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过来。”他道,口吻就像命令员工。
诗雨感到一阵昏眩,她气息微喘,心跳急骤,怯怯地朝他走去,把钱放在他的桌上,但他却看也不看一眼,只漠然问道:“你并不缺钱,为何需要援交?”
诗雨脑子轰然一响,涨红了脸,困窘地垂下头。“你无权过问。”
“是吗?”他猛拍了一下桌子,他恨透了她那副楚楚可怜的小媳妇模样,仿佛她才是受害者似的,他忍无可忍地低吼,“你最好别再惹我,把我问的解释清楚。”
诗雨吓坏了,从小到大从没有人这么“大声”和她说过话,但她本能地自我防卫反问他,“你凭什么命令我?”
古震逸被惹火了,他立起身揪住她的衣襟,握紧拳头怒眸。“凭你是个小骗子。”
诗雨惊愕地望着他,泪狂涌上眼睫。“如果打我可以消你心头之气,那你就打吧!”
“你别以为这么说,我就不会狠狠地揍你一顿!”冷火在他的黑瞳中流窜。
“我没有那么懦弱。”她嘴上虽这么说,泪珠却不争气地滚了下来。
他死瞪着她的泪眼,愤然松手,背过身子下令:“你立刻滚,我不想再见到你。”
诗雨面对他严峻的背影,心底万般苦涩,他毋须动手,光用目光就将她鞭笞得体无完肤。“对不起,一千个对不起,一万个对不起……”她含泪地再次向他道歉,转身奔逃而去。
古震逸一脸铁青地望着落地窗外,他虽痛恨女人,却不曾打过女人,对她更是下不了手。
她的泪令他触目惊心,令他心墙震动,老实说他不喜欢这些感觉,他从不被人左右情绪,但此刻,他竟再度因她而情绪失控,完全无法掌握自己。
愤怒的火花和矛盾的情绪在心头交错,他却不知要将那扰乱他心思的小女子置于何地。
正当他愤怒之际电话响了起来,他断然收拾起躁动的情绪回到座位上,接听。
“喂,震逸吗?”来电的居然是——何老,何诗雨的父亲。
“是我,何老怎么有空打电话来?”古震逸敬重地问。
“你刚回来,今晚请你到家里来晚餐,给你接风洗尘。”古震逸没想过何峻东会突然作出这样的邀请,心下只想婉拒,但何峻东又说:“还有些事要麻烦你。”
“别这么说,只要我办得到,自当尽力而为。”原本打算拒绝的古震逸,这下也不好说出口了,毕竟何峻东对他有知遇之恩,让他有一展长才的机会。
“那我们就晚上见。”何峻东笑道。
“晚上见。”古震逸挂上电话,抑郁地靠在椅背上,望着桌上的钞票陷入沉思。
诗雨奔回董事长室,趴在桌上痛哭,她真希望自己没有再遇见古震逸,日后她该如何去面对他?此刻她只想远离这里。
想着想着她背起皮包,走出办公室,搭上电梯直下一楼,奔向停车场,打道回府。
“小姐,这么早就下班了?”
诗雨才进家门,正在客厅擦拭古董银器的女仆好奇地问她。
“嗯。”诗雨未说分由草草点了头,心神不宁地问:“我爸呢?”
“老爷上午参加狮子会活动还没回来呢!”女仆说道。
“哦。”诗雨沉重地步上二楼,回到卧房,房门一开映入眼中的便是置于窗台上的饼干盒,她走过去,打开盒盖,从心爱的玻璃珠中取出古震逸的怀表。
幸好当初她忘了把它交给玫瑰帮的大姐大,否则一定无法追讨回来的,她心有余悸地将怀表收在皮包里,打算交还给古震逸!忽地宁静的房里电话铃声大作,教她吓了好大一跳。
是古震逸打电话来兴师问罪吗?
她心神摇摇欲坠地捂住耳朵,不敢接起电话,许久,电话铃声终于静止了,她恍惚地跌坐在床上,脑子一片纷乱。
“小姐,你的电话,姑爷打来的。”女仆在门外敲门。
是施文栋,不是古震逸!
诗雨松了口气,执起听筒,手指却仍止不住颤抖。“喂。”
“我未来的小新娘,你在做什么?”施文栋温柔的声音充满安抚的力量,为她不安的心灵带来一丝平静。
“我……我在……”她在做什么?她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一定是在想我。”施文栋猜测。
她苦笑,“你到底什么时候才会回来?”
“我已经回来了,就在机场,你可不可以来接我?”
“什么?”诗雨有说不出的惊讶,“你什么时候到的?为什么没有预先告诉我?”
