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抬起头开始仔细观察四周的环境与退路,身后是耸立的医院大厦,前方是四通八达的马路虎口,除了马路上走动的车子,路边停泊的车子,再来就是来来往往的人们,她有退路可以逃吗?混入人群中随波逐流应该是最好的途径吧?她注意到公车站牌处拥挤的人潮,心动的想行动,然而……
“太太,你怎么了?”小杨被突然弯身蹲下去的邾松婕吓了一大跳。
“我……不太舒服。”邾松婕颤抖的说。神呀!她竟然看到了“白虎”,竟然是“白虎”!
“你哪里不舒服,我扶你去看医生。”小杨紧张地伸手扶她。
“不,我只是贫血,再加上两天两夜没睡的关系,所以才会有点头昏眼花,你让我蹲一下就好了。”她将脸埋在膝盖上,虚弱地摇头道。她现在怎么可以让他扶起她来?因为“白虎”就要迎面向她走来了,她这一抬头不是什么都完了吗?神呀!她怎么这么倒霉,才想要逃,另一个牢笼却已等在前方要她自投罗网,她真的是倒楣透顶了。
“太太,那我扶你到车上去休息好吗?车子就停在两步外而已。”小杨搔了搔头,又担心又无措的说,因为蹲在路中间的她已经成了众人指指点点的话题了。
邾松婕屏息以待不敢出声,因为她感觉到“白虎”的气息正从她身旁越过,拜托别让他发现她的存在呀!
“对不起,我家太太身体不舒服才会蹲在这儿的。”小杨对路见不平的人们解释道,然后伸手帮助站起身却摇摇欲坠的邾松婕,“太太,你没事吧?真的不用到医院看看,医院就在我们身后几步路外而已呀。”
摇摇头,邾松婕低头半靠在小杨臂弯中,企图掩藏自己的身影,即使感觉“白虎”早已错身远远的落在她身后,但她依然不敢大意以免失了荆州才来懊侮,她屏住呼吸小心翼翼的让小杨将自己扶上车,半躺在车后座,直到车子退离了医院。
“白虎”的猝然出
现击碎了邾松婕逃亡的梦想,“白虎”是固守邑城西方的首领,其下则有西方七宿:奎宿、娄宿、胄宿、昂宿、毕宿、觜宿、参宿组成虎象势力,是邑城四方首领:“青龙”、“白虎”、“朱雀”、“玄武”中惟一拥有非自然界的异能力者,他能控制动物之心智,使其温驯、凶猛或者具有杀伤力,是四方中的凶神。
所以,现在的她几乎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彻底地听从了方云扬的命令——乖乖待在家里,哪里也不去,当然她连医院也没去。
黄嫂和小杨以为她在和方云扬赌气,气他那天霸道的强迫她回家,不让她待在医院里照顾他,所以拒绝去医院看他。天知道她不出门是因为怕被“白虎”逮到,她不去医院看他是想来个眼不见为净,所以这一个月她过得非常惬意,也很自在。
可惜好景不常,他,今天就要出院回家了,而这令她忐忑不安地想发抖,真不知道他这一回来又要怎么凌虐她了,因为他曾经连下了无数道圣旨要她到医院去看他,结果她却将之当成了耳边风,就不知道这结果她是否承担得起?不过现在想这个似乎已经太迟了,毕竟她做都做了现在才在担心结果为时已太晚了。
“太太,先生回来了,先生回来了。”
黄嫂兴奋的声音吓得她差点没从沙发上跳起来,她咽了咽唾液起身,然后紧张地低头看着自己的穿着,再拉了拉因坐姿而绉折的衣裙,直到再也没理由站着发呆后,才缓慢的走向门口。
“来,小心点。”
他冷峻无情的神情一如往常,然而他高挺傲然的身子却消瘦了不少,最令她讶然的是经过一个月之后,他依然无法自由行动,需要小杨将他由车内抱下来放进轮椅中。
邾松婕拧起眉豉将目光放在那双没有打石膏,也看不出任何外伤的长腿,想不透为何他不能自由走动?她下记得医生有说过他的脚伤特别严重,严重到需要靠轮椅才能行动的地步,怎么一个月后他还需要坐轮椅?
