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缓缓的摇摇头,「不知道!不过我很好奇,若你愿意说的话,我会十分乐意聆听。」
「十四岁那年,我差点淹死在这里。」指着黑压压一片的海水,她幽幽的开口。
「淹死?!」
「没错!」她装出淡然的口吻,但没有用,一思及此,她还是激动得难以自制,「我十二岁从大陆来香港投靠我姑姑,她收留了我,供我念书。她只是个在查尔斯家帮佣的苦命女人。
在我投靠她的几年前,我的姑丈骗光了她大半生的积蓄,跟别的女人跑了。我们相依为命,是唯一的亲人也是唯一的依靠。
「我干爹对我很好,他好心的让我就读贵族学校。那里的学生多是上流社会人士的子女,他是一片好意,但是他没有想到我的身份,我的姑姑不过是个在富有人家帮佣的女佣。在学校,我受尽欺负,当时我很土,还不太会说广东话,跟同学无法沟通。总之,在那个时候,我被同学排挤得十分厉害。
「当几个同学约我出去逛街时,我天真的以为她们接受我成为她们的一份子,我打扮得漂漂亮亮来到这里,等了好几个小时,她们都没来,一直到太阳下山了,我才知道自己被耍了。
这还不要紧,她们最后来了,却在大庭广众之下把我奚落了一顿。最后更恶作剧的把我推进海里,我不会游泳,等被救起来时,我已经奄奄一息,在医院住了三天,小命差点没了。我敢打赌,你压根没经历过这些事。」
「我是没有!」从小到大,他所到之处,都是受人尊敬和吹捧,若有人敢对他不敬,他的侍卫不会饶了对方。
「那个时候,我便对自己说,这一辈子,我不会再让这件事发生在我身上第二次。我干爹和干妈没有女儿,他们很疼我,而我也尽其所能的去迎合他们,他们要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
「当时,查尔斯跟他们的关系并不好,最后查尔斯更离家到加拿大去读书,一年鲜少回来一次,我成了干爹与干妈最大的安慰。在我姑姑死后,他们供我上大学,毕业之后,他们安排我进何氏工作,干妈死后,干爹替我安排婚事,因为他们,所以我有了不一样的生活。」
艾尔在脑海中消化她的话,「我想我明白了。」他轻声的说道。
「不要用这种口吻对我说话。」她的黑眸直视着他的银眸,眼神中有一丝难解的脆弱。
「什么口吻?」他疑惑的看着她。
「怜悯。」关雅幽幽的说道,「你不要以为我听不出来,就连查尔斯也会用这种口气跟我说话。」
他伸出手捏了捏她的手,是安慰也是爱怜。
她将手掌转了过来,紧握着他的,他的手很大而且修长,透露着温暖。她不该和他距离太近,但她却不由自主。
「若情况不一样,或许我们可以在一起!」」她低喃。
他不想去问她所谓情况不一样是怎么回事,知道一切的前因后果之后,他明白她重视名利更甚于自己的情感。
「走吧!」他扶着她,「风愈来愈大了,我们该回去了。」
她无话的由他挽扶着离去,并不确定在他面前泄露最深沉的自己是否是明智之举。
但她只有一个想法,就是她希望他能因为更了解她,而明白她决定下嫁给李安能的原因。
她并不知道这对他而言重不重要,但她可以肯定的是,她心中因此而觉得安心。
第四章
关雅到日本出差,而艾尔精通日文又有国际驾照,她当然没有理由放这么一个人才在香港。
所以她带着他到日本,既是她的司机又是她的翻译,一举数得。
她发现他不管走到哪里,都可以轻易的成为众人的焦点!