“想给你一个惊喜啊!”施文栋笑道。
“我现在就开车去接你,你等我。”她用前所未有的热烈语气对他说,恍若此刻惟有他能解救她沉坠在谷底的心情。
“我会等你的,开慢点。”施文栋柔声叮嘱,乐于听到她迫不及待的语气。
“嗯。”诗雨挂上电话,奔进浴室里匆匆洗去脸上的泪痕,换了轻松的T恤及短裙,飞奔下楼。
正巧何峻东开大门正要进客厅,被匆忙的诗雨撞个正着。“爸……你回来了。”
“你怎么没在公司?急急忙忙要去哪里?”何峻东搂住女儿。
“去接施文栋,他回来了。”幸好有施文栋当借口。
“喔!那你回不回来吃晚饭?”何峻东问。
“我不确定。”诗雨耸肩。
“好吧,开车小心。”何峻东拍拍诗雨的背,目送她出门,原本他想告诉她晚上邀请了古震逸到家里来吃饭,正式介绍古震逸和她认识,日后在公司他便可随时关照她,但见她那么急着出门,就只好作罢。
看来今晚就只有他自己招待古震逸了。
第3章(1)
晚间七点半,古震逸心情沉郁地来到何峻东的豪宅,他的住宅虽离何家并不远,同在一区,但他从未曾到过何家,今日若非何峻东主动邀约,他并不想来,更不想见到那个偷儿何诗雨!
“Hanks,请进,请进。”何峻东本人竟亲自在门口迎接他,热烈地和他握手。
古震逸无法预知他如此慎重,究竟目的为何。“何老不必客气。”
何峻东领着古震逸进了餐厅,席中早已备好佳肴美喂,古震逸发现餐具只备了两套,想必何诗雨是不会出现了。
那只小猫躲起来了吗?他嘲讽地想,故作不经心地问:“令嫒呢?”
“她和未婚夫约会去了,可能不会那么早回来。”何峻东笑道,为两人斟上陈年白兰地。
原来那个小骗子已订了婚!古震逸眼中掠过一丝讶异。
“欢迎你归来,也感谢你为公司奉献的心力。”何峻东举杯。
古震逸有些怔愣地举起杯子,一时竟无法回神。“哪里。”
何峻东浅酌了一口白兰地,古震逸却一口仰尽,享受烈酒灼过空胃的疼痛感。
“其实邀你来,全是为了我那个宝贝女儿,她年纪尚轻资历浅薄,在公司还麻烦你多关照。”何峻东放下酒杯,说出目的,再度将古震逸的杯子斟满。
原来这就是他所谓的“麻烦”,看来还真是个不小的麻烦。“董事长位高权重,应该是她关照我才对。”
“震逸,你实在太客气了。”何峻东笑了起来,“难道我还不了解古震逸这个商业奇葩对Vanilla电子的意义吗?所有的股东都得靠你才能有口饭吃,就算大股东都要敬你三分。”
“何老言重了。”古震逸淡漠地一笑,情绪并未因受褒扬而波动。
“就麻烦你多关照小女了。”何峻东硬要把难题推给他。
“你放心吧!”他还真怀疑自己怎么会答应的。
“有你关照,我真的就放心多了。”何峻东释怀地说。
古震逸心底矛盾着,难道就因何诗雨是何老的女儿,何老对他有知遇之恩,于是他不得不网开一面?
“这个东西寄放在你那儿,若她在公司发病又忘了带,至少你那儿还有个备用的。”何峻东从一旁的椅子上拿了一个纸袋给古震逸。
“这是什么?”
“类固醇定量吸入器,诗雨有气喘病。”何峻东叹道。
那个偷儿有气喘病!古云逸不自觉地揪紧眉头。难怪何峻东如此护女心切,他直觉地伸出手接下那袋子。
“何老为何提前退休?”古震逸问。
何峻东面容有些僵,起身关上餐厅的门,回到座位上许久才沉重地说:“我患了肝癌,医生说我的时间大约就只剩三个月。”
古震逸难掩惊愕!
“不要告诉任何人,包括诗雨,公司有你在,我一点都不担心,但我担心那小丫头,我之所以那么早送她进公司,都是因为我的病。”何峻东语重心长。
“我可以感受到你的用心良苦。”古震逸眉头锁得更深了,原本冷硬的心忽地柔软了些。
“别受我的影响,咱们边吃边聊,说说内地设厂的计划进行得如何了。”何峻东乐观地拍拍古震逸的肩头,转变了话题。
古震逸无法释然,这顿饭着实令人难以下咽,而今晚的时间似乎过得异常缓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