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风轻拂,浪潮轻叹,在一望无际的海上飘散的是邾梅深情的呢喃——人人要结后生缘,侬只今生结目前。一十二时不离别,郎行郎坐总随肩。
“喝酒?真是难得,原来你也会喝酒呀!”“玄武”踏进门槛,开口就是揶揄的笑声。他明亮的双眼却有如海水般深邃,爱笑的脸庞炫目迷人,性感的丰唇吐出来的话语却是令人吐血的揶揄。
“青龙”也懒得理他,一杯杯黄酒下肚的感觉非常坏,他却烦躁得不得不喝,所谓一醉解千愁呀!
“还在为小梅不肯到医院做眼角膜移植而郁抑?你这个人也真是固执,就去把那个‘冷面’杀手找过来不就得了,非得在这儿藉酒消愁自寻烦恼?”他坐在“青龙”身边难得说了几句有些建设性的人话,但末了却还是狗改不了吃屎的冷嘲热讽一句,“孰不知天下本无事,庸人自扰之。”
“青龙”一向习惯把“玄武”的话当成耳边风,所以他恍若未闻的继续喝酒。
“喂,我跟你说话你有没有听到呀?”“玄武”一向不喜欢自说自话,没有观众掌声的笑话不是笑话,而是废话,而他一向不说废话的。
“你的声音大得连在隔壁睡午觉的人都被震醒了,我又不是耳聋又怎么听不到?”“青龙”瞟了他一眼淡淡的说。
“有听到为什么屁也不吭一声?害我以为我是在对牛弹琴哩!”他调侃的说。
“我现在没心情和你斗嘴,你可不可以让我一个人安安静静的喝个酒。”他一点也不欣赏“玄武”揶揄性的幽默。
“你以为我跟你一样吃饱撑着没事做呀?跟你斗嘴?我不如对牛弹琴来得有趣。”“玄武”说得龇牙咧嘴,一副他脑筋又没秀逗的表情。
“青龙”不耐烦的看他一眼,脸上忧郁的表情更深了一层,几乎有些咆哮的对他说:“你既然喜欢对牛弹琴就去呀,又没人阻止你。”
“奇怪了,以前温文儒雅的‘青龙’跑到哪去了?”他挑眉笑道,“该不会因为离开那群‘青龙亲卫队’你才露出本性?唉,男性本‘色’是没错,那也用不着改变自己去讨好女人嘛!你看看我,虽然我没你温文儒雅引女人入胜的气质,而且嘴巴又比刀子利,还不是有一堆不怕死的女人猛跟在我屁股后头,你就别再费心装模作样了,一个弄不好,说不定吃力不讨好的把那群亲卫队吓跑了,那……”
“你是有完没完?”“青龙”实在受不了他了,用力将手中的杯子放在桌上,转身与他怒目相向。
“当然没完。”“玄武”对他露齿一笑,根本不把他脸上的威胁性放在心上,然而脸上戏谑的表情却已收敛不少,“说实在的,你到底在执着什么?既然只有莫雠天能让小梅乖乖进医院动手术,你把他找来不就得了?你在烦什么?”
“在那个混蛋这样伤害小梅之后,你想我会把小梅再交到他手中吗?”他暴戾的说。
自从昨天知道莫雠天真的没死后,“青龙”的心就开始了断不了的挣扎,原本以为莫雠天已经死了,那么他只要每天软硬兼施的劝导诱惑,迟早有一天小梅会忘了那个混蛋,然后心甘情愿的乖乖进医院动手术,结果那个该死的混蛋真的没死,合该应验了“好人不长命,祸害遗千年”的话,害他现在心烦气躁得不知如何做是好,真是该死!
上回在台湾时,他好心的避开让他们两个有情人相聚,结果造成了什么结果?莫雠天无情的负了小梅就罢了,竟然还害得她被绑架一个多月,还忍受一个多月非人哉的折磨,最后弄得七分不像人,三分不像鬼时又为他挨了一枪,难道这一切都是小梅咎由自取吗?
没让大海淹死莫雠天就算了,他怎能再度将小梅交到那种没心没肺、没血没泪的人手上?如果再有个不幸的话……那么自己下回见到小梅时她会变成什么样子?冷冰冰的尸首吗?他怎么能让小梅掉入那种万劫不复的境地去,怎么能?然而固执、倔强如小梅,自己真的有劝动她的一天吗?
