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公怎么这般说话呢?我是心疼你累了,才不让香闻吵你,你话这么说,若是传了出去,不懂我心思的旁人还道咱们之间有啥争执呢!」
「就是啊,现下没事就好了,大家都知道小姐和姑爷很恩爱的,所以姑爷你还是快掀盖头吧!」
喜娘是见过世面的人,也瞧得出两人之间的暗潮汹涌,连忙打起圆场,并将手中的秤杆递给唐无极。
这次他倒是无异议地接过,只不过却是轻率地随手一挑,就在那红帕飘扬的那一剎那,他整个人让眼前的景象给震慑住。
经过了巧手的妆点,钱盈盈身上的那股清冷和自持全都化为美艳。
瞧他那着迷的模样,喜娘和香闻两人笑着对视一眼,然后便识趣地自动退下。
着实被他瞧得浑身不对劲,钱盈盈一等门扉阖上便立时起身,走到那摆满酒菜和小点的桌旁,大剌剌地往椅子上一坐,完全不顾他的瞠目结舌,吃将起来。
「妳不知道新娘子不该这么大剌剌地吃东西吗?」虽然没洞房过,可是他多少也知道新娘子该有点矜持。
「有差吗?」放下手中刚装满汤的碗,她螓首微偏地看向他,坦言道:「反正你对我从来都没有好观感,而我之所以用龙脑香做条件要你入赘,也有我的原因,既然如此,我又何必理会你怎么想我呢?」
「妳真的不在乎?」他着实很难相信她的洒脱。
她摇了摇头,然后低头啜了口香润可口的鸡汤,直言无讳地道:「我本来以为我们至少可以做一对相敬如宾的夫妻,可是很明显的你好像做不到,既然这样,我又何必在乎呢?」
「我……」被她的直接弄得傻眼,唐无极完全无言以对。
她似乎总有本事在最短的时间,将他的思绪化成一坨不管用的烂泥。
他只好也学她伸手拿起置于桌上细致的瓷碗,然后替自己盛了一碗汤,醒醒酒意,谁知她的下一句话差点让他把含在口中的汤汁全数喷了出来。
「不过,你盖头可以不掀,交杯酒可以不喝,但等会儿的洞房花烛夜可不能不过。」
「妳说什么?」好不容易将那仍有些烫口的汤硬生生地吞下肚,他边咳边问。
「我说你今儿个什么都可以不做,但是洞房花烛不能少。」她很冷静地重申自己方才的话。
「为什么?」
「因为不洞房花烛,哪来的孩子?」她理所当然地说道。
「可……可是……」纵然每次都被她气得无语,然而被吓到像这样结结巴巴的,这还是第一次。
「怎么,你对这点有意见?」
意见?!何只是意见啊!
她究竟是不是真的姑娘家啊?还是男子易容乔装而扮的?
这么难以启齿的事情也说得出口,她……唐无极突然觉得自己的额际隐隐抽痛着。
「妳究竟想怎么样?」他揉弄着发疼的额际,忍不住冲口问道。
入赘还不够吗?连这点主导权也不放过,她究竟还要怎么折辱他的尊严,干脆一次全说出来好了,这样担心着她何时会口出惊人要求,简直就是一种凌迟。
优雅地放下手中空了的碗,钱盈盈转向他,眸光诚恳而真切,双手更是安份地贴在自个儿的膝头之上。
「没要怎么样啊,咱们成了亲,不管是我嫁,或是你嫁,这洞房花烛夜本来就是一定要的不是吗?」
本来就是一件很理所当然的事,要不是为了这一桩,她刚刚早早就出声要香闻打发他去书房休息了。
一个姓钱的孩子,是她对钱家唯一的回报,否则她又何必这么处心积虑地要他入赘。
「是!」能说不是吗?
她说得合情合理,他就算想赖也很难,可是她说的是洞房,能像上青楼那种银货两讫的买卖一样说来就来吗?
「可是……」
他的话还没说完,钱盈盈已经挥手打断。
古人说得好,春宵一刻值千金,最好他现在就开始努力,一次就有了孩子,省得日后麻烦还要再来一次,甚至更多回。
「既然是,那应该就没问题了吧!」
没问题?!问题可大了咧!
