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唬弄谁都行,可碰到早就洞悉一切的慕意龙就没辙了,只见他微勾唇角,漾起一记低讽的笑容说:「是啊,体贴到一把挥开妳,也不顾妳是不是会摔伤,甚至连回头看上妳一眼也没有。」刚才两人斗气的那一幕,他可是看得一清二楚。
「呃……」她顿时语塞,完全无话可说。
一击中的,不趁胜追击的人是傻瓜,「再说,你们若真的相爱,那为何他不愿妳陪他回唐家?」
「他不舍得我劳累啊!」她很自然地拿唐无极说服奶奶的借口来用,可得到的却是他的一声冷嗤。
「这话骗妳妳都不信了,拿来骗我我会信吗?」剑眉一挑,他锐利的眼光再次往她扫去,「要嘛,妳就给我说实话,否则我把这事掀了,自然也是能找到答案。」深知打蛇打七寸的道理,他果然戳中了她的死穴。
果不其然,他的话声刚落,钱盈盈的脸色就愀然大变。
「你可千万别给我胡来喔,这个局我计划了好久,你别坏了我的事。」
「那就说实话!」慕意龙毫不退让,今儿个他来,就是要弄个清楚明白的,一旦他决定要做的事,没有半途罢手的可能。
「这……」其实也不是不能说啦,可是说与不说结果一样会很惨。
别看她平时在奶奶面前装得像只小猫儿似的,这辈子,她倒没真正地怕过谁呢!
只是,她虽然平时和慕意龙打打闹闹惯了,但也不知道为什么,他是这世间唯一能制得住她的人。
一旦他发起火来,那可恐怖得紧,她……能不能不说啊?
「妳说不说?」受不了她的吞吞吐吐,慕意龙起身问道,颀长的身躯顿时为她带来极大的压迫感。
「这……」钱盈盈略微犹豫,想到伸头一刀,缩头也是一刀,索性就直说了吧。
「唐无极会入赘钱家其实是我设计的,因为我不想再被绑在钱家这深门大宅之中。」
「妳想要抛下这一切的责任?」他剑眉高挑,不过心里也不怎么意外,他一直知道盈盈的心性不若一般被养在深闺的大家闺秀。
自小丧父,住在美人巷里的她,即使生为女儿身,但从小就背负着较一般男人更多的责任。
而生性爱好自由的她,一向也很羡慕他可以无牵无挂地四处邀游,或许也是看多了他的流浪,所以她才盘算着要扔下一切荣华富贵,她真的是……
令人头痛呵!
「对!」毫不迟疑地点点头,钱盈盈对于这个话题不再闪避,由来已久的心愿在她的心中已经积聚到了非做不可的地步,若是再被绑在这深宅大院之中,她真的会疯掉。
虽然没劝,但是从慕意龙的眸光中,可以看出他的不赞同。「他知道?」
「他不知道。」
「所以他只是一个替死鬼?」呵,那也难怪人家这么对待她了。
此刻他倒有些同情起唐无极来了,要知道碰上眼前这个脑袋瓜子装满一堆奇奇怪怪想法的盈盈,只怕神仙也没辙。
「反正妳就是打算冤他就对了?」慕意龙一语道破她的终极目标。
「别说得那么难听,我和他不过是各取所需罢了。」红唇嘟了起来,她不平地瞪着他。
冤?!有那么严重吗?她只是准备给他他在唐家得不到的东西--「尊严」
至于那顶级的龙脑香还是她好意附赠的咧,她又不是平白无故的索讨,有必要将她的心思说得那么污秽吗?
好一个各取所需,多么的理所当然啊!
慕意龙忍不住对钱盈盈翻了个大大的白眼。
盈盈向来将事情掌握在手中惯了,只怕是已经忘了这世上还有一种东西叫做「意外」,她似乎把事情想得太简单了吧!
隐隐约约中,他似乎嗅着了空气中彷佛有着什么样的情绪在发酵着。
有棱有角的唇浅浅的勾勒出一个含着狡意的弧度,他不再多说,看戏便是,或许……盈盈这次还真能误打误撞也不一定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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望着大包小包,几乎塞满两辆马车的物品,唐无极只觉得碍眼极了,唇角忍不住泛起一抹轻讽。
哼,这些东西他何时曾经真的在乎过了?
