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说的。”贺毅钢没有这样的打算。
“这教人看见,会以为……”君怜小心翼翼地想着合适的措辞。
“以为什么?”贺毅钢有趣地问。
“我们之间有什么暧昧。”君怜羞红着脸说。
“你怕?”贺毅钢瞅了她一眼。
君怜摇头,一脸认真地说:“不,我是怕坏了你的名声。”
“我的名声?哈哈哈!我向来是声名狼藉的浪子,这样的名声是坏得不能再坏了吧。”贺毅钢抑制不住地纵声大笑,恶作剧地揽紧她的身子。
君怜瞥着他桀骜不驯的笑脸,耳边忽而回荡起宠妓们的嘤咛声,她惊悸地脸红,莫名的不安在心间扩散。此刻的她,瑟缩在他怀里,一动也不敢动了。
贺毅钢发现怀里的可人儿突然噤若寒蝉,俯首瞬了她一眼,她的脸竟像天上的红太阳,那张娇嫩欲滴的小嘴看来更可口了,他不解她的心思,只想一亲芳泽。
“是这间房吗?”他问,心底蠢蠢欲动。
“嗯。”君怜点头。
他以肩推开门,进房后直接将她放在床上,强壮的臂膀使出的力道竟是无限轻柔。
君怜鼓足勇气,像只初生牛犊,不识危险为何物,好奇地问他:“什么是燕好?”
贺毅钢凝睇她翦翦如秋水的星眸,没想到一个闺女会问出这种问题。他坐到床沿,邪气且玩味地说:“等你长大,我会亲自‘告诉’你。”
事实上,他正渴盼她快点长大。
君怜感动不已,以为他是在安慰“病入膏肓”的她,单纯又害羞地执起他置于床上的手,幽幽地对他说:“我好爱你。”
贺毅钢一时无法意会她的语意,直到看到她悠然如梦的眼神,他才惊觉她已一连两次这么说了,她是想增加可信度,抑或和那些烟花女一样只想博得他的青睐?她为何爱他?爱岂是肤浅地挂在嘴上?
他嗤笑,不介意品味她的“爱”是什么滋味。“我会给你机会让你爱我的。”他玩世不恭地说。
不过他却没料到这小姑娘竟把他的手贴在自己颊上,甜蜜轻柔地笑着对他说:“谢谢你,你真好。”
贺毅钢震了一震,被她柔柔软软的轻语、信赖的眼神,狠狠地撞击了无人能驾驭的心。深知有朝一日他会吃了她,但此刻他竟不确定那和当初的想法有无差异了。
“你歇着,等大夫。”他倾身拉来被子为她盖上,这举动令自己也很吃惊,如同大姑娘上花轿,他头一遭动手帮一个女人盖被子。
“是。”君怜心底好温暖,幸福地对他笑。
贺毅钢瞥着她温驯知足的甜笑,竟有些无所适从,他不动声色地起身,走向窗边,看着户外的小桥流水深吸了口气,自问这是怎么回事。他该对她充满恨意,但到目前为止,他竟狠不下心去恨她。
第二章
小香和小莲两名小婢女急急出府去请大夫,一路上两人吃惊地问着对方。
“方才你看见了什么?”
“八成是大人抱着小姐。”“八成”乃小莲的口头禅是也。
“什么八成,分明就是啊。真糟糕,我们要不要告诉小姐……大人很好女色。”
小香担心地说。
“如果我们还要命,最好不要多嘴。”
“可是我们都爱君怜小姐啊,难道要眼睁睁看着羊入狼口吗?”
“君怜小姐没那么笨。”
“可是她单纯得过了头,咱们大人那么俊美,三言两语就能骗走她的感情。”
“噢——我们别想这么多好吗?小姐病了,现在最需要的是大夫。”
“说得也是,咱们还是用跑的好了。”两人上了医馆,拉着大夫直奔回府第。
大夫仔细为君怜把脉诊断,询问病况后宣布:“小姐只是月信来了,气虚,身子没什么大碍,我开个方子,早晚喝一帖就成了。”大夫执笔开了药,将药方交给贺毅钢。
贺毅钢安下心,他一直没有离开,在一旁关照着,而小香、小莲也守在门外竖起耳朵聆听。
“什么是月信来了?”君怜不解地问。
“就是长大的意思,纯属正常。”大夫有些腼腆地说。
“那我不会死了吗?”君怜睁亮星眸问道。
“不会。”大夫肯定的答复使她喜上眉梢。
贺毅钢唇边噙着一抹没辙的嘲笑,无意间发现门外那两名婢女正在窃听,他敛起笑意朝她们下令:“送大夫回去,并替小姐抓药。”
“是!”小香、小莲不敢怠慢,立刻照办,随大夫抓药去了。
房里只留下君怜和贺毅钢安静地默然相对。
贺毅钢走向床沿对君怜说:“你没事了。”
“主人要走了吗?”君怜问。
“嗯。”他竟为她耗去不少时间,连皇上的卷宗都抛在脑后了。
“你答应过的,不要忘了。”君怜眨动眼睫说。
答应过什么?贺毅钢望着她那双美如星月的眸,一时竟想不起来。“到时候你可以提醒我:”他随口说,目光落到她蜜桃般的唇瓣上。
“嗯。”君怜点头,依依不舍的眼神紧瞅着他。
贺毅钢陷在她情感纯然的眼眸中,彻底被她迷惑了。“我过些天再来探望你。”
他困难地转身走出房外,无法解释此刻的心绪。
回到书房,他打开上锁的抽屉,取出一纸羊皮卷宗,映入眼帘的文字令他心绪蓦地深沉凝重起来。“日前有朝臣上奏,得到可靠消息,前朝一名嫔妃所生之静宁公主流落民间,为防范谋反,若发现行踪立即赐死。”
静宁公主指的就是……君怜!
