磨了这么久,眼见钱盈盈的坚持终于有了软化的迹象,唐大爷夫妇俏然松了口气,以为事情露出曙光,可是当她的条件清清楚楚地回荡在厅堂之中时,他们又忍不住地倒抽了一口气。
「妳说什么?」唐老夫人一口气提不上,她开出的条件显然吓坏了老人家。
「我说得很清楚,我想妳也听得很清楚了,不过若妳要我再说一遍,我也不会嫌麻烦。要龙脑香很简单,我要你们八抬大轿将我婆婆抬进唐家宗祠,接受祖宗香火,然后宴客召告所有亲朋好友,宣示我婆婆和我夫婿是唐家子孙。」
简言之,就是她想为过世的婆婆和公公办一场冥婚,好让他们一圆生前未能完成的心愿。
「这……荒谬!」这么丢脸的事,他们唐家怎么做得出,迎娶一个已经死了二十几年的女人进门?哼,办不到!
「荒谬是吗?我本想提更荒谬的条件呢,是看在无极的面子上,才净拣些简单的事让你们做,不为难你们,你们若不领情,我也没辙。」
除了唐家人震惊之外,其实唐无极也很讶异,他真的没想到盈盈竟然会提出「冥婚」这样的条件。
她怎知道这是娘生前唯一的心愿,希望有了爹的挚爱之后,还想要一个名份,那不完全是为了她自己,也是为了他。
「相公,走了,人家办不到我开的条件呢!」
「嗯,那咱们走吧!」第三次要从唐家走人,钱盈盈虽然明知他们八成走不了,可是仍喜孜孜地牵着唐无极的手准备离开。
哼,要不是为了完成他的心愿,她才不想在这窒人的地方多待上半刻呢。
「好,我答应!」唐老夫人终于妥协了。
活着的人终究比较重要呵!
事情都过了二十几年,也该让它散去,难不成真的还要记上一辈子吗?
再说,她也真亏待了无极那孩子啊,二十几年了,也亏得他还认为自个儿是唐家的子孙,委屈自己入赘钱家,所以,她还有什么好坚持的呢?
「娘……」唐大爷夫妇感激地望向娘亲,她却只是挥了挥手,径自转身,踩着老态龙钟的步伐离开厅堂。
「好,那我就等着看你们何时准备好一切,龙脑香就何时奉上。」
话一撂完,她忙不迭地扯着唐无极的手走人,才不想再继续待在这儿,闷啊!
也难怪,这里会养出像唐无极那么闷的人,唉!
看来在所剩无几的日子里,她闲着无聊,还是来好好改造一下他吧,免得她和他相处起来也得跟着闷得难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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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爷!」门才开,晓颜一见到来人,就忙不迭地冲上前去,脸上漾着满满的关切,双手还紧紧地握住唐无极的手,关切之情溢于言表。
「事情还成功吗?」
乍见她的举动,唐无极初时并不觉得有什么,可是当他的眼角瞥见钱盈盈的身影时,他连忙推开了晓颜。
晓颜微微惊愕,这几天,她不都是这么做的吗?为啥今天就不行?
在瞧见钱盈盈那娉婷的身影后,她的疑问得到解答,一股酸意接着在她心里头发酵。
还是……不行吗?
少爷不是对她很好吗?难道他也和「他」一样,视她为可有可无的女人吗?
心忿忿不平着,可是脸上的笑容却益发的灿烂了起来,她笑意盈盈地朝钱盈盈福了福,还刻意地面露惊讶之色。
尽管早已知道她的到来,也知道唐无极误会了什么,可是钱盈盈有交代不得透露她的行藏,那她也乐得什么都不说。装傻!
「少夫人,妳怎么来了?」
「嗯!不放心无极,所以跟上来瞧瞧。」钱盈盈云淡风轻地应道。
不是没有瞧见方才的那一幕,她的心里莫名的泛起一股酸。
她是不知道眼前这一对男女,究竟有没有什么「特殊」关系,而且那似乎不在她能插手的范围之中吧!
脑中不由自主地将方才那一幕,和之前她去找唐无极时,他捍卫她的那情景串连起来,心下对于两人的关系多少有了些臆测。
「晓颜,妳去叫店家备些酒菜,我要和夫人喝点酒、说些话。」
原本只不过是要支使晓颜离开的手段,不想让三个人同处在这种尴尬的情境之中,可这番交代让两个女人同感愕然。
不只是钱盈盈惊诧他那明显转变的友善态度,就连晓颜的眸中也闪过了几许的阴郁。
不是该是水火不容的两人吗?什么时候变成可以坐下来一起谈心的夫妻了?