“先生,这是太太特地吩咐我做的鸡蛋面线,你赶快吃些可以去去霉运。”黄嫂一等方云扬进屋后,立即从厨房里端出一碗鸡蛋面线到他面前说道。
“黄嫂……”邾松婕不想要她说谎。
“太太,你就别再和先生赌气了,夫妻俩有什么事不能讲和的?所谓床头吵床尾和不就是这么一回事吗?”黄嫂笑逐颜开的拉着她的手走到他面前,再推她坐进沙发中,“那么久没看到先生了,你一定有很多话想和先生说,你们俩慢慢聊,我叫小杨载我到市场买些菜,今晚我煮丰盛些,就当替先生庆祝出院好了,你们慢慢聊呀。”说完,黄嫂不等她有任何反应,转身拉了小扬就出门。
“黄……”邾松姨伸手想拉她却落了空,开口想留她却又被方云扬冷峻的眼神所阻止,一时间她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只能呆愣愣地坐在沙发上,让窒息的沉静包裹着自己与他。
“这鸡蛋面线真的是你吩咐黄嫂准备的?”不知过了多久后,方云扬突然开口问。
“不是。”邾松婕老实的回答,“这是黄嫂的心意。”
方云扬一脸我就知道的表情看她,随后又问:“为什么不去医院看我?”
“当初是你将我赶回家的,我何必再次拿热脸去贴人的冷屁股。”
方云扬说不出关心的话,无法告诉她那是因为当时的她看起来就是一副随时要昏倒的样子,而他是因为害怕她会受不了才要她回家休息的,怎知……看了倔强不服输的她一眼,他沉郁的、紧紧的抿起嘴唇不再说话。
邾松婕真气自己老管不住舌头,说话总是不经大脑才会惹来祸端,活生生地应证“祸从口出”这四字箴言。她偷偷的瞄了他一眼,却被他铁青的脸色吓得大气不敢喘一下,他不会又想对她做出什么残暴的手段吧?
她几近绝望地等待火山爆发时,没想到这座活火山竟一反常态的平稳,害得她不由自主的将心中的疑问脱口而出,“你的脚怎么了?”神呀!她怎么老是做出自掘坟墓的蠢事来?这回她铁定不死也会去半条命了。
“你是在关心我呢,还是有其他目的?我是不是该表现出受宠若惊的感动呢?”一扫脸色沉郁之气,方云扬扬眉冷嘲热讽地看着她。
“你……你这个人除了会曲解别人的好意还会做什么?”邾松婕怒火中烧地咬牙道。
“哦,那么你是真的关心我喽?我真该感到受宠若惊。”
“你去死!”她已怒极到了口不择言的阶段。
“真抱歉,除了这双腿残废了之外,我离死似乎还满远的,所以很抱歉不能如你所愿了。”他冷凝地笑道。
“你……”邾松婕不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她瞠目结舌的瞪着他,然后将目光移到他双腿上,残废了……他在说什么外国话,为什么她听不懂?
“不要露出那副怜悯的神情,我不希罕。”方云扬冷冷的对她说,有力的双手转着轮椅铁圈,以他不熟悉的动作离开她,滑进位于一楼的客房,砰一声的甩上房门。
邾松婕呆若木鸡地坐在沙发上,久久不能自己,他的双脚不能动了,他残废了?这怎么可能?!
他变了!变得暴躁
易怒,活像颗不定时的炸弹一样,扰得四周人心惶惶、胆战心惊的,除了她之外,黄嫂是遭殃的第一顺位,他挑剔她煮的食物难吃、家里整理的不够干净,就连家里太安静的罪魁祸首都要挂在她身上,终于导致黄嫂哭哭啼啼地向邾松婕要求辞退。
第二顺位遭殃的不外是小杨,因为“方氏企业”不能终日无领导人,就算方云扬在家养病,他所执行的业务范围也该有个代理人,但怎知来访协商的公司代表竟一个个被轰出大门,较有心的公司干部只好委托小杨将堆积如山的公文送给他请求核定,结果他就这样将文件当面扔向小杨,气得小杨当场向邾松婕辞职。
她千托万拜、动之以情的请求他留下来,因为少了他的话,不会开车的她再加上一个自暴自弃,有如行尸走肉的男人,她不知道自己该怎么活下去?小杨叹了口气,勉为其难的留了下来,但却以不再直接接触方云扬为由,所以现在受苦受难的人只剩她一个。
邾松婕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留下来,在他出事之前,她千方百计的只想逃离他,怎知他出事后,大门开着请她走,她却留了下来,为什么?因为同情?因为怜悯?还是因为自己喜欢上他了?
从前冷酷无情的他让她惧怕,虽然直觉总是告诉她他不是坏人,伤害别人是为了保护自己,然而她就是不由自主的怕他。可是自从他受伤以来,面对他种种自暴自弃、自我毁灭的行为时却让她感到痛心,看他酗酒、发脾气,一个人孤寂的坐在轮椅上发呆……对他不只是怜悯,她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