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妳常常画图?」侯雪琴翻开第一页,是张母女图。「妳妈妈怎么说?」
「妈妈说我开心就好啦!」淳淳的唇边还有蛋糕层,笑得天真无邪。
一页翻过一页,侯雪琴发现孙女画的都是生活中景象,有花朵、草地、大房子、母亲和她自己,还有两个不同的男人。「哪个是爸爸?」
「爸爸是前面那个,叔叔是后面这个,爸爸拿画笔,叔叔拿宝剑。」
汉翔拿画笔,她能够了解,但为何宇伦会拿宝剑?侯雪琴不明白。
「叔叔说会保护我跟妈妈,他是王子,当然要拿宝剑喽!」淳淳又往布丁进攻,吃得开心极了。
侯雪琴这才领悟,孙女的思考方式都遵循童话逻辑,爱玲一定没给她科学教育,真是糟透了!
陡然间,一个骑扫把、穿黑衣的女人映入眼帘,侯雪琴不禁颤抖着问道:「那……这个像巫婆的人是……」
「就是奶奶呀!」淳淳倒也不否认。「可是妈妈说我画错了,她说奶奶是这样才对。」
淳淳翻到最后一页,白纸上有个女人抱着婴儿,脸上挂着许多串眼泪,背后则是一对翅膀,侯雪琴的视线又模糊了,她没有近视也没有老花,只是泪雾让一切都蒙眬了……
第九章
一走出大屋,简爱玲松了口气,她确定女儿「打交道」的本领,绝对能和婆婆相处愉快,何况还有傅管家在旁,她可以安心照顾花草了。
半个小时后,爱玲一边哼歌一边除草,冷不防有双手臂从背后紧抱住她。
「啊──」她吓得放声大叫。
「怎么?连我都不记得了?」
她回头一看,发现是几天不见的章宇伦,才稍微安心,喘着气问:「你怎么这样吓人?」
「哼!妳回来也不告诉我一声,我当然要报复。」他拉她坐到长椅上,让她窝在他怀里,好好抱个够。
这阵子他忙着「破冰计划」,没空去餐厅品尝她的手艺,为了两人长远的未来,就算他再想她、念她,也只得暂且任相思蔓延。
他的体温、他的气息,让她觉得陌生又怀念,忍不住贴在他肩上,一边呼吸一边温习。「对不起,我不知道你在家,我只是想带淳淳回来看妈……」
「最好别让妈看到妳和我在一起,对吧?」
既然他都明白了,她无话可说,这番用心盼他谅解。
「我已经交代过了,周婶会帮我们把风,妈那边一有动静,我的手机就会响起,所以妳不用担心。」他支起她的下巴,仔细端详这张小脸,让他朝思暮想的魔法究竟何在?
「喔……」她摸摸他的肩膀,感觉骨头格外突出,是不是瘦了?「你最近还好吗?」
「没有妳,我能好到哪里去?」
「对不起嘛……」她再度道歉,却发现有点不对劲。「你在做什么?」他的大手竟已经伸进她的上衣,还一副自然而然的模样。
他嘴角扬起,毫不留情地宣示。「我本来应该每天抱妳的,现在我要讨回妳欠我的。」
「可是……可是……」她胆子很小的,虽然四周有花草围绕,这座玻璃温室总有些空隙,万一有人仔细观察,必然发现其中怪异。
他不让她有机会抗议,低头封住她的唇,双手也没闲着,反复品尝她的美,多日不曾拥抱,她的魅力有增无减,教他怎么尝都不够。
激情酝酿已久、累积过多,他等不及要拥有她,这是他梦寐以求的温暖,只有她能给他回家的感觉。
「等一下,我好热、好晕……」她轻捶他的肩膀,难以承受他的需索。
「我停不下来!」他含住她的耳垂,喉咙沙哑,心跳如擂鼓,全都为了她!
