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可以吧?玛丽安修女。」难得她有安静的一刻。
岂只可以,她想直接昏倒算了。「那个有双侦测眼的老男人是谁?」
「他是管家艾德。」莫斐斯将死抓他衣服的她抓到前面。「艾德,她是玛丽安修女,来自台湾,找个懂中文的侍女陪她。」
「是的,主人。」艾德·蒙地卡亚恭敬地一弯腰,精烁的眼神睨视她的头。
她用蹩脚的英文说了句你好,不安的摸摸头。「啊!我的修女帽呢?」
天哪!我的上帝,这下脸丢大了。
表情严肃的司机适时送上她遗忘的东西,抽动的脸皮像是在忍受极大的痛苦,匆匆告退。
「先带她去休息。」莫斐斯用英文交代管家。
休息她听懂,台湾的宾馆、饭店特多。「等一下,你们几点开饭?」
「你饿了?」
「废话,从台湾飞到英国要十几个小时,飞机上小孩哭闹,空服员服务态度又糟得狗见狗嫌,马桶里面没有水……」
「你睡著了。」他一针见血的指出。
他和她搭同一班飞机,只不过他在头等舱,而她大概只能窝在狭小的经济舱。
呐呐一讪的朱黛妮偷掐他一下。「你就不能让我好过些,我又没得罪你。」
「是吗?」他低头瞥视她犯案的手。
为之一利的目光闪过艾德的眼底,他必须做些什麽阻止,艾德尔家族不能再有第二次失控。
第三章
「我们美美修道院环境佳,地理位置依山傍水专产美女……修道院又不是美女拍卖会,瞧我嘴笨的,应该用神爱世人来开头。」
莫斐斯静静的站在走道,看著房门大开的房间,十分不解这个喋喋不休的黑色小人影在干什麽?说是自言自语实在太大声,看她又不像和人交谈的模样。
走来走去的步伐时快时慢,一下子仰天直叹,一下子又低头哀嚎,表情忽而困扰忽而笑得莫名其妙,过没多久五官全挤成一堆,使得原本圆呼呼的脸像是遇敌吹风的河豚涨得鼓鼓的。
她不似会有烦恼的女孩,明明都二十一岁了——姑且不论她十六岁的身材,精力多得像永远用不完,一头短发远看像个男孩子,若是少了那套修女服,还真没人敢说她已经成年了。
向来冷心冷情地看待周遭事物,独独对她不同,总会不由自主的多看她一眼,感受她散发出的活力和热情,心里就有一种暖和的异样感。
英国上流社会的美女比比皆是,个个都比她优雅高贵,可是他脑海中却想不起任何一张向他示好的脸孔,只记得她直率开朗的模样,这真是很奇怪,三十二年来头一回如此。
或许他没有亲近姊妹的缘故吧!一见到她就特别投绿,忍不住要捏捏她肉肉的双颊,拉拉她半短不长的黑发,像是疼宠物一般想给她全世界最有意思的玩具叼著玩。
她真的好娇小,东方女孩都这样玲珑可爱吗?他母亲是个高挑瘦长的典雅美女,与她一比两人实在差距甚大,还是因为她的修女服呢?
眉头不由得的一蹙,下意识排斥她是修女影像。
春天铃兰花系的衣服最适合她,橘黄色的上衣配条同色系的八分裤一定更俏丽,她的皮肤是天然的小麦色,淡茉莉色的小洋装一穿会迷死不少小男生,她就仿佛不知道如何装扮自己。
明天就叫几个专柜负责人送来一些少淑女装,以她的体型只能穿最小号,不然就像披块布而已。
想到此,他嘴角微微的勾起,莫斐斯不晓得自己此刻的表情像情窦初开的小男孩,一心要让心仪的女孩拥有最美好的一切,渴望得到她甜美的一笑。
「你好,我是来自台湾的美美修道院,很荣幸认识你,我的英语程度不是很好,但是你的中文说得不错,咱们可以做个东西方的交流……」
恶!好虚伪。
对著玻璃上的自己做了个鬼脸,捧腹大笑的朱黛妮看不出一点修女的气质,倒头往床上一躺两脚向上直踢,文雅和她是搭不上边。
没人规定修女一定要秀秀气气吧!
小步的走路,慈和的面容,讲起话来轻声细语让人如沐春风,每一个微笑都圣洁得仿佛纯白的羽毛,不可高声言谈,吃东西前要先感谢主。
哈!以上种种她一样也做不到,可是她竟然当了修女,算不算是上帝一时盲了眼随便一点,错把牵牛花当成桔梗,反正都是花,能看就成。
她正经八百的跪坐在床上,双手互握地念起不纯熟的祈祷语,有些句子是乱拼凑的。
「万能的天父呀,虽然我尚未正式宣誓受洗,但是我好歹是个见习修女,看在我们关系匪浅的份上,掉个一、两千万来养我吧!我是你非常穷的子女,阿门。」
低低的笑声抑制不住,飘进朱黛妮的耳朵里,她倏地打了个哆嗦,该不会是那个吧!