她自幼被他养在深闺,连自己来自何方都不知晓,何来谋反意图?
皇上若硬要把一名弱女子冠上莫须有的罪名,意图赶尽杀绝,他实在难以从命;他向来为国尽忠,为推翻苛政随皇上打天下,但并非喜好滥杀无辜。
心底发出的不平之鸣,令他冲动地点火把卷宗烧了。羊皮烧毁的气味拉回他的神思,他这才发现自己不寻常的行径。
他竟在替她抱屈?这等义愤之情竟如波涛般汹涌,令他自已都大感震惊。
他怎会如此失控?当初收养她不就是要将她“严惩”吗?今日这番作为又是为哪般?
难不成是她左一句我爱你、右一句我爱你,把他给迷昏了?或者是被她柔弱的模样给收买了?还是他突然萌生了悲天悯人的高贵情操?
他不否认她那我见犹怜之姿在他心底造成了不小的震撼,但光是这样便令他改变初衷了吗?
他听到自己的心门传来一个极为肯定的答复,顿时一股强烈的自我谴责在心底扩散。当初没有把君怜丢到河里,并不是因一时善念,而是为了私仇啊!
但他万万没想到如今天真无邪的她,竟消弭了他的戒心及所有的报复意念,在他犀利且恩怨分明的心秤上,他竟是将她摆在无辜的那一端。
他违背了自己的初衷,但他宁可违背自己,也不能蒙蔽了良知。
他并非冷血无情之人,既然将她收纳在自己的羽翼之下,那么他就该有所承担,他必须尽力保护她。
这世上已没有静宁公主,打从他拾到她那一刻起,君怜就只是君怜!
他和水研墨,振笔疾书,预备上奏君皇应有仁慈心,勿对无辜者赶尽杀绝。
☆☆☆
七日后
“吾皇万岁,万万岁!”
早朝之时,文武百官问讯顶礼。
“众爱卿平身。”皇上威仪万千地问道,“可有要事上奏?”
贺毅钢一身将军服,正气凛然地走向前来。
“启奏圣上,日前圣上下令将静宁公主处死一事,微臣以为静宁公主至今是生是死难断,若是生,流落民间身份也难以确认,而且当今中原并无谋反之士,倒是鞑子一直在边关蠢蠢欲动,若是因此而错杀无辜,恐会影响皇上天威,难服天下悠悠之众口,臣以为当务之急该先攘外,把军力用在防范鞑子造反,让天下百姓安居乐业,更保我皇之千秋大业。”
皇上略微思忖回道:“其实这也非朕的本意,但薛卿家一连五次上奏,朕为了防范未然,于是下了这道旨意。”
皇上如此一说,众人的目光全移到文官薛文达身上,贺毅钢的一双鹰眼也瞪向薛文达。
原来是这手无缚鸡之力的家伙在搞鬼,皇上居然信了这小人的谗言。薛文达见贺毅钢又拆他的台,让他当场被点名出来,心底着实不爽,他和贺毅钢年岁相仿,但和贺毅钢身经百战、虎虎生风之姿相较,他那张白面书生的脸孔,就显得毫无生气,相形逊色。
更嫉妒贺毅钢比他有成就,骨子里恨透了他那副深得皇上宠信的高傲的神态,总想尽办法要撂倒贺毅钢。
薛文达细长的双眼盛着阴沉之光,走向前来理直气壮地禀奏:“圣上,所谓人无远虑必有近忧,臣也是一心只为皇上的千秋大业着想,没有半点私心。”
“你这简直是无风起浪,想陷圣上于不义!”贺毅钢耿直地辩驳,更嘲讽薛文达闲着没事找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