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啰唆爱骂人?哼,至少比你这个只会颐指气使的跋扈少爷还好。」
「我哪里跋扈了?」
「全身上下……」莫艾突然意识到他正在开车,她不该跟他吵嘴,万一他气到一个分神,岂不是……赶紧缓了口气转移话题,她改口问:「你不是说你心情烦,你在烦什么?」
斜睨她一眼,他轻轻摇头。「告诉妳也没用。」
「既然这样,那你干么还硬要我陪你出来兜风?」不明白为什么,她对他的保留觉得不快。
「我只是不知道应该怎么说。」他投去一瞥,「妳能了解那种感觉吗?好像一根刺梗在喉咙却又吐不出来,很闷。」
「那你就随便说吧,你说什么我听什么,说不定可以帮你拼凑出一个梗概。」
车里一时静默无声,片刻,冷菘风才道:「我七月的时候被人绑架。」
「我知道。」那天正是她考完指考的日子,因为坐火车回家时,在车上不小心睡着了,坐过头,坐回来时又被查到,花光了身上的钱补票,所以才会弄得又饿又累,心情有点小糟,火气大了点。
「妳知道?」他讶异的问。
「嗯,曲扬风刚才拿照片给我时告诉我了,」既然提到这件事,她索性把事情解释清楚,「当时我并不知道你是因为被绑架逃出而躲在巷子里,我以为你是参加帮派斗殴的流氓混混,所以才那样说你的。」
他哼了一声。「下次要骂人前,先把事情弄清楚。」
「好歹我也帮了你,我们算扯平了吧。」
斜瞟着她,他勾唇一笑道:「好吧,我大人不计小人过,不跟妳计较了。」
「你说谁是小人?」她嗔道,「算了,跟你这种被宠坏的小孩计较,就算争赢也没什么光彩。」
「谁是被宠坏的小孩?」
不理他的抗议,莫艾问:「你刚说被绑架,然后呢?」
冷菘风说得有点困惑。「昏迷的时候我好像听到一个熟人的声音。」
「谁?」通常绑架不是为了钱就是结了怨,冷氏家大业大,在生意往来上跟人结怨也是极有可能的,况且听说有不少绑架案都是因为有熟人暗中指点,所以才能成功犯案,也许这个人就是幕后的主使者。
「但是我又觉得不太可能,他没有理由这么做呀。」
「为什么?」
「因为……」他迟疑良久,低醇的嗓音才再响起,「他是我三叔,而且在这之前他都在美国,最重要的是,他没有绑架我的理由。」
「说不定他缺钱用,所以想利用你向你爸勒索巨额赎款。」
「不可能,他是冷氏的股东之一,每年配给他的股利就很惊人,根本不会缺钱用,而他如果真的缺钱,只要跟我爸说一声,我爸很照顾他底下的弟妹,一定会无条件给他。」
「那不然就是你无意中得罪过他?」
「没有,他住在美国,我一年难得见他一次,要怎么得罪起?何况他还挺疼我的。」
「既然如此……」莫艾下了个结论,「可能是音质相近,你听错了吧。」
「我也是这样想。」然而,音感一向很好的他,绝少错认过什么,连狗的叫声他都可以分辨出其中的差异,何况是熟人的嗓音。
她看出他仍觉得困扰。「你不是说他在美国,那应该就是真的听错了吧。」
「他前两天回来了。」他以前也是那样对自己说,只是……
她沉吟了下。「要不然你就尽量保持警觉一点,别太接近他。」
「妳也觉得他有嫌疑?」
莫艾摇头,她根本不了解事情的原委,哪会知道那人有没有嫌疑。
「是你没办法消除对他的疑虑,我看你不如去调查一下他的出入境资料,确认他那时候是不是有回来过台湾,如果有,那么就可以确认他嫌疑很大,若是没有的话,就表示跟他无关了。」
冷菘风惊喜的拍了一下自己的大腿。「说的也是,我怎么没想到。」
「现在知道我的智商高过你了吧?」她得意的仰起下巴。
「呿,妳没听人家说过智者千虑必有一失,愚者千虑必有一得吗?」他横去一眼,满脸笑意。
「说的也是,你这个愚者思索这么久的事,还不如我这个智者稍微指点一下就解开迷津了。」
「ㄟ,妳不知道什么叫自知之明吗?人笨看脸就知道了好不好,妳那一脸蠢相,任谁来说都知道妳是愚者。」
「喂,你对我的长相有什么意见?」
他摇头,一脸无可救药的表情。
「没有。」说着他把车子停在路旁。「下车,这里风景还不错。」
莫艾推开车门,往前才定了几步,就听到他叫了一声--
「站住,右脚不要放下。」
「干么?」听他语气严肃,不像玩笑,她吓了一跳,抬着右脚不敢落下,回头望住他。
冷菘风冷不防伸手抱搂住她的腰,将她整个人抱起离开方才站着的地方。
「你干么啦?」她推挤着他的胸膛,蜜色的脸庞霎时升起绯红。
他用下巴指向她适才要踏上去的地方。「那里有一只很小的鸟。」
她看过去,果然见到地上有一只小小的雏鸟,好像是从树上跌下来的。
「那你可以放开我了吧?」她察觉到自己的心跳有点不太规律,脸孔有点发热,都怪他干么突然抱她,怕她踩到小鸟,说一声不就好了吗?
