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三楼。」察觉情况似乎有点急险,管理员再说:「我再去催他们尽快赶来。」说完,外头就没再听到什么声音。
听得出她刚才的声音里有一丝恐惧,常怀忧放柔了声音安抚她。
「不要担心,我们会平安出去的。」虽然有点气她这个大煞星带给他的灾难,居然让他碰上这种事,可是此时他有一股想拥她入怀的冲动。
而他也真的这么做了,他把这种异样的感觉解释成或许是因为他们两人一起被困在电梯里,让他产生一种患难与共的情怀吧。
温暖的怀抱瞬间瓦解了甄欢乐努力伪装出的坚强,她伸手回抱他,诚实的说出自己心中的恐惧。
「我不喜欢这样的感觉,被困在一个什么都看不到的小空间里,好象被世界遗弃了一样。」就恍如当年她相依为命的父亲在她二十岁那年过世时,留下她一个人孤零零的在他们小小的屋子里一样。
她在暗夜中为从此了然一身的自己哭泣,更为痛失世间唯一的亲人悲伤。
可是都没有人理她,更没有人来安慰她,陪伴她的只有她的眼泪,和父亲的照片。
「这只是暂时的,待会我们就能出去了。」拥着她,他才发觉其实她很纤细,抚着她柔细的发丝,他的心也跟着柔了起来。「别害怕,这里还有我在。」
黑暗中有一个可以互相依偎的人,不安的心笃定了不少,即使这个人是她不太喜欢的人,也无所谓了。
「喂,你不是很气我吗?怎么突然间又对我这么好?」
「妳也知道我在气妳?」他还以为她迟钝得没感觉到呢。
「废话,你的敌意那么深,我又不是没知觉的人,怎么可能感觉不到。对了,话先说在前面,我会抱你可不是欣赏你,你应该也知道我满不屑你的人品,只是在这种困境下,我们应该要互相扶持才对。」
「甄欢乐,这种时候妳还想跟我吵呀?」
「谁想跟你吵,我是把话说清楚,免得你误会了。」
「放心吧,我不会自作多情的,倒是妳要把持住自己,不要爱上我就好。」奇怪了,抱她的感觉居然满舒服的,并不令他讨厌。
「呿,谁会爱上你这种人呀!」她宽大的接着说:「这样吧,既然我们这么倒霉被关在同一部电梯里,也算有缘了,以前的事情就一笔勾消怎么样?」
他就算不想答应也不行,因为一遇上她就没好事发生,他哪敢再找她算什么帐,只期望今天以后不要再遇上这颗煞星了。
「好呀,就一笔勾消。」
「既然不是敌人,那就是朋友了,我们握个手吧。」说着她伸手摸索着他的手,可却摸到了不该摸的地方,她浑然不察,继续找他的手。
他连忙抓起她的手。「妳在摸哪里呀?」分明是在对他性骚扰嘛,最要命的是,刚才他居然有反应!
「没有呀,我只是在找你的手。我摸到什么了吗?」她无辜的问。
「妳……算了,妳要握手就握手吧。」他的大掌握住她的小手。「这样妳满意了吧?」
「常怀忧,像你这种人,以前我是不会交来当朋友的,不过现在是非常时期,所以我破例一次,我希望你成为我的朋友后,你那恶劣偏差的个性要改一改。」
到底是谁比较恶劣呀,这野女人难道没半点自觉吗?自己那种粗暴德行还有脸说他。
懒得与她再做口舌之争,他咽回到嘴的话。
「喂,你为什么要叫常怀忧呀?难道你妈是怀着忧虑生下你的吗?」她对他的名字有点好奇。
「名字是我爸取的,这是由生于忧患,死于安乐来的,我爸认为一个人能常常怀着忧患意识,便不容易堕落,所以才帮我取这个名字,希望我常常这么警惕自己。」
「那我的名字若是让你爸看到,他一定会很不认同了。」
「我想妳父母之所以帮妳取这个名字,应该是希望妳能一生欢欢喜喜、快快乐乐的吧。」
「咦,你怎么知道?对呀,我爸说他不期望我成功赚大钱,只希望我一生都过得欢欢乐乐就好。」她的名字充满了父亲对她的深爱和祝福,所以她好喜欢自己的名字。
「妳爸一定很疼妳。」即使看不见她的表情,也能听得出她话里对父亲的孺慕。
「对呀,我想如果真的有天堂,他应该已经跟我妈团聚了吧。」她母亲在她年幼时就过世,父亲身兼母职抚养她长大,坚强的父亲虽然从没跟她说过什么,但她很清楚他很思念母亲。
二十岁那年父亲病危时,面对死亡,他没一丝畏惧害怕,甚至还期待着终于可以去见母亲了,只是放心不下留她孤零零的一个人。
「妳父母都已经不在了?」
忆起早亡的双亲,甄欢乐静默许久才开口,「我妈在我小时候就死了,我爸在六年前我二十岁时过世的,我们家只剩我一个人。」
「妳没有其它的兄弟姊妹?」
「没有。」
怪了,他怎么有点、有点在心疼她呀,就算她没父没母又无手足,是个无依无靠的孤儿,又关他什么事?!
