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情小说 > 被爱摆一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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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晚餐时,自早上便消失的凌志烨终于出现。

  依然戴着太阳眼镜,一身黑衣。

  春天睁着眼直朝他望来,凌志烨受不了她的眼光骚扰,没好气地道:“你一直看我干嘛?”

  他的声音出奇地好听,尽管在恼怒之下,仍富有磁性,属于男中音。春天轻蹙了一下眉头,总觉得这声音似曾相识,像是来自遥远的过去的一次邂逅。而且这种邂逅,还不是她很高兴碰见的那种邂逅。

  “没什么。我只是在纳闷你的眼睛是不是不舒服。太阳都下山了,又是在屋内,为什么还戴着太阳眼镜?”

  雪儿一听,立刻噗哧笑出声,嘲弄地瞅向志烨,一副准备看戏的模样。

  凌志烨浓眉朝中间聚拢,不悦地瞪着春天。

  是怎样缠人的一种思绪,紧紧跟随?

  从没故意要记得她呀,为什么每次不经意思起来,她的形影始终如新,像是刚刚才铭刻上去,未曾被岁月的泥沼淹没?

  她就像打不死的蟑螂,潜伏在他记忆中最隐秘、难以清除的角落。就算他曾刻意要遗忘,最后也证明她是他脑子里绝对难以清除的顽垢,不管如何用力洗刷,也无法除去。

  如今,在不闻不听不见她的三年后,她冒了出来,这是上天的一场恶劣玩笑,还是有心人的安排?

  一套麻质夏衫和长裤裹住她纤瘦颀长的身子;圈住秀丽脸蛋长到领子的深咖啡色秀发,使她看起来一如六年前一般幼稚!恍似未识人间险恶的精灵,睁着信任人的天真明眸,直朝人笑。她不只没长脑子,连身材、脸蛋都没长进!岁月像是白白在她身上滚过一圈,未曾留下痕迹。

  怎会有这种人?好歹也该留下一两道鱼尾纹嘛,至少那双眼睛不该仍是这般清澈、天真地看人,让人一眼就能看穿她在想什么。

  “奇怪,我为什么觉得好像在哪里见过你?”

  她蹙眉嘟唇的娇态,那双黑白分明眼睛里的极力思索,别有一番引人怦然心动的魅力。志烨的眉头蹙得更紧,纳闷自己是着了什么魔。

  “你不觉得这种台词太老套了?”急于掩饰心头的异样情愫,他嘲弄地扬起嘴角讽刺。“接下来你该不会说我像你的初恋情人吧?”

  “才不是呢!”她嫌恶地抗议,眼光左左右右,上上下下地打量他一遍。“我也说不出来你像谁,总之,跟我的初恋情人没关系。”

  这话惹恼了志烨。天杀的,她的初恋情人是谁?他发现自己居然不知道,简直是对他的专业能力的一项侮辱。

  “奇怪,真的太奇怪了。我真的觉得你似曾相识,到底像谁?”她仍在喃喃自语。

  “春天,你认识小舅舅?”雪芬的音调显得兴奋。

  “哎,我不知道。只是见到他便有种不好的感觉梗在胸口,像是……该怎么形容呢?”

  “讨厌吗?”雪芬祈祷不是。

  “有一点点啦。可是在讨厌之外,又有一点欢喜。像是……呃,该怎么说呢?”

  “欢喜冤家?”雪芬建议。

  春天涨红脸,瞪了她一眼,剧烈摇起头。“不要乱用形容辞。事实上应该是……呃,葱油饼、水饺。”

  “葱油饼、水饺?”雪芬和仍戴着墨镜的志烨面面相觑。两人怎么也没想到春天会用这种形容辞。

  他像葱油饼和水饺?志烨不禁有受辱的感觉。

  “这太扯了吧?”他嗤之以鼻。

  “是啊,春天。你怎会用这种词来形容?”雪芬也很纳闷。春天的文字素养向来有目共睹,何况小舅舅再怎样也是美男子一名,不该沦落到被用葱油饼和水饺来形容。

  “你们不知道啦。我很讨厌葱。无论是面,或是菜里有葱,不管切的多细,我一定会把它挑出来。可是葱油饼和水饺里的葱,我不会挑出来,还会吃下去。”

  “这表示……”雪芬纳闷自己是不是有正确掌握到她的意思。

  “也就是说单独看你舅舅的感觉像葱……”

  他像葱?一股愠怒在志烨胸臆间形成。他凌志烨居然在她眼里像葱?

  “可是他让我联想到一种十分美好的感觉。所以我说像葱油饼和水饺。尽管里头有葱这种让我讨厌的菜色,做成葱油饼和水饺,我却不会再计较葱让我讨厌的感觉。”

  听了半天,雪芬发现自负聪明的她,居然有越听越迷糊的趋势。春天到底在说什么?

  “那我到底像葱?葱油饼?还是水饺?”志烨冷哼一声,不悦地摘下太阳眼镜。一双利如锋刃、烧着两道怒火的星眸直射向她,春天大惊失色地叫了一声。

  “梦中仇人?”

