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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薛惠心的脸色绯红,羞涩地说:「你说要一生陪伴我,是真的吗?」

  她的娇羞令她更添了夺人心魄的美,石天威不由自主地抬手轻抚她的脸,说:「当然是真的。」

  「那么你要娶我吗?」她脸上绽放的光彩足以媲美窗外明媚的阳光。

  石天威放下手,淡淡地说:「没错,我会带妳回庄,只要我同意娶杨家小姐为妻,那么爹娘一定不会反对我纳妳为妾的。」

  他的话如同五雷轰顶,薛惠心脸色「唰」地变得死灰一般,身上的热情倏然降至冰点。

  「你说……说什么?娶杨……杨家小姐为妻?纳我为妾?」她鹦鹉学舌般地重复着这绞人心屝的话语。

  石天威看到她瞬间失去光彩的脸,虽然有丝不忍,但还是理直气壮地解释说:「当然,如果带妳回家,爹娘肯定要问明缘由,我自然得实话禀告,而石家是不可能接受不贞女子为媳的。

  妳的确很美丽,而且我相信没有人会比妳更美,但是妳……我怎么可能娶妳?我试过想忘记妳,可是我做不到,我不舍得放开妳,妳也愿意跟着我,所以我们就屈从爹娘的意思,以娶杨小姐为条件让妳进门……」

  「不!不!你别再说了,我死都不要跟着你……」薛惠心彷佛就要因窒息而亡似地大口地喘着气,对眼前这个自以为是的男人真的彻底寒了心。

  她槁木死灰般的脸色显然吓住了石天威。

  「妳不想跟着我吗?妳不喜欢我吗?」他茫然无措地看着她。

  「不!」薛惠心大声说,她好恨啊,恨苍天无眼,恨自己愚蠢!

  听到她说不喜欢他,不要跟他,石天威的心冷了,认为她又是在玩弄男人。于是生气地说:「妳不要把我当作其它男人那样要!妳刚刚明明答应要跟着我,而且刚才我也看到,妳至今仍戴着我们的订亲玉佩,如果妳不喜欢我,妳怎会一直戴着它呢?」

  闻言,薛惠心更是气得发抖,这个白痴!

  「你说得对。」她声音颤抖但非常清晰地说:「我想跟着你,一生一世都跟着你。我一直都爱着你,一生一世只爱你。但是,我只做你的妻子,绝不做妾!也绝不与别的女人分享你!否则我宁可什么都不要!」

  石天威一听,立即站起身毫不留情地说:「我石家绝不会要一个失了贞洁的女人做正室!」

  薛惠心一听,头顶彷佛「轰隆」巨响,神志几乎崩溃。深切的悲哀与失望袭上心头,她竟怒极而笑。

  「哈哈哈……」她突然爆发的笑声惊动了整个客栈的人,那笑声中的绝望和凄凉令人毛骨悚然,大家惊骇地围在房门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为何笑声竟是如此悲凉?

  「不要笑!不要笑!」那份绝望与悲伤同样影响着石天威,他大声阻止她。

  薛惠心的眼泪在脸上滚,笑声更加哀愁。她甩动长发,让一直都绑得紧紧的发辫散开,大声说:「为什么不让我笑?你不是说我该多笑吗?过去三年来我不知道什么是笑,我只知道心痛,只知道自己是个莫名其妙被抛弃的可怜人,所以我不会笑。可是今天,我才发现我一点都不可怜,可怜的人是你!

  这真是天下最好笑的事--你,天下闻名的『青鹤庄』石少庄主,口口声声指责我是失贞的女人,可是却不知道我的贞洁就是被你夺去的,是你!没有别人!」

  「妳是什么意思?」石天威心头一惊,急忙问。

  「就是这个意思!」薛惠心将床单一把扯下来,用力砸向目瞪口呆的石天威,大声说道:「如果你还有点良心,就将这个带回去让你爹娘看看,给天下人看看,告诉他们上面的东西是怎么来的,让他们评判我的贞洁吧!而你,永远都不要再接近我!」

  「搞什么鬼?」石天威被她几近疯狂的神态和果决的语气镇住,又被扑面而来的床单猛地罩住头脸,不由生气了。他大力拉下床单,咒骂着:「带床单回去给爹娘看有什么用?能证明什么?」

