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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等等!」董柏恩的大手一伸,阻止雷帆正要关上的车窗,「告诉我,你姊姊在哪里?」

  听到董柏恩的话,雷帆握着方向盘的手明显一紧。他抬起头,眼底浮现鄙视的神色,「你应该比任何人都清楚!」

  「我……」董柏恩高傲的神色有一刻的迟疑。

  「说不出『她死了』这三个字吗?」他嘲讽地看着眼前这个总是不可一世的男人。

  董柏恩的脸上闪过一丝心痛,但是他强迫自己恢复平静,「我知道她死了,我只要知道她现在葬在哪里?」

  雷帆没得商量地摇摇头,「没必要!」

  「你凭什么说没必要?」

  「凭什么?」他哼了一声,「我是凭不了什么,但你又凭什么要我告诉你。在我心目中,你什么都不是。」

  「雷帆……」

  「雷家跟董家的恩怨在三年前已经一笔勾消,我姊姊死了,一切也结束了。我没有权利管你是否要站在这里一辈子,但我有权利不告诉你任何事,」他嘲弄地打断董柏恩的话,「你不要以为你每年在我姊姊忌日的时候来我家等门,我就会心软地告诉你。你害死了我姊姊!我不可能让一个杀人凶手去打扰她,这只会让她连死都不得安宁。」

  董柏恩闻言,竟发现不知何言以对!他感到日夜啃蚀自己心房的罪恶感再次升起。

  「对不起!让让。」将董柏恩的手给拨开,雷帆毫不留情地将车开离。

  看着车子消失在眼前,董柏恩默默无语,对于雷帆的指控他无话可说,因为这是……事实,一个他想改变,但却无力改变的事情。

  ******************

  「哥!吃饭。」董惠瑟轻推开书房的门,看着背对着她的董柏恩。

  「知道了。」董柏恩头也不回的回答,他径自专注地盯着面前的巨大画像。这是三年前他请人绘制的,画中的女人是他一生的挚爱,但他却是逼死她的刽子手。每当夜阑人静想起这段往事,几乎都使他懊悔得一夜不能成眠。

  「哥,你这是何苦呢?」董惠瑟轻声地走到董柏恩的身后。不用开口,她也知道自己的哥哥现在脑海中在想些什么,她与他的目光一同落在画像上。

  画中的人影依旧,但早已不存在这个世间,留给他们的,只剩下无限的惆怅和遗憾。

  「嫂嫂不会高兴看到你现在这个样子的。」忍不住,她伸出手轻抚上董柏恩的肩膀,无声地给予他支持。

  「看到我这个样子?」他自嘲地哼了一声,「饶了我吧!小妹,我每年也只有这个时候可以哀悼她。」

  董惠瑟闻言,不由默然。

  这三年的日子,对任何人都不好过,对董柏恩更甚。表面上,他事业有成,呼风唤雨,要什么有什么,风光不已,但实际上,他最想要的东西,已经用尽一生、一切也不可得。

  「雷家的人还是不告诉你嫂嫂葬在哪里吗?」董惠瑟轻声地问道。

  董柏恩摇摇头,心情烦闷地皱起了眉头,一口将手中的酒喝得一滴不剩。正如他好友也是自己的妹夫——戴尔所说的,总有一天,他会醉死在酒里。

  「大哥,你不要喝那么多酒!」看到董柏恩的模样,她忍不住开口劝道。

  他嘲弄地看着已经空了的酒杯,「我已经变成了一个无药可救的酒鬼了,不是吗?」

  董惠瑟看着董柏恩低声地说,「有时候我想,若时光能重来多好,这一切都会不一样了。」

  董柏恩闻言,露出一个苦笑,「会吗?你了解我的,惠瑟。为达目的,我不会惜出卖我自己的灵魂。时光若重来,我会做一样的事。」

  「哥!」看到董柏恩的模样,她已经不知道还能说些什么。

  从小,她与哥哥相依为命,哥哥保护她,就像一个兄长,更像一个父亲一般。父母双亡时,当年的她九岁,哥哥十六岁。两人寄居在父亲的世交——哈格斯家。

  虽然哈格斯先生将他们兄妹俩照顾得很好,但总是寄人离下,但她还小得不知该如何去分辩。哈格斯太太——海伦,带给她如同母亲一样的温暖,她喜欢哈格斯家庭和乐的感觉,但哥哥却总与之格格不入。或许是因为他已经大的懂得了一切,也懂得了仇恨,所以他总是郁郁寡欢,一直到现在,他依然如此。

  最后,在她二十岁时,她嫁给戴尔——哈格斯家族的第一顺位继承人。至此,她的生活幸福而无波,但是自己的亲大哥却……「有时候,承认自己的后悔并不是一件可耻的事。」董惠瑟轻声说道。

