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什么。」似乎是留意到于军不对劲的表情,李格雪连忙说道:「可能是昨晚没睡好。」
「是吗?我听说……」
「妳先吃饭,要讲话等吃饱再说可以吗?」于军不耐烦的打断段云的话。
他并非存心要使自己变得那么不近人情,只不过,他下意识的不愿段云与薛家的种种太过接近,这对他们夫妻俩没有好处。
看了于军一眼,段云将他的态度给抛诸脑后,径自看着李格雪说道:「我听人说,妳有高血压的毛病。」
李格雪闻言,露出惊讶的表情,「妳怎么会知道?」
「这是前几天刘嫂跟我聊天提起的。」段云微微一笑,刘嫂是薛家的厨娘兼管家,是个有话就说的直肠子。
「前几天?」李格雪想了一会儿,「我怎么不知道妳有来?」
「我来的时候,正好妳在睡午觉,所以找就没有吵妳了。」段云解释。
李格雪听了感到欣慰,看来于军对他们夫妇的不谅解,并未影响段云对他们的看法。
「这是遗传性高血压。」李格雪轻声的开口,「事实上,我母亲便是死于高血压。」
像是对两个女人之间的谈话感到厌烦似的,于军站起身,「我吃饱了,先到车上等妳。」
「你……」看着他头也不回的离去,段云气得想捶桌子。但李格雪闷闷不乐的表情落进她的眼底,她的怒火立刻消去,「妈,对不起!于军他……」
「没关系。」李格雪连忙打断段云自责的话,「其实是我们做长辈的有错在先,他才会这么对待我们,我无话可说,是我和他爸爸欠他的。」
段云实在不懂,怎么有长辈对晚辈低声下气的道理﹖虽然她任性,但她也还不至于拿自己的爸爸当仇人看。
「妈。」段云忍不住好奇,开口问道:「听刘嫂说,当年是有人偷抱走于军,说是想向妳报复,这件事到底是……」
玻璃破碎的声音打断了段云的问话,她和李格雪几乎同时疾步走向声音的来源。
※ ※ ※
「我要解释!」于军一张拒人于千里之外的脸庞,看着一旁碎了一地的玻璃,「你不要跟我发酒疯,我看得出你是真醉还是假醉,我不会因为你这个样子就放过你。我早就想找你问清楚,很好!现在你竟然知道出现,刚好可以解答我心目中的疑惑。」
薛东文闻言一悚,手背的疼痛处告诉他,他被破碎的玻璃割伤,但他并没有任何多余的心神去留意。
「阿文!」李格雪吃惊的奔到薛东文的身旁,他手上鲜红的血令人怵目惊心,「伤得严不严重?」
「妳聪明的硕士儿子拿自己的手去捶玻璃,」于军冷眼旁观的开口,「在跟我发酒疯!」
「阿文。」李格雪看着薛东文,虽然闻得出他身上的酒味,但看着他的双眼,他还算清醒。
「这是怎么回事?」听到嘈杂声,薛雨同的身影也出现。他下楼来,看到一地的碎玻璃。
「我应该可以猜测这是一场骗局,」于军将视线一一扫过在场的人。最后将站在薛东文身旁的李格雪挤开。取代她站在薛东文的身旁,两人有着几乎不分轩轾的身高,但于军强烈的气势,更显得薛东文脸上的稚气未脱,「你成功的令我的妻子怀疑我在骗她,而事实上,应该是我被你耍得团团转。你骗我回来,骗我代替你结婚,我不得不说你们真的很高明。」
「这一切都是我的意思。」虽然严厉起来的于军有点可怕,但薛东文深吸了口气,将所有的过错都往自己的身上揽,「我只是在做我该做的事,你回薛家是迟早的事,我只是催生罢了!」
「谁给你这个权利?」于军的口气有着轻微的危险。
「于军!」段云在于军的身后唤他,她希望他能冷静一点,不应如此的得理不饶人。
对段云抬起右手,于军无言的要求她沉默。她懂他的意思,纵使不愿她也只好闭上嘴。
「爸、妈都希望你认祖归宗。」薛东文微退了一步,暂时远离于军的怒气,「对不起﹗云云,把妳扯进了这一切。」他不忘对段云致歉,这个时候,段云也只有摇头的份,「你娶了云云,这不就代表着你已经承认自己是薛家人,你敢说不是吗?」
要不是情况特别,于军肯定自己会大笑出声,这算什么?他可不知道自己娶了段云就代表着他已经承认成为了薛家的一份子。
