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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妳迷恋我、倾慕我、爱我,这绝不是妳想散戏的理由。」他肯定地盯着她的眼睛。

  云龙难堪地扭绞着十指,她对他的爱意当真明显到藏不住的地步?

  「好吧,也许你说的没错,不过现在的你会觉得我是个新鲜的玩物,想尽办法要把我留在你身边,可是等你厌烦我了之后呢?我的下场会不是比现在更惨?我不想冒这个险,一点也不想。」她面容平静,声音微有颤抖。

  「妳是这样看待我对妳的感情?」他凝视着她的眼眸,极力探究其中真实的情绪。

  「这么说吧,我不相信豪门贵族男人对爱情的忠诚度。」韫麒的执着迫使她的言词更为冷硬。「这几天你的甜言蜜语我也听够了,只盼你在我们云禾班离府之前能多给一点赏钱,让我早早回南方去,这样做对我的帮助还更大一点。」

  韫麒的心像被无形的猫爪子抓伤了,有种尖锐的痛楚。

  「妳要怎么向妳爹解释失身给我的事情?」他的目光灼热地盯住她。

  「我用不着解释,这辈子我不会让任何人知道这件事。」她尴尬地撇开脸不看他。

  「妳要如何瞒过妳未来的丈夫?」他转过她的小脸让她不能闪避。

  「我这辈子都不会嫁人,不用担心这个问题。」她神情难堪地强调。

  在她像火一样热又像冰一样寒的目光中,韫麒看见了刻骨铭心的爱恋和深深的歉意。

  「我知道了。」他露出淡然的微笑。

  「你知道什么?」她不安地睨他一眼。

  「知道该怎么做了。」也知道她对他的爱深到什么程度,世上恐怕不会有第二个女人此地更懂得如何爱他了。

  「噢,那就好。」她以为自己成功说服了他死心,而自己的那颗心却阵阵抽痛起来。

  「天快亮了。」韫麒漫不经心地梳理她的长发,慢慢编结成辫。

  「是啊,我也该走了。」她失魂落魄地起身下炕。

  韫麒拉住她的手,移身坐在床沿,让她站在自己的双腿间,举止轻柔地替她缠回布帛,然后再一件一件地替她穿好衣衫。

  「妳真的舍得从此不再见我?」他微勾唇角,魅惑地瞅着她。

  云龙红了脸,无助地摇摇头。

  「眼前虽然舍不得,日久天长了以后也就舍得了。」

  她说完以后便想反悔,好想对他说--让我留在府里,就算当下女侍候你也心甘情愿。

  但是脑中另一个声音却严厉警告着--不可以反悔!离开他才能保全他,这才是两人未来最稳妥的路。

  韫麒轻轻一叹。

  「妳的话让人听了好伤心。」

  「就当是作了一场梦吧。」她的声音轻如耳语。

  「很特别的春梦。」他挑了挑眉,神色平淡得彷佛看破一切。

  云龙空洞地笑了笑。

  戏唱完了,该是散戏的时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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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师傅,这些都是银子吗?刺得我眼睛都花了。」小毛呆愕地看着桌上钱箱里一锭一锭的大元宝。

  「废话!不是银子难道是石头吗?」染同青一手抓着一个元宝,喜孜孜地掂着重量。

  「师傅,我这辈子第一次看见这么多银子,五百两呀,真是死也值得了。」唱生行的小丁双眼凸得快跟元宝一般大了。

  「真没想到韫麒贝勒出手如此阔绰,银子一赏就是五百两,沉得差点搬不回来吶!」看着一大箱白花花的银子,染同青笑得都合不拢嘴了。

  「早知道出个堂会就能拿到这么多赏银,师傅,咱们先前还真不该推掉那些堂会。」唱丑角的小柳一脸见钱眼开的德行。

  「说什么你!」染同青没好气地白他一眼。「随便出个堂会,唱个几天戏就能拿到五百两赏银,这钱你拿了难道心里不发悚吗?」

  小毛、小丁和小柳一径地点头如捣蒜,梨园待久了,谁不知道这种钱等于卖身钱,一旦收了,便可任由人予取予求。

  「可是师傅,韫麒贝勒给的赏银,您怎么就敢收下呢?」小柳大惑不解。

  「韫麒贝勒又不是额琭贝勒,哪会安什么坏心眼。」小毛立刻挺身为救命恩人说话。

  「人家韫麒贝勒是行事磊落的正人君子,从不干那些个缺德事,所以收了他的赏银倒也不至于担心他心怀不轨。」

  静坐在一旁望着玉麒麟香炉发呆的云龙,听了这话无端脸红起来,真不知道爹对韫麒的信心从哪里来,要是知道她的身子早已让韫麒「不轨」了去,只怕会吓得腿软筋麻了。

  虽然她也很吃惊韫麒给了五百两天价的赏银,但背后所隐藏的涵义下也算是她的「卖身钱」了吗?