见他面露难色地犹豫迟疑着,钱盈盈脸上两道被精心妆点过的细柳眉忍不住挑了起来,露出狐疑之色。
尽管她已经尽量不着痕迹地上下左右打量着他,可从她那愈拢愈密,几乎连成一道直线的眉头,显现出她的脑子里正兜转着不怎么好的念头。
「妳又在转什么念头?」唐无极明显感觉背脊一片寒凉。
「我在想……」向来直来直往的她突然欲言又止。
「妳到底在想什么?」瞧她眼神中的猜测变为失望的目光,他扬声喝问。
「没啦,其实我只是在想,你是不是……是不是……」
纵使对男女之间的情事一知半解,但基于对人性的了解,她也知道自己的臆度对他是极大的污辱,所以在脱口之前不免犹豫。
「妳想什么就说什么,别这么吞吞吐吐的磨人,行吗?」最后一丝的耐性即将耗尽,他索性直接要起了答案。
看着她的眼神,他已不巴望从她口中能听到什么好话。
他的逼问让她深吸了一口气,随手端起桌上的酒杯一饮而尽,在那醇烈的酒液滑过喉头之后,她一鼓作气地说了出来--
「你……该不会是不行吧?如果真是这样的话,你应该早说,我……」
若真是这样的话,那她全盘计划都毁了,原本盈着笑意的脸庞顿时垮了下来。
本以为计划已经水到渠成,可谁知……
完全没有察觉他倏然铁青的神色,她话才说完,脑里已经忙不迭地转着接下来的补救法子。
直到原本坐在椅子上的唐无极像座山一样的伫在她的眼前,她这才愕然地抬头望着他。
「妳难道一定得要这样一再折辱我的尊严吗?」从紧咬的牙关中进出质问,他的目光射出浓浓的杀气。
「我……我没有!我的意思是若你真有问题,可以提出来讨论,反正兵来将挡,水来也可以土掩嘛!」
察觉自己似乎大祸临头,向来天地不怕的钱盈盈连忙摇着手,一双金莲儿不住地往后退。
「没有吗?」如果真没有,为什么每次同她说话,他都觉得备受污辱?!
平时他或许可以忍,但这次真的是再也忍不下去了,她的质疑已经严重的污辱了身为一个男人的尊严。
「呃,你先别冲动,先听我说!」早知道他会这么生气,打死她也不会实话实说。
气极的唐无极才不理会她说了什么,长臂一伸便捉住她纤细的手臂。
「你冷静点,我可以解释的。」
「何必解释?」他深邃的眼儿一瞇,倏地俯首吻住钱盈盈的红唇,不想再听她说任何一句话来打击他。
既然质疑他,那他一点儿也不介意向她证明一下自己的实力,哼!
第四章
头晕晕、脑胀胀!
向来精明的钱盈盈此刻几乎快要分不清东南西北了。
这就是吻吗?
从圆睁着眼,到不由自主地阖上眼睑,那不断从口中窜入的温热暖流让她的心骤然跳得飞快,小手忍不住拍向自己的胸口,想要平缓急骤的心跳。
但她还没来得及喘过气来,他又靠了过来。
「你……等等……」
她伸手推拒着,想要阻止他,可是早已怒气勃发的唐无极哪里理会这一点小小的阻碍,他步步进逼,不管她呼喊的倏地双手一伸,将她纤细的身躯拦腰抱起。
「哇!」双脚离开了地面,一股不安顿时袭上心头,她双手挥舞了数下,最后为了不被摔下,只好无奈地选择捉住他的衣襟。
「喂,你先放我下去好不好?」钱盈盈双手紧握,双眼只敢直视他的胸膛,和他打起了商量。
「妳怕什么?我只是要给妳妳要的。」唐无极挑眉说道。
步履不停的他,笔直地往早已铺好鸳鸯锦被的床榻走去,并且将她扔在榻上。
好不容易脱离他的怀抱,她忙不迭地起身想要逃开,可是谁知她才直起上半身,他又欺了上来。
「妳想去哪?妳不是要洞房花烛夜吗?还是妳不敢?」挑衅可不是只有她会而已,被逼到极限的他也是个中好手。
「谁说我不敢!」果不其然,她立时挺起胸膛豪气地回应道。
「既然妳敢说敢做,为啥还一直往后退去呢?妳不是不想逃吗?」
扬起一抹阴騺邪魅的笑容,此刻的他和刚刚那个被气到几乎哑口无言的唐无极压根就判若两人。
「谁说我想逃?」钱盈盈骤然抬头反问,在瞥见他脸上扬起胜利的笑容后,她懊恼地补了一句,「我只是不希望在你情绪不稳定的时候,度过咱们的洞房。」
「不,我现在情绪很稳定,而且……」
「而且什么?」
「我开始好奇在这桩各有所需的婚姻中,咱们的洞房会是什么样子了。」
呵,总不能老是让她占上风吧,瞧着她那瞠目结舌,不知该说什么的模样,他心中可是一阵畅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