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食时两人都没有开口说话,相对的,隔壁包厢的声音也就变得清晰了。
“倪芛禔,够了,别再吃了。”
乍然听见倪芛禔的名字,史齐举在半空中的筷子猛然停顿了一下。
没想到她今天也到这里来吃午饭了,而且这么巧的还坐在隔壁的包厢里。他表面上若无其事的继续进食,耳朵则不由自主的听著隔壁的对话。
“不要阻止我,我一定要变胖才行,不胖不行。”
“问题是你根本就吃不胖,这样强逼自己猛吃有什么用?”
“没有人会吃不胖的,只要我每天每餐都吃这么多的话,我相信总有一天我能变胖的。”
“能变胖早就变了,你知不知道你这样暴饮暴食已经有一个多月了,你若真会胖的话早就胖了。”
“你别管我了。”
“你要我怎么能不管?!每次看你吃到吐,我都跟你一样难受,我求求你,不要再虐待自己和我了行吗?”
隔壁包厢顿时陷入一片沉静之中。
而刚刚的对话让史齐皱眉不已。
吃到吐?每次?她们不是在开玩笑吧?如果这是真的,那也未免太夸张、太令人难以置信了。
吐是多么痛苦的一件事,只要有吐过一次的人都知道,而她却每次吃每次吐。
倪芛禔那个女人会不会是疯了?她到底是为什么非得变胖不可,现在的女人不是整天都在喊要减肥,为什么她反其道而行,而且还用这么可怕的方法,简直是虐待自己,她疯了吗?
“怎么了史副总,你的面有问题吗?”吃完面正准备换汤喝的杜其择,一抬头就见到他紧蹙眉头的模样。
“不,没事。”史齐回神的看了他一眼,摇头道。
他话一说完,便听到隔壁突然传来一阵呕吐的声音。
“呕--”
“倪芛禔!”王巧莲惊慌的尖叫。
几乎是立刻的,史齐迅速的从座位上站起来,朝隔壁包厢冲了过去。
这举动完全是下意识的,待他察觉到自己做了什么的时候,他已冲进隔壁的包厢内,眉头紧蹙的看著抱著垃圾桶狂吐的倪芛禔,并且听见自己以不悦的语气开口问:“厕所在哪里?”
王巧莲没想到史副总会突然出现在这里,呆愕了一下,才伸手指了指厕所的方向。
然后就见他迅速的走向倪芛禔,一把拉起她,将她扶出包厢。
王巧莲瞬间瞠大了双眼,完全搞不清楚究竟这是怎么一回事。
据倪芛禔所言,这个失忆副总对她根本就是不屑一顾,怎么现在却无视于倪芛禔满身呕吐的异味,出手照顾起她来了。
她随即反应过来的跳起身,跟了上去。
第四章
将倪芛禔拉到厕所是为了让她清洗自己,没想到到了厕所后,她却呆呆的望著自己一动也不动的。
史齐的眉头不禁又蹙得更紧了一些,但他没有开口催促她,反而动起手来帮她清理。
他从口袋掏出手帕浸湿,先帮她擦拭双手,这时听见身后一声明显的抽气声。
他转头,是王巧莲,会计部的小姐,也是倪芛禔在公司里最要好的朋友。她正以难以置信的神情看著他。
“上班时间快到了,你先回公司去,我会照顾她。”他对她吩咐。
他赶人的态度是那么明显,王巧莲想装做不知道都难,所以即使她对于他们俩的后续发展充满好奇心,还是只能点点头的回应一声,“那倪芛禔就麻烦副总了,我先回公司了。”
她转身离开后,史齐将目光移向也跟著来看热闹的杜其择。
“抱歉了杜协理,改天有机会我们再聊好吗?今天这顿饭就算我的,我再打电话给你。”
杜其择急忙摇头。“没关系,既然史副总有事的话,我们再找别的时间就是。倒是这位小姐,她没事吧?”他关心的问道,毕竟美丽又楚楚可怜的女人,总是最容易勾起男人的保护欲了。
“没事,我会照顾她的。失陪了。”
史齐话一说完,即动手将厕所的门给关起来。杜其择看著倪芛禔的眼神实在是太让人不爽了,叫他看了就一肚子火。
隔绝了那恼人的目光后,他继续之前帮她清理的工作,而她仍与刚刚一样,只是目不转睛的呆呆看著他一动也不动。
她第一口呕吐的时候,一定有尝试用双手去阻止,才会弄得满手都是,甚至于连她绑在手腕上的黄纱巾都无法幸免于难。
那条黄色纱巾底下,留有她曾经割腕自杀的疤痕……
他忽然想起钟总经理的话,忍不住怀疑的想,她那疤痕有这么明显到比她天天绑条黄纱巾在手腕上更引人注目吗?
