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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并不是逃离你,伊林,而是逃离他。”

  “呃,你害我担心,”伊林继续说:“你至少也得等到春天,那你也较少冻死在外的机会。”

  “说够了,伊林!”戈瑞斥道,粗狠地抓斐娜手臂。

  她根本来不及跟伊林说再见,戈瑞就拉她走向房子去。当他们走近後门时,他右转到屋侧,而斐娜立刻止步。

  “你要带我上哪去?”

  他没回答,却拉她走。斐娜往後拉,这使他较难於行。她知道他要带她去那里,然後她却不敢相信。在面对峡湾的屋侧有个小木门,戈瑞推开它。门内是个有铁条围住的小方室,因为靠近峡湾,室内又暗又湿像小冰穴。

  戈瑞往旁一站。“你的闺房,小姐。”

  她眼露惊恐地看著他。“你真要把我关进去?”

  “这是惩罚逃走最仁慈的方法了。”他不耐烦地说。

  “你真忍心这样对我?”

  他叹口气。“如果我不对你采取行动,斐娜,那等於邀请别的奴隶也逃一般。我不允许那样。”

  她不要哀求他。“你要关我多久?”

  “三、四天--直到你学会教训。”

  “你以为这会教训我什麽吗,维京人?你错了。我的恨会更深,甚至更决心要逃离你。”

  他拉近她,占有性地吻著她。她回吻他,却为了泄愤。他必须後悔对她如此,她会让他後悔的。

  “你不必关在这里,斐娜,”他轻吐著。“只要你保证永远不再离开我。”

  她伸手圈住他脖子,令人生气地说:“但那样别的奴隶会认为我对你是特别的。”

  “你是特别啊!”

  “特别?然而你仍能把我关进这冰穴里。”

  “你愿发誓吗,斐娜?”

  她轻柔挑逗地吻他的唇,然後推开他。“下地狱去吧,维京人。我并不是你的玩偶。”说完她昂著头走进那黑洞,等他关上门後却咬紧牙关,因为她立刻颤抖了。她几乎尖叫要他回来,却仍固执地用手紧蒙著嘴巴。她绝不要求释放。

  实在好冷--简直冻死人。幸好她有斗篷,手脚也都套著毛皮。室内唯一家具是张窄床,上有张旧毯子。但是却没有火可取暖,不完全密封的房间,冷风不断地袭来。也没有食物供给。她突然顿觉不祥,心想著他会回来,他不可能让她在这里挨冻受饿。

  她在床上坐下,用毯子盖著脚。回程的前三天,戈瑞一直冷漠无言,但後两天他的情绪却好转,她开始以为回来後他不会对她怎麽样了。她仍然不相信他真会把她关在这里。

  时间一小时、一小时地过。天上的蓝雾消失,只留下一片漆黑。斐娜冷颤,首次觉得发烧了。一阵子後,她觉得好烫,而掀开毯子和手脚的护套。

  他不会回来了。她喉头一鲠,不受欢迎的泪水涌上眶。在他们共享一切之後,他竟如此狠心把她关在这里。她会冻死的,然後他会遗憾终生。这倒是个不错的报复。

  她又开始抖了,倒在硬床上。她半昏半醒地掀毯、或盖毯。“我病了,他一点也不知道。”她半昏迷地喃喃著。“我该告诉他的。但那对他不会有什麽改变。他是个畜牲,他不在乎的。”她转身,泪眼晶莹地,“你会遗憾的,戈瑞,遗憾……遗……憾……”

  ☆  ☆  ☆

  戈瑞在床上辗转反侧,拳击著枕头。他想尽办法,睡神就是不来。脑中的阴影已折磨他好久了,一小时又一小时地,自责一直翻搅著。终於他再也受不了了,他跳下床披上斗篷冲出门去。他在大厅点了一根火炬,急忙没入冰冷的室外。没多久他来到小黑穴,赶紧开锁推门。

  他弯身进去,把火炬放在墙上挂架,然後走近斐娜。她睡在床边地板上,像小孩般地缩成球状,身上什麽也没盖。戈瑞愤怒地咬牙切齿。这小傻瓜!在这天气下,什麽也不盖会冻死她的。那无疑是她的企图。

  他蹲在她身旁用力摇她,但当他感觉到透过那厚丝绒衣服传出的热度时,他停住了。他手摸到她脸上,不禁倒抽著气,她在发高烧呐!

  “上帝啊,斐娜,你怎麽啦?”

  她微微睁开眼,迷惑地盯著他。“你为何叫我的神?你的众神会生气的。”

  “这有关系吗?”他生气地问:“我认为他们都是同一个。但我向他们问你,为何你要自杀?”

  “我没死。”她喃道,然後又昏睡过去。

  戈瑞的脸色大白。“你会的,如果你不抵抗的话,斐娜。醒醒!”