“不交到他手中行吗?你不要再挣扎了,依小梅和你如出一辙的牛脾气,你用膝盖想也知道这是惟一能让小梅进手术室的方法了。”“玄武”劝导不忘损人,“如果你真那么替小梅打抱不平,恨不得杀了他的话,那么也简单呀,等小梅推进手术室后再动手不就得了,反正以你的能力要杀个人简直是易如反掌嘛!你那个真空的镰风刀可以杀人于无形,令人防不胜防,比满清十大酷刑还可怕……”
“我的心情已经够糟了,你最好废话少说,少惹我。”“青龙”出声警告。
“嘿,我是言者心之声,句句肺腑之言,哪里来的废话呀?”“玄武”佯装忿忿不平之态对他叫道。
“青龙”瞪他一眼,端起酒杯就口,一仰而尽。
“其实那个‘冷面’莫雠天人并不坏……”“玄武”叹了一口气说道。
“不坏?把小梅害到这个样子你还说他不坏?!”“青龙”立即狂暴地丢下酒杯,一把揪起他的领子,冷酷无情的迸出声,“你再为他说一句好话试试看!”
“我没说好话,只说实话而已。”“玄武”嘻皮笑脸的将他的手从自己的领口上卸了下来,然后不知死活地继续说:“人说知花知叶难知根,知人知面难知心,你这个人呀是什么都不知,人家明明两情相悦好好的,你干什么硬要狗拿耗子多管闲事?正所谓清官难断家务事,你为什么就不能静观其变,硬要多管闲事呢?”
“你让我怎么静观其变?你要小梅再被那个该死的人伤得伤痕累累才甘心吗?”
“你这个人怎么这么固执呀?”“玄武”瞪了他半晌后,有如斗败的公鸡般呼了一口气,“算了,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我就等着看小梅发现你多管闲事,在她和‘冷面’之间从中作梗时,你要怎么跟她解释。”
“秃子不要骂和尚,脱了帽子一个样,你这个帮凶的下场不会比我好到哪里去的。”他反嘲一句。
“所谓放下屠刀立地成佛,我现在就去告诉小梅这一切……”
“你敢!”
“为什么不敢?既然你迟迟下不了决心,那干脆让小梅自己作决定好了,至于我们俩的后果,”他停顿了一下,然后以一种认命的口气叹道:“种瓜得瓜,种豆得豆,种蒺藜得刺……”他的声音被砰然关上的房门打断,回头一看来时路,早被大门封了。
“那道门又阻止不了我,你何必多此一举?”“玄武”莫名其妙的看“青龙”一眼,起身走到门前伸手打开大门,“你继续挣扎吧!我不吵你了,至于小梅那里就由我开口说好了,我正好可以来个将功赎罪啊……”
“玄武”突然大叫一声,原因在于他整个人正被门与风拉跑着,“砰”一声,明明被自己打开的门却突然被一阵来路不明的风,拉着自己再度将门关上,他横眼狠狠地瞪了“青龙”一眼,两人皆心知肚明是谁在搞把戏。
“你想把我吓死呀!”他眯起眼睛愤然地瞪道。
“青龙”的反应是继续喝酒,当然他立即尝到不理“玄武”的后果,只见杯中酒如水柱般突然飞射出杯,倏地喷洒了他一头一脸的湿,他由座位上跳了起来诅咒出声,“该死!”
“活该。”“玄武”对他吐了个舌头,在他来不及反应时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开门离去。
“青龙”一时之间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待听到他那句“活该”时这才惊觉“玄武”的挑衅,他火大的挥去发上、脸上的酒滴,拔地而起一个箭步追了出去,然而迎面而来的不是那个明明已有二十五岁的高龄,又是“邑城”四方首领之一,有时却又幼稚得像个小孩子的“玄武”还有谁?
“你……”怒气冲天的狂涛还未来得及发作,“青龙”的声音就被一脸大事不好的“玄武”打断。
“小梅不见了!”
“你说什么?”他震惊得瞠目结舌。
“小梅不见了,她不在房里,我每个房间都找了,一路找过来也都没见到她的人影,她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玄武”慌张的对他说。
“青龙”惊骇的睁大双眼看着“玄武”,随即恐惧的转身往外走。
“你要去哪?”
“找小梅,她一定自己去找莫雠天了!”他头也不回的说,话声消失后人也消失在大门外。
“等我,我跟你一块去。”“玄武”急起直追的跟了出去。
莫雠天站在海湾的木架走道上,默然无言面对着波光粼粼的海面,这个姿态他已经持续了近两个月,周遭的人们也已由好奇不已的眼神变为见怪不怪的稀松态度,不再以好奇、关心、无聊的口吻试图与他搭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