「我不想跟你争辩这个。」于军将手一挥,拉着段云的手,「我很失望,你们只自私的想着自己的目的,你们有没有想过我的想法、云云的想法,我们两个是要过一辈子,而你们却在玩游戏。」
面对这似是而非的指控,薛东文一时哑口无言,而李格雪则是一脸苍白的站在一旁。
「你听我说。」李格雪连忙拉着正要离去的于军,「我们只是想要你……」
「什么都不用再说了。」于军佩服自己还能冷静的看着她,「过几天我会和云云离开台湾,我希望你们不要再来打扰我们。」
听到他的话,李格雪的手缓缓的从他的身上落下,再也没有什么话比于军所说的更伤人。
「大哥,你太过份了。」薛东文愤怒的扶着李格雪,「妈有高血压,你还这么伤她的心。从我懂事开始她和爸就不停的为你的事烦恼,而你竟然……」
「不要说了!」薛雨同打断薛东文的话,「现在,他是什么都听不进去的。」
「可是──」薛东文不情愿的闭上了嘴。
于军没有片刻的迟疑,径自拉着一旁木然的段云离去,他只想带着自己的妻子离开这一团乱。
※ ※ ※
「虽然我已经跟妳解释过一切,但是,还是很抱歉,让妳看到那么难堪的一面。」于军和段云一直沉默着直到进门。最后,于军打破沉默,对她说道。
段云如梦初醒般的看着于军,「我遇到过比这更难堪的事。」她耸着肩,不在乎的说。她提醒着他,她对他投怀送抱的事。
他伸出手,轻抚上她的脸,「妳不是答应要原谅我了吗?」
「我是原谅了你,但不代表我认同了你的种种作为,你跟你家人之间的问题,应该……」
「全世界,我的家人只有一个,」于军轻点了下她的鼻头,「就是妳!我可不认为我跟妳之间有出现任何问题,当然除了这几天妳跟我闹别扭以外。」
「不要跟我打哈哈!」她的口气有些不悦的说道,「别指望你这么说,我就会忘了刚才的事。」
「妳何必要把自己往死胡同里推?」于军企图将她的不悦给压下,「反正他们对我们不会造成任何影响,所以妳就别烦了。」
「我再说一次,」段云不接受他的说法,依然坚持道:「我试图让你去认清你现在的作为是错的,而且你才是把自己推向死胡同的人。」
他收回自己的手,思索了一会儿,再次开口,口气显得有些冷淡,「我希望这是我们最后一次谈到类似的问题。」
对他的固执,她几乎气得想要跳脚,「刑于军,你……」
「妳叫我刑于军!」
「啊?」对这天外飞来一笔,段云一愣。
「妳叫我刑于军。」他理所当然的说道,「我不姓薛。」
「你──」她放弃似的吸了口气,「你真的是无理取闹。」
段云火大的转身回房,对现在的情况充满了无力感。她心中隐隐约约觉得这件事情一定要尽早解决,不然这事一定会成为两人相处的阴影。
但她不知道,该怎么跟于军解释她心中的不安?她也知道以于军的个性,他可能根本不将她的担心当成一回事。
第九章
「还在生气吗?」
结婚后的这几晚,于军和段云两人都分开睡。她还以为今晚的情况应该是比照办理,却没想到正当她辗转难眠之际,他轻声的进房坐在她的身旁。
段云的头在枕头上摇了摇。
「没有?」于军的声音里有着笑意,「我可不相信,妳的脾气虽然还不坏,但也绝对称不上温柔。一不称妳的意,妳不是就会发火的吗?」
她缓缓的坐起身,将散在脸上的头发给拨到耳后,「别把我讲得那么小心眼,我只是不开心你处事的态度。」
于军伸出手揉了揉她的后颈项,「只要妳答应我不要管这件事,我们就什么冲突也不会发生。」
「你是在逃避!」她的口气在不知不觉之中又激昂了起来。
「妳又在生气了?」
「我──」于军的轻笑声,让她不知该怎么继续跟他说下去。
于军用额头轻触着她的额头,「一切都会没事的。」
「这是在说服我,还是在说服你自己?」段云的手忍不住轻扯了下他的胡子,满意的听到他的轻呼。
于军将自己的头给缩回,用手揉了揉自已被拉痛的地方,「我没有企图说服任何人,我只足希望能够让妳不要再胡思乱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