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情小说 > 九流嗜赌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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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见所有的人不知在何时已退到亭外,不禁搔了搔头,“怎么着,难不成我说错?没的事呀,我说的都是真的啊。”

  “你说的都是真的?你是哪一只眼睛瞧见的?”一道轻柔的嗓音不疾不徐地逸出话来。

  “我……”男子狐疑地回过头,乍见一位头束方巾、身穿白袍,一副男装扮相的女子时,不由得一愣,而后再缓缓地漾起抹笑,“赢大庄,就当我是随口说说,甭生气。”

  赢莹漾着笑,细长的桃花眼直睇着他,手里的扇子却突地往他头上敲下,“下回再胡乱造谣,你瞧我怎么整你!”

  “不敢、不敢。”男子嘿嘿笑着,“赢大庄,城东水千金的相公已找上门来,就不知道你的相公上门没有?”

  “关你啥事。”她缓缓坐下,桃花般的艳容不须胭脂水粉点缀便教人忘神。

  “是不关我的事,但咱们可都想要翻本。”

  “翻本?”她微蹙起眉,见一干人又全跑进来。

  “就以你为庄,咱们下注;咱们来赌你那指腹为婚的相公会不会来?赌你会不会跟他走?”

  他们在城东水府千金那里赔的只好往城西赢姑娘这里讨回了。

  “好主意!”

  “赢大庄,你可别说你不作庄,其它堂口可都允了呢。”

  赢莹翻翻白眼,轻摇扇子吹着风,去除一身的暑气。“由我作庄岂有理?这些事都是我自个儿能作主,我只要朝你们不押的注去做,我岂不是就通杀了?届时你们又会不甘心。”

  “甘心,愿赌服输嘛,这不是赢大庄的至理名言吗?”

  她冷睇着他们,不禁摇摇头,什么事都由他们说,届时输一屁股债又要再哭天喊地咒她不得好死;真是服了他们。

  赌嘛,不就为了怡情养性,何必为了赌而卖妻卖女,再把自个儿搞得人不像人、鬼不像鬼。

  唉──原本经营赌坊是家里头的事业,又是她的兴趣,遂她才会连开数座赌坊,甚至连斗鸡圈子也搞一个、棋轩也弄一座、叙雅亭也造几座,可一切却不如她所想望的。

  她本是希冀可以让街坊邻居在闲暇之余能够放松身心,将这一切当作是调剂身心的休闲活动,可谁料得到居然会让众人沉迷其中。

  唉,她这不是在造孽吗?

  “再说吧,若是有庄家愿意收注,你们便下注吧!”她摇摇扇子,欲起身离开,突地听见后头传来挑衅意味浓厚的声响。

  “赢大庄是输不起?”

  “可不是?她明知道要是齐大官人上门提亲,她定会拍拍屁股坐上花轿,遂这事儿自然不能拿来赌注;毕竟她也作庄,买水府千金一定会出阁,表示一般姑娘家的心性都差不多,只要缘定之人上门提亲,肯定会与之共结连理。接下来,就换她要出阁了。”

  “是谁说那齐姓的上门提亲我就定会跟他一道走?”她没好气地睐着那人,“天底下的男人就只剩下他吗?难道我除了他之外嫁不得别人吗?”

  这是哪门子的说法?根本是存心惹恼她。

  姓齐的是个官、是被封爵赐宅的大将军又如何?要她跟他走,也得瞧瞧他有没有本事。

  “话是这么说没错,然有时候很多事都说不准。”旁人开始在一旁搅和附和:“虽说你赢府在苏州一带也算大户,可人家是个官哪,能够嫁进官门可比飞上枝头当凤凰,你别说你从没想过。”

  “想过又如何?”她倒也不讳言,“但与其给我荣华富贵,倒不如给我一座赌坊来得实在些。”

  所以,他不提亲她反倒乐得很。

  有他当挡箭牌,她可以推掉不少烦人的婚事,所以换个方向想,她还挺感谢他的;倘若他一辈子都不来的话,她更乐得逍遥。

  “这话不是这么说的,你要知道……”

  “小姐、小姐!”

  一干人正试图用激将法逼她就范,岂料她府上的丫头一路跑进亭子里,教众人不由得暗啐一声。

  “怎么着?”她摇着扇子,一派潇洒,“曲江,你活似见到鬼般。”

  “小姐,齐爵爷上门了!”这比见鬼还吓人哪。

  闻言,众人莫不哗然。

  赢莹随即收起扇子、敛起笑意,桃花般的细长水眸直睇着她,“曲江,是真的还是假的?”

  这是怎么着?

