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不到三分钟,又闻碰碰碰的脚步声,乔宾和喻子楠正在担心天花板可能会塌陷,转头望向楼梯口——妈啊!又见鬼了。
原晓玫不仅又画回花脸,还将乔宾老妹的衣服乱搭,粉橘上衣搭深蓝色短裙,乔宾当下判定她一定是色盲。
「你一定要这样扮鬼吓人吗?」乔宾扶著头,觉得头很重。
「干你啥事?」她假笑回著。
「去哪?」乔宾见她步向门口,转头问道。
她回头奸笑,一手提著包包,另一手叉腰,像极得意万千的女鬼。「本小姐不需你这死白痴改造,自然不用待在这里,晚上见啦!」
乔宾忍住笑,任由她出门,喻子楠才想阻止,乔宾就挥手要他稍安勿躁。果然不到三秒,就听见院子里的大狼犬狂吠,以及女鬼的尖叫。
「死白痴养白痴狗,哪有狗吠屋里人!救——命——啊!」
为免大狼犬攻击女鬼造成伤亡上了社会新闻头条,乔宾很快地走出门,叫了声「狼子」,又做了个手势,大狗才乖乖就原地坐下,像什么事都没发生过般露齿喘气。
原晓玫拍胸顺气,刚才被大狼犬扑上身,只觉得恐怖万分,待一口气回缓後,才叉腰瞪向乔宾。「你放狗乱咬人!」
「你哪只眼睛看见我放狗咬人?」乔宾好笑道。
她本想回嘴,但没时间陪他耗,又怕狗来追,只好小声道:「那我走喽!」
他好笑点头,见狼子又想妄动,比了个手势,於是狗乖乖,而她则轻步倒退离开。
「你真让她走?不怕她不回来?」喻子楠挤在门边,低声问。
「没的事。」乔宾回了一句,见她拐弯走出巷口,才掏出车钥匙上车。
喻子楠步到车边。「你要跟踪她?」
「是啊。」乔宾咧嘴笑。「我实在很好奇她画张鬼脸到底想干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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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晓玫先是到便利店买了口香糖找零,随即满嘴嚼著等候公车,不到半刻,又跃上公车就坐。
她拿出皮包里的那张支票,呆呆望了好一刻,只觉得这一切有点不可置信。这年头竟然有人玩低级游戏还请她配合?还出手就是一百万呢!他是怎样?太有钱了?这么有钱怎么不慈善捐款,好成为真正的活菩萨?
她轻笑一声,又收好支票,反正她就陪著玩一晚,赌这一百万到时候真的会兑现,那她可就减轻了很多负担。
路途遥远,难得昨晚睡了个好觉的她,此时不像往常般一上车即补眠,反而是清醒得无以复加,只好让思绪任意漫游,但想来想去,都是那个叫乔宾的人的笑脸。
她实在不是故意要一直喊他色狼,因为他一点也不像。他看起来比较像是女人会故意对他挑逗的那种;她也不是故意要一直踢他下体,一直这般,只是因为他望著自己五花脸的眼神,好像自己真的挺像鬼,让她很想惹他生气。
呵呵,不知不觉想到他望著自己鬼脸的表情,能忍住不笑、不别过头去的他啊,还真是少见,比她故意装美人逗他,他还能柳下惠一般,更让她觉得有意思。
很可惜,与他交锋只能止於今晚。她没时间耗太久,也没那种有钱人的身分地位与风情来应和他的游兴,今晚之後,就让她功成身退,然後带著这奇异的经历继续过日。或许之後,她在有空时,能将这回忆反覆抓出品味一番。
猛然忆起,洗澡到清醒之间的记忆全是空白,难不成自己真困到睡死在浴缸里?
既然自己醒来时已不在原处,那又是谁捞起了自己?红著脸想著,结论出不会是那死守童男身的「喻子」,那就是乔宾喽!
红扑扑的脸傲然地转过头望向窗外。
想必他应该是看到自己的伤了?
她不要任何人的同情,而她很感激乔宾没有假惺惺地表现出类似的举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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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在县市交界处跳下车。
不需看到她的花脸,看到她夸张的跳跃动作,乔宾就知道是她。
她跑跳著步行一阵,走过一个中年男子,男人给她皱眉的一眼,她随即呸了一声。「看什么看!有什么好看!去!死变态!」
乔宾好笑地望著她的背影,她自己画这般鬼脸还不许他人多瞧,可真是逗。
跟著就见她走进一家柏青哥店,乔宾不禁皱眉,她身上只有三百元,能玩多久的小钢珠游戏?还是拿那支票去贴现了?她小小年纪,想必没见过支票吧,会知道能这样换现金吗?他十分怀疑。
忆起昨晚她那身戏服上有十分浓重的烟味,只是一个念头,让他想著,难不成她在这里工作,是开分小姐?