  当她没动时,他抱起她迅速走回房子到他卧室去,把她放在上,拿张暖毯子盖著她。他添上柴火,再回床边。

  “斐娜,斐娜!”

  她没醒。他摇摇她的肩膀,但她仍然没睁开眼睛。他开始惊慌了。他对高烧病一无所知,必须叫亚美来。她懂得很多草药,浩夫童年发烧时她曾治好他。

  戈瑞离开房间,摇醒伊林要他去叫个女奴到房里去後,亲自骑马去接亚美。一小时後他们回来,亚美把自己和斐娜关在房间里,不准任何人进去。

  戈瑞在大厅里踱方步。玛佳安静地端来食物和饮料给他,但他一动也不动。

  伊林深感关切地看著他的年轻主人。“她是个强壮的女孩,”他安慰地说:“当年我看过很多热病。那只要在她烧时冷却她,冷时暖和她就行了。”

  戈瑞木然地望著他,好像没听进老人的话似地。他继续踱方步,失眠一点也不影响他。时间消逝,白天又成了黑夜。亚美走进大厅,看来疲倦又憔悴。当她无言地瞪了他好久时,戈瑞屏住气了。

  最後戈瑞再也受不了那种悬疑。“热病过去了?”

  亚美慢摇著头。“对不起,戈瑞,我已尽全力了。”

  他皱起眉头。“你说什麽?她没好转吗?”

  “有阵子是,热度降下了。她喝下我的草药且吃了些鸡汤。但接著热度又回升,而我给她什麽她都吐出来。她吞不下任何东西,现在她情况更糟了。”

  “你一定还有办法的!”

  “我会替她祭祭神的,”亚美建议说:“这是唯一的方法。如果众神高兴,或许救她一命。”

  戈瑞脸色大白地冲上楼去。整天陪著戈瑞的伊林眼泛泪光站起来。“女孩真病得那麽厉害吗?”他问。

  亚美不屑地看著他,傲慢地说:“是的,而神也救不了她。他们何必?她天亮前就会死了。”

  说完亚美离开大厅要回家去。一出门,唇角就浮出一抹满意的微笑。她是会祭神的,但却是祈求女孩的死--虽然她怀疑神助是否有必要。有亚美的草药和大开的阳台门,那女孩准死无疑。

  如果她能预见日後女孩对她的威胁,她会早在戈瑞见到她之前就除掉她了。她确定戈瑞不会在乎女孩,就如他对其他女奴般避之唯恐不及。况且,有耐心者总会成事的--而她不必再等多久……

  伊林走进戈瑞的卧室,看到他颓然地站在床边。炉火是燃著,但室内却相当冷。

  “如果我从头来过,那就不同了,斐娜,”戈瑞声音空洞地说:“我绝不会原谅自己这件事的。”

  伊林走到他身边,脸色忧虑。“她听不见你的,爷。”

  “我进来时她正在说话,”戈瑞说:“像小孩子般。”

  “啊,她一定梦到过去了。我见过这种沉睡,魔鬼正在脑中做怪。对某些人并不怎麽糟;但有的则因此死亡。”

  “她不能死!”

  “那你是爱她罗,戈瑞?”

  “爱?爱是愚人之行!”他激烈地答道:“我绝不会再爱了。”

  “那麽这女孩死了又有何关系,如果她只是个女奴而已?”伊林机伶地问。

  “有关的!”戈瑞费力地说,然後所有愤怒突然消失了。“何况,她固执得不容易死。”

  “但愿你对,爷,”伊林应道:“我不太相信亚美的诊断。有神帮助,总会有机会。”

  斐娜飘浮在温暖的湖中,眼睛因煦煦阳光而闭起。无忧虑、没愁思来干扰她的平静,暖洋是个天然的摇篮。

  她醒来,暖洋变成软床。她眨了好几次眼睛才认出这是戈瑞的房间,然後转头看到他坐在床边的椅子上,显得憔悴又邋遢。然而他正对她笑,眼中有温情。

  “你脸色不好,戈瑞,你病了吗?”

  他因她的关心而笑。“不,妞儿,我很好。但你呢?”

  她想坐起来,却呻吟了。“我全身都酸,好像有人狠狠打了我一顿。”她怀疑地看他。“你趁我睡时打我吗?”

  他倍受冒犯的样子。“你怎麽会有这想法?你好严重地病了两天,显然是病使你虚弱酸痛的。”他站起来把毯子拉到她脖子处。“女人一直热著汤等你醒来喝,我去端点来。”

  当他离开时,斐娜放松地躺在大床上。他遗憾了吗?他显得好关心,但他真的在乎吗?

  她等不及食物,睡神再度捕捉了她,使她沉入一片平静的黑暗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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