  城东水府方有人上门提亲,怎么她也……啐,亏她还想着自个儿的逍遥日子可以持续很久哩。

  “千真万确,确实是齐爵爷。”曲江稍喘口气,又继续道:“爵爷说,现下边关战事方歇,一回府知晓咱们府上送去的信后便赶过来,顺道要过三伏节;小姐,夫人要你回去一趟。”

  “好玩了、好玩了,这下子就算赢大庄不作庄,肯定也有其它庄家有兴趣,咱们找他们说去。”

  不过是一眨眼的工夫,凉亭里的人便一哄而散。

  赢莹挑高柳眉回头睇着空无一人的亭子,嘴角浮现苦笑,更不禁摇头;她自以为自个儿的赌性已经够坚强,想不到他们更甚于她,真是教她甘拜下风。

  “小姐?”见她苦笑,曲江不由得偏着螓首问道。

  敛去苦笑,她依旧轻摇着扇子,“走吧,让我去会会边关大将军到底是何武姿,究竟是什么德行。”

  毕竟她听说他骁勇善战、建功无数,又听说他是皇帝跟前的红人,受尽宠爱和赏识,所以她想会一会他。

  “想不到你长得一表人才,真是长大了。”赢老夫人双眼瞪得发直,挂在嘴角的笑意浓得化不开,简直是丈母娘瞧女婿,愈瞧愈有趣。

  齐皇渊始终噙着笑,深不见底的黑眸则回睇着她。

  “晚辈长年征战在外,现下才过府,还得请赢伯母见谅。”他说得合宜而得体,态度恭敬且自然。

  “不打紧、不打紧,倒是我,居然不晓得你爹娘都已经走了,还直托人送信到府上,真是对不住。”说到好友已故,赢老夫人立即泛红眼眶,“不过,你也真是的,怎么不托人说一声?”

  “总是令人神伤的事,怎好意思徒惹伯母伤悲。”他轻勾起笑。

  倘若他说他根本就不识得她、根本就忘了他娘有她这么个友人,她会不会气得暴跳如雷?

  光看容貌,他便猜得出她不是个性情温婉之人,再说她一个妇道人家能将赌坊经营得如此有声有色可不是件容易的事,毕竟赌坊是龙蛇混杂之处,加上大明律令规定百姓不得聚赌,而她开得了赌坊,就表示她和苏州县令交情颇好才是。

  照这么看来,赢府千金大概也八九不离十,和她娘亲定是一个样。

  这亲事到底该不该提?

  甭提好了,虽说尚未见着赢莹,但还是先取消婚约要紧,要不等到见着她才反悔,说不准他已经被逼着签下婚约书。

  “唉,既是神伤的事咱们就不提,先提眼前的事吧!”把眼泪抹去,赢老夫人正眼看着他。

  齐皇渊一派潇洒地挑起眉,笑意不减道:“对了,赢伯母,我方才来的路上在城门外见着不少赌坊,还有不少人聚赌;倘若我没记错,大明律令上头记着除了元旦佳节外,百姓是不得聚赌的。”

  知道她肯定会在这当头赶鸭子上架,他若不先把她们的底细摸清楚的话,她以为他有胆子上门自找死路吗?

  “是吗?”赢老夫人陪着笑。

  哎呀,她都忘了他是个官;虽长年征战在外,但好歹他也是个官,还是爵爷哩,心里头自然记着那些八股条文。

  这下子该怎么部署好留下这女婿呢?

  谁要他闷声不响地便上门来,害得她一点心理准备都没有。

  是她托人送信去的,可她怎么也没想到她一连催了三年,今年可真是教她千呼万唤给催出来。

  然,不幸中的大幸就是她老爷子不在,待会儿曲江丫头要是把莹儿给唤回来,相信给莹儿一记眼色,莹儿该会知道她的用意才是。

  赢老夫人微微宽心地扬笑以对,却突地睇见大门闪进一道身影。

  她还来不及阻止,便见来人大喊着:“我的好女婿呀!”

  齐皇渊一回头,便见着贴身侍卫潮兮教一堵肉墙给包围,而后还被狠狠地搂住;他不由得在心里暗呼一口气,庆幸还好不是搂上他,要不天候燥热得很,难保他不会受不住而动手。

  他长年在边关驻守,几乎已习惯边关的天候,如今来到苏州,才知晓在三伏节时候前来真是愚蠢。

  “你这个粗佬,还不赶紧放开他!”赢老夫人见状连忙拉开夫婿。

  “你这婆娘,我见着我的贤婿搂个两下有什么要紧。”赢老爷子略微不悦地瞅住她,再睇向潮兮,“瞧,是名将军,身子骨就是不同,比寻常人壮实得多,无怪乎可以在战场上屡建战功。”

  “不是……”潮兮有点不知所措。

  “还什么不是。”赢老爷子放开潮兮,开始攀起关系,“有我这女婿在,往后咱们就不必再拿大笔银两送进官府了;女婿,你说是不?”

  “你给我住口!”赢老夫人急得直跳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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