他就如同个发光体似的,吸引着他人的视线。而她嫉妒那些投注在他身上的爱慕眼神。
「你很受欢迎!」当以难缠著名的女社长爽快的答应签下合约之后,关雅再也忍不住的脱口而出。
艾尔一愣,「你不开心?」他疑惑的看着她,他以为她会因为谈成了一毕生意而感到雀跃。
「我当然开心。」她收拾桌上文件的动作稍显粗鲁。
艾尔带笑的看着她的侧脸,她的嫉妒明白的写在她的脸上,他怀疑她是否注意到这一点。
她总是优雅而自制,绝不会允许自己有太多的情感在不经意之中流露,但最近,他们两人的关系发生了某种化学变化,而她为此而感到烦躁。
「看你的样子,或许我不应该接受她的邀约。」
她严肃的看着他,「你是什么意思?」
他递出一张字条,这是方纔那位三十好几的女社长趁着关雅不注意时交给他的。
就算不懂日文,但她也认得出字条上的几个汉子,凑一凑,她大概了解其中的意思。
「今天七点,已经是你的下班时间了。」她将所有文件都塞进公文包,「你大可去赴约。」
「那你怎么办?」
「我不是三岁小孩,」她瞪了他一眼,「我可以照顾我自己。」
在异地,她就如同依附在他身边的小人物,她厌恶这种感觉,沮丧在她的体内沸腾。
「我原本不想去的,」艾尔为难的揉了揉太阳穴,「但你已经开口,我似乎得去一趟。」
她握紧双手,发誓她看到他银眸中一闪而过的促狭,他似乎想证明他对她的影响力。
她皱起眉头,要自己记得他不过是个小人物,她所请的司机,年薪不过八万多港币。
她逼自己在脑海中想起坐拥千万身价的未婚夫,但却无能为力,毕竟以外在条件来说,艾尔胜过李安能太多,论个性与气质,她也不得不承认,艾尔更吸引她的目光。
「送我回饭店,」关雅面无表情不知在对谁生气似的说道,「然后你就可以去忙你的事了。」
他注意到她一转而变的态度,猜测是什么使她情绪突然平复下来,或许是他的身份,也或许是他的财富比不上她的未婚夫……他看着她的眼神多了丝怜悯,她是个好女孩,他甚至有些喜欢她,但她的价值观却使他非常的不以为然。
纵使是因为她的过去造就了现在的她,她也该到了要改变的时候,至少他希望她能够有所改变。
听到门铃响起,关雅打开门缝,见艾尔站在门外。
「我看到你的灯还没关。」
完全打开门,她没好气的看着他的笑脸,「玩得很开心吧!」
一整晚,她几乎可以说是度日如年,在时针指到十二点时,她还以为艾尔今晚不打算回来了。
艾尔点点头,「那位女社长到晚上就好象变了个人似的,」他的口气透露了一丝的不可思议,「跟白天那种干练的模样截然不同。」
「是吗?」她的口气有些酸溜溜的。
艾尔一笑,「我可以进去吗?」
她退了一步,虽然理智告诉她,这不是个好主意,但是她还是让他进门。
「我很惊讶你今天会回来过夜。」她严厉的看着他。
他眨了眨眼睛,「你在暗示些什么?」
「能暗示什么,」她莫名的气愤了起来,「像你刚刚说的,那位女社长到了晚上好象变了个人似的,你或许该好好把握,说不定你可以跟她有个激情的夜晚。」
「我……」他显然被她的直接给吓傻了,最后他忍住笑意,「对不起!我不是那么随便的男人。」
「是吗?」她的眼神写满了对他的不信任,「天下的男人全都是用下半身思考,你想告诉我,你是个例外?」
「别说得好象全天下男人都没有脑子好吗?」一抹模糊的笑容不自觉的浮上他的唇。
「谁说男人没脑子,」关雅瞪了他一眼,觉得他嘴角的笑容十分的刺眼,「男人当然有脑子,只不过一遇到女人,什么理智都没了。」
「别说得好象你深受其害似的。」艾尔走向她,托起她的下巴,让她直视他,「一直到现在,我对你可是非常的有礼貌。」
她的眼神露出紧张的神色,与他近距离的交谈是一回事,但他碰触她却又是另外一回事。
他将手滑进她的头发,两人近得令她几乎闻到他身上所散发的酒味。
「你喝酒?!」她喃喃的开口。
「喝了一点,」他微微一笑,「那位女社长一直要我喝一点,不过我能推则推,我不喜欢喝酒。」
「很高兴听到你这么说。」她没好气的说道,提起那位女社长,她不由自主的一肚子火。
他用拇指揉着她的下唇,感受她的柔软。
他知道她有未婚夫,在某种程度上,她可以算是有夫之妇,但她与她的未婚夫根本就不适合。
或许与他在日本发展一段罗曼史不会是一件太罪过的事情,关雅紧张的咬着下唇。
她可以放纵自己的浪漫,等到回香港之后,她还是会嫁给她该嫁的男人,过她想过的生活,艾尔则成为过去--甜美的过去。
她踮起脚,主动吻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