  感觉好象结束了一笔交易,她献上处子之身,而他付了五百两银子,银货两讫,从此两人再无瓜葛。

  这是她自己向韫麒提出来的要求,而他也让她如愿以偿了,当她离开怡亲王府那一刻起,她就立刻尝到了思念他的痛苦,也才顿时体会到原来思念一个人的心情有如万蚁啮咬一般,她无法想象这种折磨要如影随形到什么时候?

  「这下好喽,咱们云禾班至少两、三年不愁吃穿了。」染同青眉开眼笑地趴在桌案上点数着亮澄澄的元宝。

  「多亏了宝日格格这位大贵人,没有她,咱们也不会有机会得到这份赏银。」小丁笑嘻嘻地说道。

  「没错没错,也只有宝日格格配得上韫麒贝勒。」小毛点头附和,贵人和救命恩人简直是绝配。

  云龙的心隐隐作痛,她怔然凝视着麒麟香炉内袅袅飘散的轻烟,不想再听见和韫麒有关的任何一件事。

  「对了,前两日在王府时,我曾听老福晋身边的侍女说,染病卧床的怡亲王病势渐渐加重了,老福晋有意让韫麒贝勒和宝日格格尽快完婚,看能不能藉由冲喜的仪式,把怡亲王从鬼门关前拉回来。」小柳哪里知道云龙的心事,一径和小毛、小丁闲聊起来。

  「王府里私下都在传说这件事,我也有听说喔。」小丁好奇地加入。

  「嘿,我还听下人们说宝日格格从小就喜欢韫麒贝勒,说不定王府很快就要办他们的婚事了。」小毛笑道。

  云龙浑身僵凝住,脸上没有什么反应或表情,然而却心痛欲碎,遍体如焚。

  「人家结不结婚关咱们啥事,轮得到你们在这儿喳呼,还不赶紧去找几把锁来,替我好好锁紧这个钱箱才是要紧!」染同青挥手支使徒儿们办事去。

  「是。」三个人说说笑笑地离去。

  「云龙,发什么呆呀!有了这些钱妳应该开心点儿才是啊!」染同青小心翼翼盖好钱箱,兴奋喜悦之情并没有点亮她郁郁寡欢的眼眸。

  「爹,您没有忘记曾经答应过我的事吧?」她抬起失神的双眼望向得意忘形的父亲。

  「嗯?什么事?」

  「带我回南方去。」她果决地说。

  「好哇,过些日子……」

  「我不能等了,现在、立刻,带我离开这里!」她猝然低喊出声,冷静的面容霎时崩溃。

  「云龙……」染同青惊怔住,这才发现她紧握的双手不由自主地颤抖着。

  「爹,让我当回我自己吧。」

  她仰头望天,泪如泉涌,晶莹的泪珠成串成串地坠落。

  第七章

  云禾班辞去永霓草堂的驻演,云龙不再唱戏的消息迅速传遍了北京城大街小巷,所有喜爱、迷恋云龙的人,全都陷入一片愁云惨雾中,哀声遍野。

  人在老王爷病榻前服侍汤药的韫麒,即使片刻不离王府,也都从下人们口中听到了这个传闻。

  但是父亲的病势增重,他无暇分心,只能暗中派海兰察送信到云禾班给云龙,但是云龙不曾拆阅过,总是原封不动请海兰察带回来。

  这样一来一往数回,连迟钝的海兰察也都感觉到自己的主子和云龙之间奇异的气氛。

  「主子,染云龙又没收下信。」海兰察已数不清这是第几回无功而返了。

  韫麒瞇起了眼,盯着海兰察放在桌上的那封信,强忍下不悦的情绪。

  「她既然不肯看信,你就替我带口信给她。」

  「要说什么?」海兰察呆呆地问。

  「叫她明日午夜时分到正阳门外的安东茶楼等我。」

  「主子,这、这样妥当吗?」海兰察傻了眼,半夜私会坤旦优伶,难道不怕名誉扫地?

  「叫你传话就传话,别啰唆!」韫麒豁出去,不理会海兰察异样的眼光。

  「明日午夜时分……我怕那时候染云龙已经走了。」海兰察苦恼地抓了抓耳朵。

  「什么意思?」韫麒愕然。

  「今天我过去的时候,看见云禾班众师兄弟在装运行李,一问之下,才知道他们明天一早要搭船南下离开京城。」

  韫麒震惊地瞪着海兰察。

  「是真的,奴才问得很清楚,他们明日一早会到东便门搭小船,再到通县运河搭大船南下。」韫麒骤然阴冷的表情,吓得海兰察胆战心惊。

  韫麒一动不动地冷睇着凉亭外的荷花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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