有头没脚浮在半空中……
吓!别自己吓自己,她有十字架……咦?我的十字架呢?
她赶紧跳下床翻著小背包,一一拿出里头的换洗衣服,不过才三套而已,牙膏、牙刷和毛巾都用了好几次,护照、身份证、驾照、健保卡还有一张捐血卡,虽然事後发现她的血不能救人——她是B型肝炎带原者。
嘻!找到了,我最亲爱的十字架。
「不管你是何方的妖魔鬼怪,本修女是上帝最疼的女儿,你有多远走多远,千万不要来骚扰我,我们井水不犯河水,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过我的独木桥,就这麽说定了。」
「喔!再打个商量,你要是闲得无聊就去吓那个莫斐斯·艾德尔,但是不要把他吓死,至少等我拿到他的捐款再说,改天我会烧纸钱给你。」
「在英国你要和鬼魂打交道必须学会说英语,不然他会当你邀请他来喝茶,还有英国鬼不收纸钱。」
「你这个鬼怎麽这麽罗唆,有钱不收你装清高呀!我……」等一下,她像想起什麽似的嘴唇抖得厉害,「不会吧!真的有鬼。」
而且鬼还会和她对谈,难道她有灵媒体质,和外国鬼有缘……哎哟!我的上帝保佑。她紧紧握著十字架,两眼不安的瞟来瞟去。
骤然,一道黑影朝她而来。
「修女会怕鬼真是奇特,我以为你胆大如天呢,」瞧她蜷缩的模样真像初生的小花猫。
「你是……艾德尔先生。」该死!这个冒壁鬼,差点吓坏她好不容易培植的修女细胞。
「几时变得这麽客气了,刚才我好像听到某人要鬼兄鬼弟来找我消磨时间。」对她,他很难保持疏离的漠然。
就是直想笑。
她嘀嘀咕咕的骂了几句不很脏的脏话。「是你听错了,我在念祝祷文。」
「喔!是吗?」睁眼说瞎话。
「你这人生性多疑是不是?老是怀疑别人话中的真实性,修女是不会骗人的。」她非常虔诚的在胸前画了个夸张的大十字。
才怪,她就是被修女骗来当修女的——说谎无罪,阿门。
「我该回答是还是不是?」越看她越不像修女,上帝会哭泣。
要不是接到艾莲娜姑姑传来的E-mail,他绝不会相信她是个见习修女,丝毫看不出她有当修女的特质,一副我走错路你不得更正的凶悍样。
意思是错就错到底,反正也没什麽不好,条条大路通钱途。
对了,她非常爱钱,但是并非拜金,这是姑姑特别声明的,要他不能有先入为主的观念,歧视她的爱钱观,不然被捅了几刀是他活该。
艾德尔家族中他和艾莲娜姑姑算是走得此较亲,毕竟她是修女,要对她坏也很难,她最厉害的地方是说服人,很少人能不被她说动。
也因为她,他才肯勉强自己接下继承者的位子,而当修女是件花钱的事,他必须每隔个几年汇款给她,以免她饿死了。
这次相隔较久,上回是她自己来英国要钱,而且待了快三个月才离开,大概是四年前吧!
「你可以直接告诉我,现在是午夜十……十二点零三分七秒,你在我门外徘徊有什麽企图?」谁要他回答来著。
他又想发笑了,故作冷淡的一睨她看不出腰身的宽大衣袍。「等你长大再说。」
「莫斐斯·艾德尔,你是猪。」她一手挡住胸,一手指著他下巴。
本来是鼻头,但是不够高。
「多谢恭维。」他行了个绅士礼。
「你……你半夜不睡觉非奸即盗。」对,他是坏人,她要用力的唾弃他。
「半夜不睡觉的人不只我一人,你是奸或是盗?」她让人有逗弄她的冲动。
她抬抬圆润的下巴,「我在飞机上睡了快十个小时,时差调没过来。」
真讨厌自己睡那麽饱干麽,害她看了这张好好睡的床直抱怨,早知道就硬撑著不睡。
要是有预知能力就好了,初到英国的第一天晚上居然有床睡不著,真是可恨,狭小的经济舱座位几乎麻痹了她的手脚。
「好理由,我在处理公事。」听她讲话很有趣,时差调没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