他才没有多余的同情心,去怜悯这个粗暴的野女人。
外面响起一阵脚步声,接着人声响起。
「电梯的维修人员赶来了,他们正在检修问题,请你们再耐心等一下。」
查修数分钟后,维修的工程师研判要排除故障需耗费不少时间,几名工程师决定先用工具撬开电梯门。又过了好一会,才终于救出受困在电梯里的两人。
一脱身,甄欢乐朝常怀忧摇了摇手,急急赴约去了。
而重见天日的常怀忧,却敏锐的察觉到他的心底好象起了什么化学变化。
懒得深思,觑一眼腕表,再过两分钟财务会议就要开始,他是来不及赶上了,于是先拨一通电话回去,要他们等他二十分钟。
第六章
春日和煦的阳光晒得人十分舒服。
甄欢乐背起她的宝贝相机,兴匆匆的出门去。
目的地是采梦斋,她想问霓幻是否还有类似的银质镂空香囊,即便是仿的也无所谓。
她真的太喜欢那枚银质香囊了,常怀智把香囊送人,无法割爱给她,她也只能退而求其次,看看是否有类似的东西。
另一个目的是想为沉睡拍照,拍下他那种浑然忘我、全神贯注的神情。
拍照多年,觉得尚可的照片是不少,只是至今她仍觉得,未拍出让自己真正满意的作品。
直到见到沉睡,他那专注擦拭着古董的神态,不只是让她动容而已,她想透过她的相机,让更多的人体会到什么叫做全心全意,什么叫细心呵护。
她一直认为艺术品的最高价值,便是能感动人心。
踩着愉快的步伐来到朱红色大门前,灿烂的阳光照射在镇守于门外的两只石麒麟上,石兽的金色眼睛反射出两道的金光,甄欢乐一时看傻了眼,怔忡之间有种错觉,以为两只石兽竟是活的。
微眨了眼,她走近细看,发觉麒麟雕凿得栩栩如生,身上的毛与鳞片十分精细,缕缕分明。
她拿起相机为两只石兽各拍下一张照片。
走进古董店里,几个客人正随意的欣赏古物,有三名少女徘徊在柜台附近,频频的偷看慵懒的支着下巴、阖着眼正在打盹的玄音。
显而易见的,玄音的「美色」已成了古董店赏心悦目的风景之一。
甄欢乐拿起相机,欲为玄音拍下一张照片时,忽然听到一个稚嫩的女音有些激动的不知在说些什么,嗓音听来有点耳熟,她抬眸望去,瞥到靠着一扇窗的一名短发女子握着手机,清丽的脸上有着怒颜。
她记得她叫召夜,还未来得及多想什么,眼前瞬间一片漆黑。
她骇了一跳。
「咦,停电了吗?」有人率先开了口。
「可是怎么会这么黑呀!什么都看不到?」有人发出疑惑。
「是呀,连外面的阳光都看不到了,这是怎么回事?」有人惊恐的说着。
甄欢乐也觉得室内暗得太诡异了,这吞噬了所有光明的阒黑来得似乎不太寻常,四周居然一丝光线也没有,按理,此时是早上,而且她进来时屋外阳光还明媚得很,即使停了电,大门和三面窗户透进来的阳光,理应也该很明亮才是。
为什么会黑得伸手不见五指?!
几个人正议论纷纷之际,须臾,那黑暗退去,光明重回大家眼前。
柜台的玄音浑然不觉方才的停电,仍兀自阖着眼,适才讲电话的召夜则已收起了手机,脸上的薄嗔也换上了甜笑,一副什么事都没发生的样子。
见到甄欢乐,她主动走过来打招呼。
「嗨!今天来想找什么吗?」
「我想找看看有没有跟上次那枚唐代镂空银质香囊类似的东西,花纹不一样也没关系。」
召夜一脸抱歉。「没有了耶,听说当初出土的时候是有几枚,不过不是被博物馆收藏了,便是进了那些古董收藏家的宝库里,现在市面上很难再看到这类的物品,而且即使有,这种千年的宝物价格也不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