  董柏恩疲累的一抹脸,不发一语,只是露出自嘲的表情。

  「哥、惠瑟!」

  在房内的两人听到书房门口传来的声音,同时将头转向同一个方向。

  「戴尔!」董惠瑟疑惑地看着自己的丈夫。

  「出来。」戴尔善解人意地说道,「让柏恩静一静。」

  「但是……」

  摇摇头,戴尔示意董惠瑟不要跟他争辩。

  他与董柏恩虽不能说是从小一起长大,但他可以说是在董柏恩最重要的人生转折点时,看着董柏恩一步一步走到今天这个局面。他了解董柏恩从未说出口的悔恨,所以他也从不去逼迫董柏恩去承认些什么。看着自己好友的样子,他心中只有后悔。毕竟当年,他并没有阻止董柏恩去做下这件令董柏恩后悔至今的事。

  董惠瑟不甚情愿地看了董柏恩一眼,缓步地走向戴尔。自从她嫂嫂过世之后,她担心董柏恩的心从没有放下来过。书房的关门声传来,告诉董柏恩现在这里只剩他一个人,他忍不住如释重负地呼了口气。他有他的脆弱,只是他从来不愿在他人面前表现。

  三十几岁了,他已经学会不再去悔恨已成事实的事,但对着自己所爱的女人,他比任何人都希望一切能重来,从两个人在纽约相识、相恋、结婚到她死亡……一切的一切都从头来过。

  不过令他自己都心寒的是,他知道若时光重来,他可能依然会狠心地去伤害她。

  「我坚持,我要知道一切!」纵使知道自己无理取闹,简羽洁依然固执地表示,「我觉得最近你变得太奇怪了。」雷帆的思绪被简羽洁突然闯入的声音而破坏,他困惑地捉回自己的心神,抬起头,看着隔着书桌站在他面前的人。「什么?」他不解地问。

  「就是这个态度,」她指出,「你最近老是心不在焉。」

  雷帆觉得无辜地将手一摊,「我没有。」

  「你不要瞒我。」简羽洁不悦地说道,「虽然我的出身不好,但好歹我还会一点察言观色。」

  「你在胡扯些什么!」他生气地用力一击桌面,发出砰然巨响,让简羽洁震慑住。

  结婚近一年来,夫妻俩谈话总有些禁忌不能谈,雷帆不愿提,而她更加不愿去提及以往难堪的岁月。

  她曾是个酒店公关小姐,她并不能高贵地说自己是出淤泥而不染。在酒店上班的日子,陪客人喝酒、过夜,她一辈子都想象不到自己能嫁给像雷帆这种出身良好的人家。这也是为什么雷帆的母亲总是不愿接受她的原因之一,她没有良好的身世背景,更是个酒家女,她的生活因为认识雷帆而有所改变。

  与雷帆在外面同居一年多,最后因为母凭子贵而嫁入雷家,所以打从一开始,她的婆婆就没有接受过她。而雷帆他更不喜欢听到从她嘴里说出鄙视自己的话。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要这么说的,」简羽洁无奈地叹了口气,「而是最近,你变得好奇怪……是因为那个男人吗?」

  不用简羽洁明说,雷帆也知道她所指何人。

  「告诉我,好不好?」她的口气中有着请求,「前几天我出门时,那个男人跟我说……」

  「我不是要你不要理他吗?」雷帆心急地打断简羽洁的话,「你为什么要跟他说话?」

  「我……」一时之间,简羽洁不知道该何言以对,最后她觉得荒谬,「我只是跟他说了几句话而已!这有什么不行吗?」

  「这……」他叹了口气,「你跟他说了些什么?」

  「我能说什么,」简羽洁觉得莫名其妙,「他问我姊姊葬在哪里?我能怎么回答?他是谁?」

  「那你到底怎么跟他说?」雷帆紧张地问。

  「我什么都没说!」她因为雷帆的急迫而感到无所适从,「因为我不知道要怎么说!」

  他闻言,松了口气。

  「到底怎么回事?」简羽洁看着他追问。

  「你别问!」

  「我一定要知道。」她坚持。

  他伸出手,覆盖住她的,「这个世上有很多事很丑陋,我不想让你知道太多,我怕你会受影响。」

  「你以为我从小长在温室里吗?」她的手一转,微微紧握了他一下,「我高中时代就已经半工半读,为了我继父在外面欠下来的赌本,我高中没念完,就在酒店上班,我过的是什么日子?丑陋,我的日子不会是最丑陋的,但我也绝不会用正常来形容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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