!你不知道我好害怕,怕真的要嫁给那赵群,我想今夜带著芬芳逃走,没想到一出客栈就遇见了你。”
自从爹爹答应赵家的提亲后,表哥就四处帮忙打听赵群的为人,结果爹爹不顾她的反对,还是收了赵家的聘礼,按照隆重的六礼──纳了采、问了名,除了还没执行迎娶的仪式外,她已经算是赵家未过门的媳妇。
表哥说,管家的丝绸生意虽然大不如前,但还不致于会动摇到根本,一切都是赵家想并吞管家的丝绸通路,才会威逼爹爹将她嫁入赵家。她几次与爹爹抗命,就是无法让爹爹改变主意。
爹爹说服她的说法是:联姻等于是两家势力的联盟,赵家在丝绸原料买卖、加工制造上,一直是龙头地位,至今还无人能及。管家有了赵家这个上游原料的亲家后,就不怕丝绸价格被哄抬,更不会有缺货的可能。这不但可以各取所需,还能壮大两家财势,总比让管家的生意日渐凋零好。
可是,生意上的是是非非对她来说一点也不重要,她也不想懂,更不想陷入其中的恩怨。表哥说,姑娘家合该找个终身的依靠,才是最重要的,而她也这么认为,怎能糊里糊涂嫁给一个恶名昭彰的色胚。
“别怕,有表哥在,一定不会让你去铜林县,表哥这就带你离开这。”施一豪的话温柔无比,熨烫著她孤寂无助的心。
他根据手下辛苦查探得来的消息,知道冷御风带著红月落脚在此,于是快马加鞭的赶来。反正暗的下行,他干脆来明的,在冷御风要走水路之前,他得从冷御风手上抢走人,不然时机一旦错过,要想再抢回红月,可能会愈来愈困难。
先前他碍于火龙堂的威名,不敢和冷御风正面作对,于是派出人马打算在夜里偷偷将红月掳走,不料他派出的人反被冷御风给擒住,自此冷御风有了警觉心,改变了路线,一会走官道,一会又走崎岖小径,他费了好大的工夫才又探得冷御风的行踪。
原本想趁半夜带走红月,却没想到她也有逃走之心,真是天助他也。
管红月欣喜的点头,这才发现表哥后面跟了几个彪形大汉,“表哥,他们是谁?”她指了后头那群满脸横肉的人。
“我请来的朋友。”他的眼神闪烁了下,“他们特地来相助,不然凭表哥一己之力,绝对救不出你。”
“嗯,我们快走,免得被冷御风发现了。”管红月将手里的油灯交到施一豪手中。
突然,她想起冷御风那一身儒衫、没有抑扬顿挫的说话音调。整件事说来他并没有错,错在他不该收爹爹的钱来走这趟镖。她讨厌他自以为是的嘴脸,她一定得逃了这场婚,哼!看他怎么去向爹爹交代!
“小心点。”施一豪伴随在侧,护花的态度明显。
唰的一声,在深夜中清脆响亮的甩扇声格外让人心惊胆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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管红月和施一豪和那群人不约而同都回了头。
施一豪拿高油灯,在看清楚来人是谁后,那双原本温柔的瞳眸立即转为狠戾而凶恶。
怎么又是他!难道她真逃不开他的手掌心?她弯弯的眉眼多了一分含怨的怒气。
冷御风依旧含著笑,“剑晨,你觉得我对管姑娘好不好?”他摇著扇,依旧悠哉悠哉。
狄剑晨握紧剑柄,凝眸专注,“二爷,很好。”
“那你觉得我对芬芳好不好?”
“很好,二爷。”
“那管姑娘为什么要带著芬芳离开我?”
“那得问问管姑娘。”
主仆二人自顾自地对话,一点都不把施一豪放在眼底。
冷御风收了扇,扇柄轻敲管红月额心,“怎么了?为什么要离开我?”他调皮得像个大孩子,完全不管眼前的剑拔弩张。
她心窝怦怦乱跳。对于他那记敲打,她完全无措。这个人不管现在是什么情形吗?她可是真的要逃走,难道他不明白……
她绞著葱白的十指,鼓起勇气说:“我……我不想去铜林县。”
“管姑娘,我也不想去铜林县,可是非去不可。”既拿了银子,就得办好事,不然大热天的,他不会在家享福吗?
“我不要嫁给赵群!”管红月气恼著,干脆把话说白,反正有表哥可以当靠山。
“我不是你爹娘,这我就不能作主了,我的任务只是把你送到赵家。”冷御风只对她说话,话既轻且柔。
施一豪被晾在一边。从没见过这么目中无人的人,冷御风毕竟只是一个拿钱办事的镖客,竟然一点都不把他放在眼底。
施一豪沉著声:“冷二爷!”
冷御风缓缓将视线对著声音来源,“施公子。”
施一豪壮硕的身躯一震!他明明没和冷御风打过照面,他为何会知道他?
“我是红月的表哥!”
“我知道。”废话一堆,看来今晚他甭想睡了。
“红月不想去赵家。”施一豪摆出威吓的气势,并示意手下将冷御风和狄剑晨团团围住。
冷御风又轻松的摇起扇来,“施公子,你不是管姑娘的父母,你同我一样作不了主。”
“红月跟我是青梅竹马,我们互相爱慕,还请冷爷高抬贵手。”施一豪话里听似求情,其实挑高的眉眼显示势在必得。这个文弱书生,他一点都不放在眼底!
“表哥!”管红月大大的水眸布满惊讶。表哥为何要撒这种谎?
“哦?”冷御风兴味一笑,“看来我是棒打鸳鸯喽!”
“冷二爷,别为难我们,我可以给你相同的报酬,只求你放了红月。”施一豪浓眉一凝。
冷御风笑得很魅惑,“施公子愿意出多少酬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