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务都完成了,他该动身回去,却迟迟没有启程的打算。
为何还不走?他在等什么?等茵茵那个傻女人回心转意吗?
算了吧!她恐怕早已忘了他,还是打道回府把她忘了吧!她既恼人又有口吃的毛病,爱哭又爱吃,也不是什么国色天香……他想残忍地把她贬得一文不值,可是在他的潜意识中有另一波声浪,汹涌地推翻这样欠公道的批判!
其实他深知她是温柔可人、心地善良的,而且他总觉得自己对她的责任未了,毕竟他是她的第一个男人,即使她“暂时”不想嫁,他也该耐心为她守候,何况他是真心爱着如此可爱诱人的她。
他总认为自己有娶她的优先权利,也许事情并没有他想的那么糟,还有转圜的余地,但他该怎么做?说他愿意无限期地等她吗?
也许就只能这样了!
唉——没想到自己一生都对女人过敏,最后仍不幸沦陷在女人的掌心之中,必须做这么大的牺牲。他喟然,却也决定择日到她家登门拜访;暂且不回去,当做放自己几天假吧!
铃铃——客房的电话在此时响了起来。这么晚了会是谁打来?杰斯疑惑,离开浴池,取了浴巾围在腰际入内接听。
“喂。”
“杰斯大哥,你好,是我。”
邢镶镶!杰斯淡漠地问:“有什么事吗?”
“我……可以来找你吗?”邢镶镶的语气是既期待又怕受伤害。
“我很忙。”杰斯断然拒绝。
“给我一分钟的时间就好,我不会打扰你的,我做了一份消夜要给你,现在就在你下榻的名城饭店大厅呢!”邢镶镶不因被拒而打退堂鼓,反而竭力表现出自己的诚意。
杰斯双眉沉了下来,但他还没开口,邢镶镶又主动地说:“我知道你的房号,我上去找你。”她没给他说话的机会,挂上电话。
杰斯愕然地望着电话,心底颇为不悦。这女人真是的,他并不想见她,这会儿还得费事地换衣服,他不耐地走向衣柜更衣。
不一会儿门铃就响了。
“杰斯大哥,是我。”邢镶镶在门外说。
杰斯真不想理人,但她的声音如此热络,也不好给人太难堪。“稍待。”
“是。”邢镶镶很有精神地应着。
杰斯开了门,邢镶镶一见他,便对他露出妩媚的笑,倾身四十五度,双手送上一只三层式的精致漆器便当盒。“请您笑纳。”
杰斯冷漠地瞥着她,婉拒地说:“谢谢你,我不饿。”
“啊?!”邢镶镶抬起脸,眼中有着明显的失望。
“请你收回去,下不为例。”杰斯告诫,立即要把门关上。
邢镶镶赶紧叫住他,卑微地说:“我会推拿呢!我可以为你服务吗?”
“不用。”杰斯毫不考虑地回答,关上门,上锁,却听见邢镶镶在门外说:“杰斯大哥,我还是把消夜放在门外,等你饿的时候再吃,明晚我再来把便当盒收回去,再见。”
什么?明天还来?烦不烦!杰斯没有回应,走进浴室淋浴,拒绝任何打扰。
房门外邢镶镶虽“不得其门而入”,却不得不为自己竟能以迅雷不及掩耳的“战略”见到杰斯一面而喝彩,这鼓舞了她下一波的行动。
明晚她会再来,只要他没有离开,那么她就会想尽办法得到他!
男人她见识多了,以前她经营过酒店,在男人堆里打混惯了,只要她主动,没有任何男人逃得了她的手掌心。
许多年来她都跟着大哥过苦日子,现在算是苦尽甘来,她也该替自己的未来打算了。谁不想钓个金龟婿好好过后半生,虽然大哥认为不可高攀,但她倒宁愿碰碰运气,“得之我幸,不得我命”,她将使出浑身解数,吸引门内这恶魔般帅气又富有的男人。
她已下了决心,就算大哥也无法改变她。
第9章(1)
同样的夜,茵茵也难以成眠,她在行李箱中找出数码相机,取出软盘放到电脑里,发现在好友雪儿的婚宴上,她竟然不小心照到一些杰斯的相片,虽然他不是照片中的主要人物,并且都站在远处,神情好肃穆,但“聊胜于无”。
可是光是这么看着他,她的泪就忍不住无声地掉落,心情好比沉重的夜,充满无尽的苦闷和心酸。
也许这就是所谓的相思之苦,但她知道再怎么想念也唤不回他了!