  但当他展开床单,看到白色床单上洒落的点点血迹时,他僵住了。

  「落红?怎么会有落红?」他茫然地自问着,其实刚才他是有所觉的,但因为激情澎湃,又太过相信心儿早已是残花败柳之身,故而忽略了。

  现在,看着这如梅花般猩红点染的床单,他的头昏了,人傻了。他弄不懂为什么会这样。

  当他抬头看向心儿时,他的心跳几乎因惊恐而停止;心儿正将他的宝剑从剑鞘里抽出来。

  「心儿!」他大喊着,扔开床单扑向她。

  但在他扑到之前,白光一闪,一把长长的青丝已然握在她手中。

  石天威奋力将剑从她手中夺过,央求她:「心儿,给我机会,让我去查……」

  「住口!」薛惠心厉声喝道:「查什么查?!我自幼许配予你,一生谨尊家训洁身自爱。你忘了你当年对我的承诺,背信弃义,令我薛氏满门蒙羞,爹娘遇难至死不能暝目……你不该仅凭道听涂说,不问曲直是非就定我淫荡之罪,毁我名节!你更不该夺我处子之身却用别的女人来羞辱我……」

  说到这里,她早已是泣不成声,石天威呆若木鸡地看着她参差不齐的头发和悲痛欲绝的面容,不知道自己究竟是什么地方出了错。

  薛惠心将衣领解开,露出白皙的肌肤。

  当石天威意识到她要做什么时,急忙冲过去抱住她。「不要:心儿,那是我们的信物啊!」

  「滚开!」薛惠心运气一抖,石天威被震退两步。

  他惊慌地看着她,竭力提醒她:「心儿,那是妳爹爹的心血,是我爱妳的凭据啊!」

  「爱?你不配说爱!爹爹当初错了,我也错了!今天我将一切都还给你,我们之间就像这断发一样永不再续!」

  说完,她将那一络长发和戴了十八年的凤凰玉佩一起决然地抛向空中,然后不给石天威任何机会,甚至等不及走到门口,便穿窗而出了。

  石天威飞身而起,接住了依然带有心儿体温的玉佩和那缕头发,奔到窗边,可是她早已失去了踪影。

  「天哪,我做了什么?!」他茫然地看着天空,问着自己。

  第十章

  俗话说「哀莫大于心死」,她的心这次真的死了、碎了!

  清风冷月,薄薄的空气笼罩着常年云雾缭绕的千丈峰。

  普陀山是以山、水二美著称的海中名山,它矗立在惊涛骇浪中,吞吐东海之气,吸收朝阳之光。由于位于海中,山高水远,这里除了极虔诚的香客外,几乎很少人来,是个学道参禅、习文练武的好地方。

  静心庵就建在千丈峰。庵前有一条清溪,四周古木葱笼,环境幽美。

  洁净的榻上曲腿跪坐着更显消瘦的薛惠心,她已换上了青色道服,重新修剪过的头发不再参差不齐,此刻她双掌合十,低眉垂目默念着经文。

  而她对面是年逾八旬,精神矍铄的贤静师太。

  师太看着她美丽却布满忧伤的面庞,叹了口气道:「心儿,三天了,妳也不要再跪了,为师是不会答应让妳剃度出家的。」

  听到师傅的话,薛惠心也不回答,只是静静地跪着。

  师太明白徒儿的心情,也不忍处罚她,只得循循善诱地开导:「孩子,为师不准妳落发,是因为妳本是红尘中人。妳有太多的牵挂,太多的情缘,如果今日师傅允妳落发出家,那为师就犯了佛门戒律。就算为师不在意违犯戒律,但妳真能摒弃杂念、六根清净,从此青灯孤影过一生吗?」

  薛惠心睁开双眼,默默地看着师傅。

  贤静师太见她有了反应,便继续说道:「佛门并非逃避红尘的避难所,也不能捆住人心,为师不愿看到妳错失良缘,造成终生遗憾哪!」

  薛惠心凄惨地想到自己三天来跪在这里,一边苦苦恳求师傅答应她削发,另一边却时时难忘那折磨着自己的人和事。

  「人生修行并非一定要出家。」见她目光迷惘,神情凄惶,贤静师太自然明白她的苦楚。「要摆脱痛苦,妳有两条路可选择。」

  薛惠心扬起了秀丽的眉,看着师太。

  贤静师太知道聪明的徒儿已在深思,便缓缓道:「一是削去这三千烦恼丝遁入空门,但不要以为如此就不会再痛苦烦恼。而另一条路--」

  师太顿了顿。「就是『饶恕』。为师希望妳学会饶恕。恕,正是佛的教诲,佛的舍己为人乃『大恕』。当妳饶恕别人的时候,妳也就释放了自己的痛苦。」

  薛惠心看着师傅慈祥的面容,明白师傅正说中了她的要害,她即使落发也难割舍俗世中的牵绊。无论怎么失望,她仍然爱恋着天威;无论他做了什么,她都无法忘记他在自己心里所激起的热烈情感,她愿付出一切只为能与他相守。

  而她也知道正是这些杂念,成为她静心侍佛的魔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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