「快去吧!」
急欲避开这样尴尬的场面,唐无极出声催促着不动如山的晓颜,他那声音中的急切,顿时让她脸上的笑容几乎挂不住。
但碍于钱盈盈在场,她只能自持地朝他点点头,然后退了开去。
忍不住转头看向晓颜离去的身影,她的心泛起一阵同情。
能问吗?该问吗?她在心底挣扎着。
「她……」
「什么事都没有,妳不要想得太多。」唐无极欲盖弥彰地否认,那否认又快又急,反而更启人疑窦。
「我没有想太多,我只是想告诉你……」说这里,钱盈盈突然一顿,在静默了好一会儿之后才说道:「如果你们之间真的有什么的话,在这一年之间,能不能至少在人前不要太明显?」
「妳……」本来他以为她会厉声质问,甚或大发雷霆,可是她的反应却这么的平静,平静到连他都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是因为不在乎吗?所以就连方才所见的暧昧,她都可以这样云淡风轻,即使他目前仍是她的夫婿。
一股不悦情绪莫名地自心口窜了起来,她对他,难道真的那么不在乎吗?
不,如果不在乎的话,她干么要帮他做那么多啊?甚至还替他那苦命的娘一偿夙愿,她的作为已经完全超过了一个假娘子。
他对她的感觉已由排斥到感激,可现在她那种不在乎的态度,再度恼怒了他。
「我说过,我要的其实真的不多,只是一个为期一年的夫婿,和一个可以承继钱家的血脉。」钱盈盈冷静地说道。但不可否认的,方才乍见他们两人四手交握时,她的心里起了层层的波澜。
「妳……能不要再提『一年』这个字眼吗?」为什么她总要用这样冷血的方式来阐述他们之间的关系?
说要做夫妻的人是她,说要相敬如宾的也是她,有时候他真的快要弄不懂这个女人要的究竟是什么了。
她抬眼望他,眸中渗染着复杂的情绪,却无言。
「若是我说,我想做长久的夫妻呢?」此言一出,不只她愣住,连唐无极自己都吓了一跳。
不是在心中许诺要对晓颜负责吗?怎么现在他又突然冒出这一句呢?
「你……别开玩笑了!」她的抗议声有点虚弱,他知不知道他方才的那句话害她的心骤然漏跳一拍?
「我没开玩笑,我是很认真地在问!」他的表情严肃,看起来没有半点开玩笑的成份。
本来要她的心,只是他计划里的一部份,因为他想挫挫她的锐气,但现在他肯定那不只是计划,因为他的心竟因自己将话说出了口,而有点跃跃欲试的感觉。
「这……对你而言是一种游戏、一种征服吧?」只能这样想,她不愿让自己有过多的期盼。
「妳是这样想的吗?」
「对!」钱盈盈肯定地点点头。
「那妳愿意玩这场游戏,让我征服吗?」脸上倏地浮现一抹魅惑的笑容,唐无极沉着嗓子问道。
「当然不!」面对他的问题,她脱口的是斩钉截铁的拒绝。
不想在情感上有任何的牵扯,那绝对会影响她的计划,可其实他的提议已扰乱了她的心。
「可是我若开始这个游戏,就不会让妳说不。」他迈步趋近她身前,颀长的身影立时带给她强烈的压迫感。
「那就不要开始!」她很认真地说,但随着他的逼近,她的心头漾起了一阵不安的感觉。
「不,那就更要开始,我很想看看妳想怎样躲避这场挑战。」伸手玩弄着她颊畔掉落的一缕发,这举动彷佛已经成了他的习惯。
他的逼近让钱盈盈很不自在地挪移着自己的身躯,不可讳言地,他的气息真的带给她很大的压迫感。
「你……」这是男人的劣根性吗?愈要他别做,他就愈想要做吗?
她的脑袋瓜子转动得飞快,努力地想找出劝服他不要尝试的方法,好不容易,一张脸孔自她的脑海闪过。
「晓颜,她……」口中才吐出这个名宇,一根修长的食指已经在她那红艳的唇畔竖立。
「我跟晓颜的事我自己会处理,现在要和我玩这场游戏的人是妳。」
「你别闹了。」面对他的固执,她几乎哀哀求饶,她真的一点也不想玩这场游戏,她有预感若是一旦玩了,那后果……绝对不堪设想。
「我没闹,我是认真的。」
唐无极像是宣誓似的说道,钱盈盈本要回应,可此时门扉处却传来碗盘掉落的破碎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