区可佟朝她眨眨眼。一物克一物,小小的欧阳遇上芀芀一向只有举白旗投降的分。
不过这次行不通哩!
他仍做垂死挣扎,随便找理由来搪塞。“我肚子饿,脚饿,手也饿嘛!”总而言之不走就是不走了。
有道理,欧阳不过才五足岁,身为大人的她也饿得前胸贴后背,只是不敢说而已。
“怎么回事?”驶着板车的童飞往后瞧,他是这群孩子中年纪仅次于区可佟的男生,还带青涩的脸孔,正在抽高的个子,像鸭子的变声期使得他的话多出一丝威信。
区可佟朝他抛去没事的笑脸。“没事,我们马上就跟上了。”她偏脸的模样俏皮可人,轻笑的嘴角可爱如花。
“上来吧,板车还可以再载一个人。”他不敢正视区可佟如花的娇容,头是低的,眼光腼腆。
“我……我我……”如久旱逢甘霖般的声浪响起,一只只小手全举得老高,巴望能坐上板车。
看着争先恐后的小孩,童飞傻眼,他原来是想帮忙的。
板车上塞满杂七杂八的家当,还有四只聒噪的鸡,若要再摆个三萝卜头,简直是不可能。
骤然,清亮的口哨截断混乱的场面,区可佟很满意大家的反应,放下唇边的食指和中指。“大家都想坐板车对不对?小猪姊姊想到一个好主意,谁能从这里走过山坳,就让谁坐上去怎样?”
听起来是个不错的主意!
区可佟水灵灵的大眼闪着慧黠,冲着大家笑。“加油!”
童飞少年的俊脸也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翻过这座山坳不就是他们的新家了?哈哈,带一群小鬼果然必须有两把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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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不容易,赶鸭子似的队伍在太阳公公回家休息前,终于抵达新家的门口。
看见那栋木造的建筑,区可佟情不自禁地又叫又跳,一群天真未凿的小朋友虽然累得说不出话,但眼睛一亮之余立刻忘了疲惫,各自探险去。
一幢实在不怎么样的木屋,还称得上是结实的结构,斜削的屋顶,一楼半的格局,勉强足够塞下他们一家五口。
“挺不赖的对不对?眼前看到的院子全是我们的,以后我们爱种什么就种什么,‘麻将’、‘白板’、‘红中’和‘筒子’它们就不怕没地方玩了。”区可佟从板车搬下一个鸡笼,放出四只土鸡来。
别看它们不起眼,四只鸡耶,可是他们目前最值钱的财产。
鸡儿着地舒展羽翅,马上恢复了精神,咯咯直叫地分头觅食而去。
把鸡笼摆在墙角,探险队已然绕过一圈,聚回她的脚边报告心得。
“小猪姊姊,我们的新房子什么都没有耶!”
“嗯,空空的,我觉得旧家好。”不知道谁这么说了,立刻换来许多人的怒目。他们或许年幼,扣除童飞,其他的孩子全都未满七岁,但是心智比年龄成熟,已经稳重到不符合年纪的地步。
环境常迫使无依无靠的人早熟,纵使他们还不懂世道艰难,却早早明白自己和平常人家的孩子不同。
“其实空空的才好啊,我们可以做新的床铺,新的厨房,画新的图贴满新房子的墙壁,然后我们一起努力来把房子变旧,好不好?”走进屋内,区可佟比手划脚,兴致十足地规划未来的蓝图。
嗯,很美的一幅远景!正在一旁拆卸行李的童飞忍不住抬头看她,多惊人的乐观!
很早以前,他就清楚区可佟豁达的天性,即便今天只剩一顿饭,她也有办法笑开一张俏丽迷人的脸安抚众人,再设法找隔夜粮。
他倾耳聆听区可佟行云流水般的声音。“……还有啊,这屋子是咱们自己的,自己的喔,可以爱怎么住就怎么住,谁都管不着了。”
“真的?”傻呼呼的怀疑之后是此起彼落的欢呼。
“太棒了!”
“以后我们都不必再看房东的臭脸。”三张嘴争着说话,你来我往,被人鄙视的经验他们已经不想再尝,拥有属于自己的屋子所代表的意义他们虽然不清楚,却也知悉那份单纯的喜悦。
被兴奋染红的小脸,窜进窜出的影子,小孩的快乐是最具传染性的,区可佟也不住微笑,未几,被飞奔过来的小手一起挽住跳起舞来。
她的发丝在空中飞扬,一颗心乐陶陶的。她和这群无家可归的弃儿们终于拥有属于自己的房子,它会一辈子都属于他们,一定!