小瀑布传来流水淙淙,此外便是两人的喘息,大片阳光从窗顶洒落,有如金网将他们包围,躺在其中如置身天堂。两个渴望爱情的灵魂,漂荡许久,终于遇见彼此,忘了还有个世界,不管有没有明天,只求这一刻的永恒。
几番纵情后,他替她把衣服一件件穿上,免得她着凉了。「还好吧?头还晕不晕?」
她靠在他怀里调整呼吸,娇声抱怨道:「都是你,在这种地方……」
「放心,我最近正在计划一件事,相信可以很快解决问题,以后就在我的大床上,不会让妳腿酸又头晕的。」分开的日子里,他才明白何谓度日如年,人生可没有那么多时间好蹉跎。
「嗯!」不知他想到了什么主意,不过看他信心满满,她相信两相思的日子不会太漫长了。
「对了,这个留给我作纪念。」
「咦?不要闹了!」她脸一红,看他拿起她的小裤裤,原来她全身衣服都穿上了,唯独少了这小玩意儿,难怪长裙底下一阵凉飕飕的。
他已收进口袋,贼笑得意,彷佛抢到国王宝座的小男孩。
爱玲拿他没办法,当初那个斯文忧郁的男人,早已成了为爱疯狂的傻瓜,而她自己就是罪魁祸首,还有什么好说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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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夫人,太太和淳淳已经走了,我请司机开车送她们回家。」晚上六点,傅正庆站在饭厅前,对侯雪琴说。「请问夫人何时要用餐?」
「不用了,我什么也吃不下。」从热闹恢复到冷清,更让人觉得寂寞。
「需要我做点什么吗?」傅正庆实在看不下去,他希望自己能帮上忙。
「你现在忙不忙?」侯雪琴放下手中素描本,心中感触不知如何整理。
「不忙,请问有事吗?」
「陪我聊一聊,坐下吧!」没有家人陪伴的她,只剩下他可以谈话了。
「是。」傅正庆选了个角落的位子,正襟危坐,他极少和她平起平坐,上次对谈似乎是十年前的事,那时老爷刚因病去世,而现在呢?
一开始,侯雪琴也不知该说什么,这个家里,她认识最久的应该就是他了,从婚前、婚后、生子、丧夫……傅正庆一直是她最信赖的人。
「夫人,您还好吗?」他先开了口,不忍看她皱眉的模样。
「事情变成这样,你都看在眼底,我还能好到哪里去?」她摇摇头,真希望摇开无望的感觉。「本以为她们母女搬出去以后,宇伦自然会死心,但是他每天都跟我吵架,我只能把他当隐形人看。」
「我想二少爷用情很深,不会就此放弃。」傅正庆对这段感情从头看到尾,可说是最了解的人。
「但老天,他们是大嫂和小叔呀!」
傅正庆无法说些什么,他明白夫人的观念传统,跟她辩论只会惹她不快。
「这件事中,我最无法原谅的人就是宇伦,他以前从未对我大声说过话,那个原本乖巧听话的孩子,不知何时已经离开了我?」
「二少爷还是很关心妳的,只是他需要自己的空间,他已经长大了,懂得自己要什么。」
「这三个孩子都从我身旁逃走,只为了他们想要的东西,真的有那么重要吗?」她自认给孩子最好的环境、最好的教育,为何他们都不懂感激?
「剪掉绳子,打开笼子,或许飞出去的鸟会自己回家。」
「飞出去的鸟会回家?我早就不期待了。」她忽然把话题转到他身上。「怎么光是说我,你自己呢?为什么年纪一大把了还没结婚?」
「抱歉,我……我想我该去忙了。」傅正庆突然咳嗽,慌忙站起身。
侯雪琴看他仓皇离去,心中若有所失。那几乎是逃走的方式让她不得不怀疑,他是否也有不可告人的秘密?如果连他都有事瞒着她,这世上她还能信任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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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月后,由于章宇伦的大力筹措,「章汉翔纪念画展」顺利举行,除了简爱玲从南投带出来的作品,连章汉翔之前卖出的十多幅画,也都被顺利收购回来,一次完整呈现。
简爱玲带着女儿来参加,让她看看父亲的成绩,淳淳似乎遗传了父亲的天分,也很喜欢涂鸦作画,不过爱玲并没有想得太远,她只希望女儿自然发展。
「妳们来了,有没有看到奶奶?」章宇伦东张西望,找不到母亲的踪影。
爱玲和淳淳一起摇头,开幕式已进行到一半,但就是不见侯雪琴人影。
「叔叔,这是你跟妈妈,我画的喔~~」淳淳献上卡片,上面有王子和公主,还有一位小小公主,四周开满了奇花异草。
「嗯~~公主很美丽,小小公主也很漂亮。」章宇伦拿起来仔细端详,顺便发表个人画评。「不过王子的眼睛有这么小吗?妳要不要再考虑一下?帮我多画点星星、月亮、太阳在里面,让我的眼睛也大到快掉下来好不好?」
「等叔叔变成我爸爸,我画一整本的星座图给你。」淳淳可不是夸口,她绝对做到。
「成交!」章宇伦和淳淳击掌为约。
正当他们沈浸在欢乐时光,门口走进一个黑色人影,那是戴了帽子和墨镜的侯雪琴。虽然她跟宇伦还在冷战中,但是身为画者的母亲,她选择低调地出现,默默欣赏每一幅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