乔宾皱眉,想著她的浓粧,以及她的言行,突然觉得十分有道理。浓粧一抹,虽是难看许多,但也可降低被真正的变态轻薄的机率,想到这里,他不禁微笑,觉得这小鬼倒是挺聪明。
唉!她才十七,又中途辍学,哪有什么好工作能让她做?想到李木新所说的,陈秀琪昏迷住院半年,医药费没著落,那张保山也不理,所以她才当开分小姐?
开分小姐的薪水虽不如槟榔西施,但不需露肩露奶、不需被人轻薄,又可扮鬼吓人——她老板倒真能忍受啊——他推敲著她的思考模式,愈来愈觉得其实她满可爱的。
只怕她当班是八个小时呢,他该等在这里吗?这时乔宾真想在她身上挂铃铛,好能随时掌握她的行踪,否则以她爱跳爱逃爱踢爱咬的个性,他还真难抓到她。
啧。瞧她先前在自己手上留下的齿痕,她也真狠。
他下车到後车厢找了件乾净的衬衫,回车上变装完成後,又由置物箱取出墨镜戴上,随即下车走进柏青哥店。
台湾人也真爱赌,有人赌乐透,有人跑地下赌场,有人玩柏青哥,他乔宾自己也是,和喻子楠玩了十几年的「胜者为王」游戏,根本就是大哥不需笑二哥,应该拜把才是。
他自嘲想著,在蛇鼠一窝当中,努力搜寻她的身影。店里还有一个开分小姐,只是粧没原晓玫这般可怕,但姿色倒也还好。
巡视了一圈,乔宾终於理解,她真的没错,也不是色盲,万一她真的穿一身高级时装到这里,只怕是极端不搭。
才瞥见她花脸侧面,就见到她的手正拍在一个男人背上。
「手气不顺啊!再换一千试试吗?」没刻意兜售,满脸笑著,仿佛只当是工作。
男人没瞧她,只是捞出一千换代币,再度试手气。
之後,她又随处晃著,有人要开分她就收钱效劳,有人要换代币她就取钱给,既没卖色也没乞怜,很像好强斗狠的她。
瞥见她走往这里,乔宾随即闪身躲在机台後,一个念头兴起,他悄悄步至柜台。
「老板在吗?」他问柜台後的女人。她的粧也浓,只是没那么像鬼,但他猜测卸下粧一比,眼前这女人只怕比原晓玫恐怖。
「啊?」她表现得像是他在说外语。
「老板在吗?」乔宾扶了扶墨镜,又问了一次。
「我就是。」那女人应道。
「嗯。」乔宾暗骂自己不该因为对方是女人,就直接把她当作柜台小姐。「你好,我想跟你问一个人。」稍稍转头望原晓玫,以免自己的行踪被她发现。
「哦?」那女人显然不安著,深怕他来找碴似的。
「原晓玫在这里工作多久了?」他开门见山。
「晓玫啊?五个多月啦!她也欠你钱吗?」
乔宾没有忽略那个「也」宇,当即追问:「她欠谁钱?」
那女人瞪著他,仿佛他是火星人木星人或其它相当的。「你问这干嘛?你又是谁?」
「我是她朋友。」
那老板瞪著他的行头打量著,随即又瞥向原晓玫,来来回回数次,害乔宾很想把她敲昏,她这般行径只会引人来观,什么正面意义都没有。
「她欠我钱,所以在这里工作。」那女人终於将乔宾归类完毕,这样回答著。
「嗯。」乔宾点点头。难怪这女人能容忍原晓玫的花睑,因为没得选,还是因为她自己也一样是花脸?
他转头寻找原晓玫的踪迹,只见她面朝门外扭转脖子活动筋骨。「借一步说话如何?」他低声问老板。
那老板又瞧他片刻,脸上浮起理解的神色,随即指了一个方位。「你先进去那里。」等他走了几步後,老板扯著嗓门叫著:「珮君!来这里顾一下。」随即跟著进入小房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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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怜的女人啊!」老板点根菸抽著。「我是说秀琪。」
「原晓玫的妈妈。」乔宾和老板对坐,应了一声。
「是啊。大美人一个。我和她是高中同学,以前总羡慕她很多人追。」那老板又吐口烟。「想来她第一任老公是不错的,只是中途失了业,染上酒瘾,有一天酒後驾车,车祸死了。这样的死法很糟很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