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是打小就教我们要心怀仁善吗?我这二十两又不是拿去做坏事去了,也不是去买花钿细软,我是去救人耶!你都不知道那乞儿多可怜,他……」
长篇大论之余,关冬雪其实也承认自己是爱花钱啦,可是大多数的钱都嘛是花在救人,她这样可算是谨遵爹爹的教诲耶,真搞不懂爹还有啥好气的。
望着女儿细致脸庞上所闪现的不以为意,关竟阳简直是气结,可是偏偏她说的也有理啊!
听着女儿滔滔不绝的话语,他的额际开始泛起了疼。
认真说起来,女儿也不是犯了什么大错,只不过是多花了点钱去救济孤苦,可是问题就在于,这已经是她这个月第三次这么大手笔的济贫,而这个月也不过堪堪过了一旬而已。
「冬雪啊,爹也知道妳是拿钱去做善事,可照妳这么个撒钱法,这关家就算是金山银山也不够妳撒啊。」他语气不由自主地软下来些。
从刚刚的愤怒到现在可说是苦口婆心,可偏偏她却像是有听没有到似的,一双眼丝毫不肯专心的滴溜溜地转。
「爹,我以后会注意的。」
知女莫若父,关冬雪那不认真的虚应听在关竟阳的耳中可是一丁点儿的说服力都没有。
「妳啊!」他终究只能莫可奈何、拿她没辙的摇摇头。「妳再这样下去,哪有婆家肯收妳?」
散金如洒水,就算是有金山银山的家业,也不够她挥霍吧!
「爹,女儿才不要婆家呢!女儿这一辈子就赖定爹爹了。」说得多么的理直又气壮啊,但这段天真中带着坚定的话语让他起了忧心。
女儿不嫁,以关家的家业,若是正常营运,的确是足以养活她一辈子不成问题,可是一旦他们两老撒手人寰没人来照顾关家偌大的产业,到时从小就娇娇嫩嫩的她又该怎么办呢?
「女孩儿家大了,怎能不嫁呢?难道妳打算在家当一辈子的老小姐吗?」以为女儿是在开玩笑,他宠溺地说。
闻言,关冬雪一副不以为然的模样,一张红滟滟的唇高高的往上嘟了起来,蹬蹬蹬……几个蹦跳,她一个径的偎进了爹的怀中,娇滴滴地撒娇道:「爹,你自己不也这样说嘛,像我这样的散金丫头有谁会想娶呢?」
她真不懂,干么姑娘家大了就一定得成亲啊?
虽然打小她就瞧着爹娘恩恩爱爱的,可她那几个阿姨啦,姑姑啦,总是同娘哭诉着嫁了一个不好的夫婿,让她们痛苦一生。
可见得这天底下的好夫婿不是没有,不过却很少很少。
既然好夫婿少见,那干啥还要去碰那种运气呢?像她从小就生长在关家,吃好、穿好、用好的,她何苦去找一个不成材的夫婿,然后以之为天呢?
「爹,嫁了做啥呢?你瞧瞧那宛曦表姊嫁了人便得镇日持家侍奉公婆,弄得原本如花的美颜在几年内苍老了不少,您真的舍得我去受这种苦吗?」
「呃……那是宛曦她命不好,所遇非人,不能拿来当做不成亲的借口的,妳不嫁人,会让人笑话的。」
唉!这丫头倒是聪明啊,短短一席话便一针见血地刺中了他心头的忧虑。
要不是因为怕她这个掌上明珠嫁到婆家受了委屈,这几年他又何必一而再地推拒掉那些上门来的媒婆呢!
「可是爹又怎能保证您替我找的夫婿,不会是个像表姊夫那样不牢靠的人呢?」关冬雪水亮亮的眸子一溜,灵巧的反驳。
「呃……」饶是纵横商场,所向披靡的关竟阳,被自个儿的掌上明珠这么一问,也楞住了。
一双充满睿智的眸子带着些许的尴尬望了爱女好一会儿,才勉强找到话说,「冬雪,妳不相信爹的眼光吗?」
面对爹亲的问题,关冬雪忽地低下头来,沉默思索了好一会儿之后才说道:「爹,您发落关家的生意这么久了,有没有做过赔钱的生意啊?」
虽然不解女儿这个问题的用意,他还是很诚实地回答,「当然有!」
俗话说得好,吃烧饼没有不掉芝麻粒的,赔钱的生意他当然也有做过啊。
「那就是了,女儿的终生可不比生意,不错了决定认赔就是。娘说过,姑娘家要是一旦选错了夫婿,那可是得吃一辈子的苦耶!」
别瞧她总是只顾着散金,啥都不理似的,她哪里会不知道最近这一阵子,城里几个为人牵线结姻缘的媒人婆可勤着上门咧。
她当然也知道爹爹心底正盘算着她的亲事,趁今儿个刚好有机会,她好好地同爹「晓以大义」一番,免得他真的胡乱帮她应了门亲事,让她辛苦一辈子。
她也不是真的不想嫁,只不过要嫁得先找个符合她的条件的相公,这样才能保她以后日子不会太辛苦。
「这……」女儿的一席话,再次让关竟阳陷入了一阵沉默之中。
而打破这沉默的,就是始作俑者。「爹,其实女儿也不是不嫁,只不过我有几个条件,若真有人符合这几个条件,我一定乖乖上花轿,绝无二话。」
望着女儿那滴溜溜转着的眸子,他的心中升起了一抹不太好的预感,别瞧她平时一副温婉若水的模样,若一旦动起脑筋来,可是一派的鬼灵精怪。
有时就连他--她的亲爹,都拿她没办法。
但女儿的话都已经说成这样了,他这个做爹的总不能下表示吧!