她把那些照片列印出来,把有他的部分剪下,装入一只碎花拼布缝成的小袋子内,她想把它埋到后院里。
也许这方法可笑,也埋葬不了她的感情,但她不想睹物思人,平添痛苦。
她拭去泪,穿上厚棉袄,走出房门,到地下室取出手电筒和小铲子,然后往后院走去。
寒风中,一整排老榕树的“胡须”似乎更长了,以前狗儿臭皮最喜欢在这里埋东埋西的,现在这里却埋着臭皮。
茵茵记得她十五岁那年,爱玩的老狗狗臭皮寿终正寝,她伤心地哭了好多天,最后欧豆桑为了安抚她,亲手将它埋在院子里。
“这样他就能永远待在咱们家,陪着你了。”她依稀记得欧豆桑耐心地安慰她。
她深深地感怀,仰望天际,灰涩的天空没有星星,因为星星都坠落在她的眼角,她轻叹,蹲下身,开始挖土。
唐泽智也还没入睡,从书房看见后院有灯光,觉得奇怪,离开书房朝灯光走去,发现竟是女儿。
“小茵,你在院子里做什么?”
“呵!”茵茵被突来的声音吓了好大一跳,跌坐到地上,凄惨地回眸,看见老爸,哀叫一声,“噢!欧豆桑,你怎么突然跑出来吓人嘛!”
“对不起、对不起,我的好宝贝。”唐泽智也苦笑,弯下腰将她拉起,发现她哭过,疼惜地说:“瞧你一张小花脸,怎么了?那么想念臭皮吗?明天欧豆桑再买一只狗狗回来陪你。”
“欧豆桑,不是因为想念臭皮,而是……”茵茵欲言又止。
“而是什么?”唐泽智也问,这才发现榕树下有个小坑洞。
“我想埋葬一些东西。”茵茵敛眉叹息。
“是什么?可以告诉爸爸吗?”
茵茵眼中转着苦涩,但欧豆桑关怀的眸子令她无法隐瞒,“我认识一个男子,我爱他却得忘了他,我想埋了他的照片,不再想他。”
原来女儿长大了,还交了男朋友,“是什么样的男子?”唐泽智也并不是老古董,虽然本身受的是传统教育,但他的思想绝对跟得上时代潮流。
“他……”是个大声公,吼人像打雷,常常吓人,这是他的缺点,但茵茵没有这么说,她说的是令她难以忘怀的“事实”,“他对我很好,温柔体贴,事业上也颇有成就,他曾向我求婚,但我不敢答应,也不敢让他知道我对他的爱,因为……我不确定他是不是真的爱我。”
唐泽智也拍拍女儿的肩,语重心长地道出自己的经验:“爱上一个人是很美好的事,一定要让对方知道,并用行动告诉对方自己的感情。”
“我是女生,又不是男生!”茵茵局促地说。
“不管男生女生,不敢大声说爱就是懦弱!”唐泽智也执着的语气震慑了茵茵,她完全没想到欧豆桑对“爱情”竟有这么勇敢前卫的见解。
反观她自己,怕东怕西的,根本不像个e世代的人!她的双眸因佩服而莹亮,讷讷地问:“但……如果对方不是很爱我,那怎么办?”
“那我就挖出他的眼珠子来洗一洗,叫他把眼睛放亮点,唐泽家的女儿可是金枝玉叶,若非真心相待,就别斗胆求婚!”唐泽智也似真非真地说,逗得茵茵一张苦瓜脸怔了一怔,随即绽放出许久不见的笑容来。
“噢——欧豆桑……”茵茵捧腹大笑。
唐泽智也也露出微笑,充满智慧地对女儿说:“我看你还是别埋了,就算埋了有形的照片,也消不去无形的想念,如果他爱你,我相信他会再出现的。”
茵茵想了一想,觉得好有道理,充满信赖,重重地点头。
见女儿恢复开朗,唐泽智也心情也跟着愉快,提醒道:“来吧!陪欧豆桑回房去,明天咱们全家一早就得要到你大伯家去观礼,你秀明堂姐订婚,若迟到可就失礼了。”
“我倒是忘了,我还答应帮她照相呢!”茵茵拍了自己的额头一记,都怪她想杰斯想得魂不守舍。
“回房早点睡。”唐泽智也伸出臂膀。
“嗯。”茵茵一手挽着爸爸,一手拎着装照片的袋子,信步走回主屋,惨淡的心情被一道亮丽的彩虹取代了。
翌日上午——
“卉卉、小茵你们准备好了没?”唐泽智也身着隆重的传统日式礼服,在卧房外等待妻女。
“就好了。”盛装打扮的两人一同回答,开了房门走出来。茵茵梳了公主头,着一身白底织着铃兰花的和服,相当清新动人;山口卉卉则是绾着优雅的发髻,身上的和服是昂贵的博多织,精细的花案令人激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