  这又是什么东东?志烨几乎以为自己听错了!

  “是梦中情人吧,春天。”雪芬好心地更正。

  “是梦中仇人啦。”春天很坚决地重复。“那双眼睛跟我梦里欺负我的坏人很像。”

  “呀,原来是做梦。”雪芬终于明白了。

  “疯婆子!”志烨气的站起身。

  这女人居然把他忘得干净?还给他取个“梦中仇人”的绰号!谁又是她的梦中情人?想到这点,他几乎要挥袖离去,好在及时想起他还没吃饭,于是又坐了下来。

  他端起郝立递来的碗,不再理会把他气的七窍生烟的女人,专心在扒饭上。

  春天责怪自己的出言不逊。就算他长的像“梦中仇人”,就算他令她想起葱油饼和水饺,也不该照实说出来啊。她偷偷瞧向他,发现他果真如雪芬信上所言般英俊潇洒,还有点坏坏的邪味,很符合时下相当流行的坏男主角典型。

  像他这种自视甚高的美男子,被人形容成葱、葱油饼、水饺,最后又是“梦中仇人”的,心里一定是不爽极了。完了,他八成恨死她,搞不好晚上做梦时,真把她当仇人看待了!

  接过雪儿递向她的同情眼光,春天暗暗叹气。自己惹的祸只好自己收拾。等他明儿气消了点,再赔罪吧。否则看他那么用力地扒饭吃菜,好像把饭菜都当成她似地啃,现在道歉只是无济于事。

  打定主意后,春天遂放松下来。朝雪儿绽出安抚性质的笑容,优雅地品尝美食。明天的事就明天再烦吧!

  掀开窗帘,金黄色的晨曦迎面而来,此时若有一阵带着阳光味道的暖风拂来,感觉就更美好了。不假思索地伸手摸向落地长窗上的门闩,开了一半却停住,怔在当场。

  她差点忘了阳台和隔壁相通的事。

  昨晚回到房间,她到阳台想看看有没有星星可看,走出去后发现她房间的阳台一路通到隔壁房间,也就是说原该是两座阳台的阳台,中间没有任何水泥墙、砖块、铁栏杆、玻璃……等等有形的隔阂,变成了一座没有国界的共用阳台。说的更简单点就是,她和凌志烨共用着长形的大阳台!

  好在昨晚志烨的窗帘是拉上的,两人没遇着,不然就很尴尬了。

  怕他会气的半夜跑过来掐死她,春天立刻溜回房里将法式的落地长窗紧紧闩上,还把窗帘拉了个密不透风。然而一大早,在美丽的阳光招呼下,她却忘了一干二净!

  算了,还是等她正式道过歉后,再来享用阳台吧。再怎样美丽的景致,也不值得冒生命危险。对方是国际刑警,搞不好通晓一千种以上的超完美谋杀技巧,反正她还要待一段时间,阳台又不会突然垮掉,总能找到溜达机会。

  有了这个想法,春天再度拉上窗帘,到浴室梳洗一番,换上慢跑的运动服,把那头半长不短的头发简单绾住,穿上慢跑鞋,离开房间。

  这时候才早上六点半,屋里静悄悄。凌志烨和雪儿显然都还没起床。春天在楼下遇到早起的郝管家,微笑地向他道了声早安,搭乘专用电梯直达饭店大厅,朝后山方向散步过去。

  沿途佳木葱笼,有好些早起的老人家也在林子里散步。雪儿昨天告诉过她,饭店试卖了两个月。但这群老人家的装扮不像度假的客人,比较像当地居民。

  晨光自枝桠缝隙筛下,金黄色的光线洒的她一头一脸,春天脸上冒着汗珠。她蹲下身重新系好松掉的鞋带,在小径的角落发现俗称七里香的月橘。深深吸了口气,浓郁的花香弥漫鼻端。

  树林里到处是常见的植物,像是长着逆刺萼片的咸丰草,还有她小时候常采来吃、结满黑色浆果的龙葵,都是随处生长。

  她摘了几粒龙葵的果实放进嘴里尝,甜甜酸酸的滋味让她回想起童年。

  童年长满野树野草的山坡,早淹没在岁月的洪流中不见踪影,替代的是没有特色的高楼大厦。对于新生代的孩子,不晓得是幸还是不幸。虽然有不断推陈出新的科技玩具玩耍陪伴,却失去更多和大自然亲近的机会,至少,可以吸的氧气,是不及她当年大口呼吸的空气新鲜。

  一切都是人工化,思想搞不好也被0与1统一数位化了。这样的结果是否会演变成不再将人类本身视为和大自然一体?每个人都只看见近在眼前的利益,目光短视的想从有限土地制造出更多的财富,忽略了水土保持,直到大地再无法承受,反扑回去。一场豪雨引来土石流、山崩地裂,大家互打太极拳,问题仍没有解决,悲剧重复发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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