「乖女儿,妳倒说说看是什么条件?」关竟阳轻拍着女儿纤细的肩膀,等待着女儿说出条件的同时,向来缜密的脑袋瓜子,也开始快速的转着。
「其实女儿的条件很简单,只要那个男人上无父母、下无弟妹,家财万贯,官居要职,再加上……立下字据不准管女儿怎么花钱,这样就行了。」
她的想法可简单了,没有父母弟妹就没人管她,家财万贯是保障她以后的银两源源不绝,这有着大官的职位则足以维持那男人的家运恒久不衰。
最后一点当然不用说啦,反正散财是她的乐趣,她可没兴趣找一个男人来剥夺她的乐趣。
呃……这叫简单吗?
听完她的条件,他目瞪口呆之余,还险险将刚入口的醇茶全都喷了出来。
上无父母,下无弟妹是不难啦,这种男人大街上随便捉上一把也有。
可要家财万贯,还得官居要职,这对象便硬生生的少掉了一大半,至于最后一点,普天之下只怕找不着一个愿意立下这种字据的男人吧!
「爹!」关冬雪满意地瞧着爹一脸惊愕,灿然无害的笑容再次回到她娇俏的脸蛋上,她利落的离开爹的怀抱,拍了拍双手接着道:「若是爹替女儿找的是这样的对象,那女儿绝对二话不说,开开心心的上花轿。」
「这……」脸黑了一半有余的关竟阳瞪着女儿好半晌说不出半句话来,就说他这个女儿绝对不会让他有好日子过的,「唉!」普天之下要符合这三个条件的男人屈指可数,他要到哪儿去生一个出来啊?
才不理会爹的苦恼,甚至对他烦躁的表情满意的点点头,她娇滴滴地说:「女儿条件已经开出了,剩下的就有劳爹爹了。」说完缓缓二砠,她怡然自得的步出了厅堂。
傻眼的关竟阳站在原地看着女儿纤细的背影好半晌,又无奈、又宠溺的摇了摇头。
这丫头啊!真是被他给惯坏了,枉费他从小就把她捧在手掌心中,现在大了却出了个大难题给他。
唉!这可怎么办才好?看来他只得去同向来与女儿极为亲近,宛若姊妹般的亲亲娘子请益一番。
否则要真找不出符合女儿条件的良夫佳婿,那鬼灵精怪的丫头只怕也不肯安份的上花轿吧!
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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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辙!
不仅仅是关竟阳没辙,就连一向与女儿极为亲密的关夫人也拿女儿没辙,这事顿时悬在了半空中,不上不下地教关家二老心慌。
就在这么个心慌意乱的时候,开夫人听闻坊间最近出现了一个铁板神算,于是忙不迭地跑了去。
一下了轿,关夫人仰望眼前破破败败的屋舍,心中有了想要打道回府的念头。
向来服侍惯夫人的嬷嬷翠娘看出了她的犹豫,略略偏头想了一想,便说道:夫人,咱们既来之则安之,反正进去瞧瞧无妨,不是吗?」
「可是若这铁板神算真的灵准,怎么会让自己待在这种破落的屋子呢?」
关夫人原本就是抱着姑且一试的心态而来,虽说算命仙不见得要大富大贵,可也是一个小营生,若他真的像街坊传言的那么准确,应该不至于住在这般破败的屋子里吧!
「夫人,听说这位算命奇人只为济世救人,从不多取财物,或许也是因为这样,所以才无钱修缮屋舍吧!」
倒也不是翠娘想替那算命的说话,只不过这个算命的最近在街坊之中博得许许多多的证赏,应该是有其过人之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