看了一眼始终安静的任由他摆布的倪芛禔,他犹豫了一下,便动手解开她手腕上那条黄纱巾。
随著黄纱巾一寸一寸的摊离,一道又一道纵横交错、大小不一的伤疤立刻出现在他眼前,触目惊心的让他双目圆睁的说不出话来。
他不由自主伸手轻轻碰触那凹凸不平的伤疤,这绝对不可能是一次割腕自杀所留下的伤痕,她至少至少割腕自杀过两次以上。
“为什么?”他抬起头来,哑声的盯著她问道。
她看著他没有应声。
“为什么你会做出这种傻事?你看起来并不笨,不是吗?”一股怒气从他心底冲出,他严厉的斥责著她。
“如果我知道你没事,仍好好的活在这个世界上的话,我不会做这种傻事。”她看了他一会儿,慢慢地收回手,同时开始动手清理自己。
“你自杀是为了我?”他难以置信的睁大双眼瞪著她。
“你终于肯承认你就是我要找的人了吗?”她停顿了一下,缓慢地抬起头看向他。
史齐一愣。“不,我没这么说。”
“没关系,反正我知道你是就够了。”她目不转睛的,视线没离开过他的脸。
他忍不住轻皱了下眉头。“为什么你口口声声都说你知道就够了引你到底有什么证据,证明我就是你要找的那个人?”
“我的确有证据可以证明。”沉默了好半晌后,她才说道。
“什么证据?”
“我现在不能说。”
“为什么不能说?”
“我要你先记起我们的过去。”
“我根本什么都想不起来!”
“所以你现在愿意承认你曾经失忆的事了?”
史齐瞬间愣住,他眯起双眼,目光锐利的紧盯著她。“你在套我的话?”
倪芛禔突然间觉得想笑。
“在你眼中我像是这种工于心计的女人吗?”她自嘲的一笑,“算了,随便你怎么想,等你想起一切之后,自然能还我清白。对不起,耽误了你用餐的时间,接下来我会自己照顾自己,不用麻烦你了。”
她都下逐客令了,史齐自然没有理由再留下。他深深的看了她一眼后,转身拉开厕所门,大步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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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倪芛禔的一切,让史齐开始积极的寻找遗失的记忆。
据爷爷的说法,他是在一场火灾时跳楼逃生后才失去记忆的,至于火灾之前,他一直和父母住在一起,而他的父母却没能在那场大火中逃过一劫。
爷爷在知道此不幸消息之后才将他带回身边的,一直以来,爸爸与爷爷父子俩的关系并不好少有往来,不过纵使如此,爷爷还是注意著他们一家三口的生活情况,尤其是他的,才能在火灾发生后第一时间赶到他身边。
至于爷爷周遭的人之所以会对他感到陌生,则是因为他从未公开出现在爷爷的生活圈的关系。
以上说法,他从来都不曾质疑过,因为爷爷手边有他们一家三口的照片。那些照片有将近二十年的历史了,很明显的可以看出现在的他与照片中的爸爸长得极像,而爸爸与年轻时的爷爷又有几分神似;照片的背景都在同一个地方。
据爷爷说,那是他们的老家。
他从未想过爷爷会骗他,即使他曾经询问过他关于他的朋友与过去生活圈的事,但是由于他必须长期待在美国治疗他脊椎的伤势,根本无法回到台湾,久而久之,他也不在乎远在太平洋另一端的一切,重新开始他的新生活。
他不确定这个“久而久之”到底有多久,或许一年,或许半年,但是他非常确定自己曾经问过爷爷,在台湾是否还有任何一个对他重要的人存在,而他回答他说没有。
只是现在他真的不得不怀疑爷爷说的话,如果说倪芛禔所言都是真的话,他们俩在他失忆之前是对男女朋友,那爷爷为什么要隐瞒他这件事?
思绪转到她手腕上错综复杂的伤痕,他的心无法遏制的隐隐抽痛苦。
她会为他而如此伤害自己,甚至于连命都不要了,这表示说她一定是非常非常的爱他,那么他呢?在他失忆之前,是否也跟她一样以著同样深浓的感情爱著她?
如果是,他却完全将她遗忘了就真的该死了。
他对她真的很残忍,尽管这一切并非出自他的意愿。
“铃--”
办公桌上的电话忽然响起,打断了他的沉思。他伸手接起电话,应了一声。“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