「嗯。」他红着耳根,却没有立刻放开她,低声唤道:「莫艾。」
「干么?」她垂下眸闷声应着,搭着他肩膀的手紧张得握紧他的肩头,空气彷佛凝结了似的,她觉得呼吸有点困难。
「我……」冷菘风凝视着她,俊颜悄悄的移近她的脸,就在他的唇几乎要贴上她的时,她猛地抬首,两双黯黑的深瞳对上。
四目相接的眼神里似乎隐隐的擦撞出什么,莫艾心头突地一悸,慌张的移开视线,
「欸,不知道那小鸟是从哪株树上的鸟巢里跌下来的?」她连忙挣开他的怀抱,弯身从地上捧起那只看起来十分无助的雏鸟,佯装抬头在梭巡附近树上的枝桠,实则是想平息心上奇异的骚动。
妈呀,冷菘风刚才不是想吻她吧?咚、咚、咚……她觉得心脏鼓动的声音好激烈哦。
他也跟着仰头望着。
「应该是那一棵吧。」细看后,手指指向左边的树上,他耳朵的红潮尚未退去,斜眸瞄了她一眼。
莫艾瞇着眼看着,才总算看见那个藏在茂密枝哑间的鸟巢。
「这么高,不知道要怎么把牠放回去?」
「给我。」冷菘风把外套一脱,交到她手上,再从她手中接过小鸟,小心的放在左胸的口袋里,利落的爬上去。
她仰头注视着他,他挂在她手上的外套偎在她胸前,传递来一股暖意,那是他身体的余温。
她低首看着他的外套,只觉得那股温暖似乎隔着衣料,钻进了她的心里,又荡起一阵悸动。
见他下来,她将外套递还给他,咚地一声,手上的腕表掉在地上。
她捡起来,发觉是表带断了,而经刚才一摔,表面出现一道裂痕,指针也停了。她没说什么的将表放进自己的衣袋里,心想着回去看看还能不能修好。
冷菘风穿上外套,拉着她走到一个小坡,俯视着底下的城市。
居高临下的眺看着下面的风景,莫艾侧眸问:「你好像很会爬树?」
「小时候我和茗风、扬风常在我们家院子里玩,夏天一到,我们都会爬到院子里最大的一棵树上去看蝉。」
「看蝉?你们不捉吗?」
「捉?蝉只能活一个夏季,还把牠捉来玩那就太可怜了。」
以为像他这样的贵公子,一定不会把这些小生物的生命看在眼底,却没料到这样的话竟会出自他的口中,她一时怔住,愣愣的望住他。
也许曲扬风没说错,在冷菘风跋扈的外表下,似乎真的藏着一颗柔软善良的心。
「ㄟ,十二月二十四日耶诞夜,我要参加一个舞会,妳来当我的舞伴。」他的语气不是征询,而是理所当然的要求。对冷菘风来说,他找莫艾当他的舞伴,可以说是一种至高无尚的荣誉,她没有理由会不答应。
没料到得到的回答却是--
「不要。」她不喜欢这样命令的口吻,这家伙,亏她才略略的对他有所改观,他马上又自以为是,他以为他说的话人家都要把它奉成圣旨吗?
「为什么?」他错愕的问,当他的舞伴可是多少名媛淑女求之不得的荣耀,他怎么也没想到她竟会一口拒绝。
「那天我还要到咖啡馆打工。」
冷菘风满脸不悦的瞪着她。「拜托,那天是耶诞夜耶,妳干么还工作?!休息一天会怎样?」竟然为了这种微不足道的小事推拒他的邀约,简直不知好歹。
「就因为是耶诞夜,那天店里的客人会特别的多,所以才更不能休假。」
「真受不了妳耶,那妳干脆辞了那个工作,我另外帮妳安排一个待遇更好、星期假日又都有休的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