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狡狯的萧左,分明是逼她跳下他所设的陷阱里;这么重要的东西,她偷也不是,不偷也不是。
她若窃走凤凰双刀,这双刀是萧左成亲的信物,那他不就一辈子成不了亲?他还成了萧家的罪人;她若不窃走凤凰双刀,依他说到做到的个性,他誓必与她纠缠一辈子。
若她窃走凤凰双刀,是不是从此和他天涯两隔?永无相见之日?若不窃走凤凰双刀,这个好色之徒能带给她幸福吗?娘亲会同意吗?
她既不愿他时时来与她耳鬓厮磨,也不愿与他就此分离,这矛盾的心情呀,她到底该怎么做才对?
反反复覆伤神,仔仔细细斟酌,直到鸡啼天明,她还是拿不定主意。
近处已有炊烟升起,原本寂寥的泥土地上,也有了人走动的声响。她俯瞰地面,直到确定四周都没有人影,才纵身跳落。
她没有让张迟参与这次行动,因为这次关键因素在于她自己,并没有成败及风险的问题。
张迟只是如兄长般的对她说:
「萧左在江湖上享有盛名,是个能让恶徒闻之色变的侠士,也是个能让美人痴恋的英雄人物,要不要错过萧左,妳要自己考量清楚。」
是不是侠士她不知道,倒是萧左的风流韵事她时时听闻;可是,弄春院里的花旦们都称赞他是好人,甚至还为他争风吃醋。要不是她下令不准花旦再去陪伴他,恐怕那群姐妹们迟早会为了萧左而翻脸。
她脑子里想着萧左,眼睛却还是机灵的往炊烟袅袅之处走去。这么大的一座庄园,来来去去的仆役、杂工少说也有百人以上,根本没有人会认出她是个冒牌丫鬟。
在接近厨房前,她恭谨的拦下一位端着一盆热水的丫鬟。
「这位姐姐,请问鹤园要怎么走?这地方好大,我一下子就迷路了。」
被她称作姐姐的丫鬟,有张像面皮一般的扁圆大脸。大脸丫鬟疑惑的打量着她。「妳刚来这,是吧?」
「是呀!才来没几天。」花飘紫笑容里有些许尴尬。
「难怪妳面生得很。」
花飘紫头垂得低低的,一副窘迫样。这招在过去几次的行动中也使用过,只不过都是张迟去假扮奴仆,由她亲自乔装还是头一遭。
这招本就是险招,得有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本领,万一不小心露出破绽,可能就会坏了大事。
「别紧张。我刚来时也是这样,东南西北老是搞不清楚。」大脸丫鬟见她怯懦的模样,又亲切的问了句:「妳叫什么名?是哪个园子里的丫鬟?」
糟了!这丫鬟又是哪个园子的?万一刚好说中这丫鬟做事的园子,岂不惨了?!
「我叫绣梅,我是刚到鹤园做事的丫鬟。」她只熟识萧左,看来也只能这么说了。
「妳在三爷那边做事?!」大圆脸上有着兴奋的惊喜。
「嗯。」她点点头,很担心自己说错了什么。
「能跟在三爷身边做事,妳运气真好呀!」
「为什么?」她假装看不懂大脸丫鬟一提到萧左时那种欲语还休的模样。
「三爷是个好人。在这萧家堡里就属他最没有主子的架子,还常常打赏给下人,对下人又亲切又和善。」大饼脸上满是羡慕。
「看来我是跟对主子了。」
「很多丫鬟想进鹤园做事,可是三爷不喜欢太多人服侍,奇怪了,妳怎么能进去呀?」大脸丫鬟想不通这是什么道理。
「因为……」正想着说词,大脸丫鬟却惊呼了出声。
「糟了!我光顾着和妳聊天,这盆水都已经冷了,待会我一定会被大爷给骂惨了!」大脸丫鬟转身就要跑回厨房。
「喂!妳还没告诉我鹤园该怎么走!」
大脸丫鬟急急回头。「这里是西边,鹤园在东边,靠近山谷的地方。」说着,人影冲进了厨房里。
东边。花飘紫笑了。
十、深情缠绵 情意绵绵
顺着日出的方向,花飘紫一路上眼光低垂,谨守做下人的本分,脚步轻而快的向前走去。
一日之计在于晨,堡里人来人往忙碌着,没人会注意到这样眼生的丫鬟。迎面若没人来时,她才会四处张望。看多了像弄春院那样富丽堂皇的大门深户,难得这里全是纯朴的山水风貌,她深深被这幅大自然美景所吸引。
接近山谷边有两座屋宇相邻着,听着不远处的淙淙流水声,哪一座才是萧左的鹤园呢?