回头看向站立于阶梯之上,一脸心有不甘的钱盈盈,瞧着她那嘟嘴不悦的模样,他的唇忍不住拉起一个小小的弧。
「相公,这给你!」重重地将一个约莫两个手掌宽的锦盒递到唐无极的面前,钱盈盈的语气完全不似以往在人前的千娇百媚。
那孩子似的愤愤,让他唇角的弧度不断地扩大。
在她的面前,他从来不曾体验过胜利的滋味,而此刻她那气嘟了嘴的模样,让他觉得自己终于胜了一回。
或许这样的想法幼稚,可却是他心中真实的感觉。
伸手接过那只锦盒,然后递给了晓颜,心中有个念头一起……也好,在这胜利的一刻,他当然不吝给她一个小小的奖赏。
他将系在颈项上的披风用力一抖,钱盈盈只觉一阵劲风拂过她的脸庞,还来不及喊痛,整个人便笼罩在一片黑暗之中。
还搞不清楚究竟发生了什么状况,她的鼻端已飘进那既熟悉又陌生的气息,耳际也传来一阵阵的惊呼。
她的唇倏地被衔住,她微愣,他的舌宛若灵蛇般顺势窜人了她的檀口,攫取着她的甜蜜。
他怎么会……想到那一夜的激狂掠夺,一阵燥热轰地一声在她周身爆了开来,在她还来不及反应的时候,他已经心满意足地退了开。
「你……」身畔骤失的温热,让她的手不由自主地伸出,彷佛想要抓住什么似的。
一阵抓空后,原本在惊慌之中环在他颈项上的手颓然地落下,下一刻,光明乍现眼前。
她怔怔地瞧着背光而立的他,那宛若神祇般的傲然模样,竟让她好半天回不了神来,直到他朗朗的笑声和围观家仆的鼓噪窜入耳际,她才自茫然中回过神来。
「小姐和姑爷还真是恩爱啊,看来咱们真的错怪姑爷了,还道他痴心妄想钱家的财富,对小姐不是真心的,原来……」
「这真是郎才女貌的一对!」
无数的耳语讨论全都入了钱盈盈的耳,让她羞得几乎没法见人。
该死的!
心里低咒着的她,忍不住抬头狠瞪了始作俑者一眼,谁知唐无极一副痞样,有着她在大庭广众之下拿他没辙的笃定,着实教她气极了。
他他他……给她记住,正所谓君子报仇三年不晚,而且她知道自己很快就可以扳回一城,扯下他脸上那抹得意的笑。
「爱妻,为夫的我先走,妳在家要好生休息,别太累了。」甜言蜜语说得可是一点儿都不含糊,要演戏,他自信未必会输给她。
而且,也该是好戏开场的时候了,为了他的计划,他不介意「牺牲」自己,多逗弄她一点。
今天的他很不一样喔,似乎有啥事转变了。
瞇起水灵灵的眼儿,钱盈盈遥望着他那在马背上昂然而立的模样,若有所思。
第五章
冷汗宛若水珠儿似的一颗颗滑下,浅浅的低吟从紧抿的唇畔逸出,一双忙碌的白皙小手不断地在那滚烫的额际和冰凉的清水中来回穿梭着。
每每那沾得冰凉的布巾,一放到那发烫的额际,便很快地变得温热。
「水……我要水……」
似乎平常愈健壮的人,只要一生起病来就会愈严重。
眼看着只要入了城,那四川唐府便已近在眼前,可是唐无极却因为染了风寒而倒下,病况时好时坏。
听到床榻上的主子开口讨要水喝,晓颜缓缓放下手中的布巾,慢步走到房中央的桌旁,倒了一杯水。
她回头瞧瞧躺在床上的他,再转头看向方才被自己斟满的茶杯,她薄唇微抿,时间在这一刻彷佛停滞似的,她好半晌没有任何的举动。
终于,像是下了很大的决心似的,她闭目深吸了一口气,抬手正准备探入自己的怀中时,紧锁的门却在此时响起一阵轻敲。
她的手倏地自胸口抽回,目光调向门扉,眸中含着深沉的疑惑。
在这个已然深沉的夜里,照理说应该不会有人来敲门,再说她和主子在这儿算是人生地不熟,应该也不会有访客,那门外耐心十足的人究竟是谁?
「是谁?」晓颜扬声轻问。
门外的人没回答,只是持续着那规律的轻敲,大有不来开门就不罢手的坚持。
手搭在门栓将门拉开一条小小的细缝,待她瞧清门外的人后,脸色愀然一变。
「妳……」
「嘘!」对方食指搭在红艳艳的菱唇上,晓颜原本到口的惊呼立时噤了声。
「我听说他病了?」钱盈盈闪身进入房内,一双眼立时眺往躺在床上轻喘的人,水漾的眸里漾满了忧心。
那抹忧心来得又快又急,她快速走近床榻,双手很自然地采上他滚烫的额际,然后便开始忙碌地替换着他额际的巾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