童飞痴迷地看着区可佟青春的发丝,听着大家铃铛似的笑声,即使没参加,青稚的脸忍俊不禁也泛出许久不见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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搬进新家的第一天清晨,区可佟一如往常七早八早地起床。
挪开跨在她脸上的短腿,难怪睡不舒服,又是睡像最差的欧阳。只见他呈大字形的四肢都赖在别人身上,还将童飞的胳膊当成枕头。
放眼望去,打地铺的孩子们也是七仰八叉的样子。
区可佟甫起身,便惊动了睡眠也浅的童飞。
明明还惺忪着眼哩。区可佟见他不脱孩子气,还揉着眼睛,不禁说道:“你多睡一下没关系,反正什么都要重头来。”百废待举,也不急在一时。
“我要去找水源,怎能慢慢来?倒是你累了好几天,自己要找时间休息。”穿上短褂,扎好头巾,他信步走出屋外。看见水缸里没有多余的清水,随便抹了抹脸就准备出门。
“把早膳带着。”区可佟追出来,芋头叶里包着昨日剩下的花卷和一壶水。“今天凑合着吃,晚上回来保证有香喷喷的晚膳了。”
童飞微笑。“我在天黑前就会回来的。”
区可佟煮的菜好吃极了,人家说巧妇难为无米之炊,没米?这难不倒她的,她是巧妇中的巧妇,芋头粥、荷花小米包子,野菜羹,多得是他打破脑袋也想不出来的玩意儿。
“草丛里有蛇,小心树林的野兽。”
童飞盯她。“我不是小孩。”只要出门她就会重复一遍“该注意,要小心”之类的话,为什么她就不能忘记她只大他一岁?
“你啊,就恨不得早一天变老头。”老气横秋的小鬼。她哈哈笑。
童飞被她笑得尴尬。“发辫散了你。”她总是这样,净顾别人,把自己摆到最后。
“我还来不及整理,你忙你的,我好像听到欧阳的哭声。”捉住果真从尾端散落的发梢,她返身就往屋里跑。身影消失不过瞬间又探出头来,这会儿辫子已经不见,乌亮卷曲的长发披泻在背部。“回头见!”她灿烂如初升朝阳的笑脸,生动的表情令人目不暇给,让童飞悸动的同时也忘了回应。
“快走啊,别发呆了,小瓜兽。”她挥手,催促他。
童飞大梦初醒,红着青稚的脸,这才三步并成两步地匆匆离去。
他看了她许多年,同样的面孔、同样的笑靥,为什么总是看不厌?
童飞心思浮动,脚底轻盈的步伐更加快了。
送走童飞,区可佟替尿床的欧阳收拾善后。等到一个个萝卜头也陆续起床,弄吃弄穿,调停打架,手忙脚乱地招呼下来,她才回过神用早膳。
嘴里咬着馒头,她一心两用地换下睡袍。为了工作方便起见,长发绑成一条粗辫,短褂,宽口裤。虽然是再普通不过的打扮,小小的铜镜倒映出她焕然一新的外表,她满意地点点头,也同时填饱了肚子。
把自己整理妥当,鸡笼里不肯安分的四只鸡也抗争地想破笼而出。
“别急嘛,每天都这么紧张,干脆以后就放鸡吃草,你们也甭天天回鸡笼来了!”
放它们出去觅食后,她这才转回屋子,移出装箱的什物,将其分门别类地归定位。
她忙碌的身影来回穿梭在宁静的房子里,而深秋暖暖的阳光也毫不客气地进来拜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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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暖的沙滩横亘连绵,像一条无尽头的银带,海天一线,有艘精巧的大船就泊在海岸边。
颀长的船身下着锚浸在水中,洁白的帆飒飒迎风,三只定桅擎天竖立,坚宽光滑的木质浑厚典雅。
已经是深秋时分,和煦的阳光却仍旧晶亮辉煌,一片碧空映着湛蓝的海水,鸥鸟轻灵地从船桅间滑过,充满生气盎然的活力。
一群漫游到海边的小孩不约而同地把头昂得老高,眼里全盛满惊奇的欢喜和讶异。
“欧阳,船耶!它会动吗?”一向安静到几乎无声的小柳首先发出惊叹。
“当然会动喽,不然怎么叫做船。”欧阳倚老卖老,博学多闻的口气赢得小柳和芀芀崇拜的目光。
“我好想上去看看里面到底长什么样子!芀芀——三人中唯一的小女生,不胜艳羡地眨着黑白分明的眼珠。
“我只要摸摸就可以了。”斯文的小柳一点都不贪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