花飘紫拿不定主意,见左右前后无人,于是她快步一蹬,往山谷的方向奔去。
她的轻功了得,在山谷岸边的大石上几个起落,三两下便置身在一处视野良好的大石上。
溪涧迎风拂面,薄阳暖暖照耀,树叶沙沙作响,她伸展着四肢。除了跟着师父习武那几年,她已经不曾有机会这样贴近山水的呼吸。
萧家堡真是个世外桃源!
从这里往下看,可以看见那两座屋宇进出的情况,也许可以探出一些端倪。
这时,踩断树枝的声响在下方的谷边响起,她警戒的往后一退,趴低身子,躲藏在谷边的草丛里。
她从树叶缝隙间往下望去。是他!三日不见的萧左。
他不是都要日上三竿才起床?今日为何起得这么早?
她观看着他的动静,只见他在潭水边站定。他到底在干什么?为什么要脱下长靴?就在她不解之时,却见他卸下系在腰间的长带子,接着脱下衣衫,当她终于明白他的用意时,萧左已经裸露出一身精壮的上半身。
这个登徒子竟敢在光天化日下宽衣沐浴?!
她不敢再看,紧闭上双眸。男子丑陋的身子,又从记忆里浮现出来。
想甩掉不堪入目的影像,偏偏影子像已根植似的,害她胃底又开始蠢蠢欲动的翻搅。
她连忙摀住嘴巴。天呀!她千万不能再败在这个心病上。
一只大手轻柔的拍抚她的背脊,如同每一次她不舒服时。
「妳还是这样没用!」
她一惊,睁开的眼里看见的是萧左温柔不舍的眼神。
「你……」在看清是他后,她随即恢复镇定。「你怎么知道我在这?」
「如果不知道妳在这,那萧家堡岂不让人来去自如,早让盗匪给掀了?」他说的满嘴大话,事实上以她无声无息的轻功,他根本不知道她是何时进入萧家堡。只不过,她太小觑了萧家堡内的丫鬟小厮,她这一问路,也把自己行藏露了馅。
想到他的裸露之身,她的眼睛没敢往脖子以下瞧;就是他脱衣的动作,才会害得她警觉心全失。
「你离我远一点,快点去把衣服穿上!」她自以为冷静,可是微颤的音调还是泄露了她的慌张。
「妳该看看我英雄少年的强壮身体,才会忘了许文义那个糟老头的猪肠猪脑样,以后妳就不会这般难过想吐了。」他可是有着翩翩丰采的精壮身躯,说不定她还会爱上他不穿衣衫的模样。
他丹凤眼里流转着暧昧。自从那要命的一掌后,她已经不曾见他如此的邪魅。
她又紧闭上眼睛。「不看不看!这么难看的东西!」她不想害自己又吐又呕的。
「妳这样子我会很难过伤心的,妳看过许文义的,却不肯看我的,哎!」他加重语气的叹了口气,邪魅的眼,又转为无奈的可怜。
「你……你在胡说什么……我是不小心见着的,你竟说出这样下流的话!」想吐的不适让她干呕连连,使得她只能摀紧嘴巴说话,原来他已经知道那晚她在许府发生的事情。
「本来是想用我自己来帮妳治好心病,看来妳并不领情。也许我得替妳除去许文义这个祸害,或者干脆把许文义去势,这样才能泄妳心头之恨。」他说得很是扼腕,大手却还是在她的后背替她平顺她的不适。
她急急睁开眼。「别……」她也很想杀了许文义,可是她不能,她只是窃,不是抢,更不是夺。「我已经拿走了他的青瓷剑,就等于要他的命了。」
「那妳肯看我喽?不然妳会一辈子活在许文义的阴影当中。」其实他对自己的身体很有把握的。
「不!」她惊喊出口。
「看妳吓的。妳放心,该让妳看的,会等到我们洞房之夜;不该让妳看的,妳现在什么也看不到。」她一向都没把他看在眼里,连这件事他都输了那个色老头一着,叫他怎不气闷呢?他一向在姑娘堆里如鱼得水,怎么一遇到她,就连连吃败战。
「你……你别再胡说八道!什么洞房之夜?!」她是又气又恼又羞又赧。
他霍然站了起来,也顺势执起她的手。
她被他的突然之举牵引而不得不看着他,心头也因此松了一口气。他虽然还是裸露上半身,不过衫裤却完整。
「你故意吓我?!」她不依,有着娇羞的红艳。
「我哪有吓妳?我是真的很想让妳看我一丝不挂的样子,我是绝对不会输给许文义的。」
「你别再提那个骯脏的名字,我不想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