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了。」他点点头。「我的车停在前面,我送你们回去。」
「不用了。」宣柏筠看见行人通行的灯号一亮,便拉着呈呈快速穿越斑马线,慌乱离去。
相雷行看着她匆忙离去的背影,并没有叫住她,他了解她心里的担心──她以为他会抢走孩子。
他笑了,六年前的他或许会这么做,但现在的他却已经看清很多事了。
只不过,看来他又要再更改遗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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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得到相濯怏点头应允肯开个人画展后,安棐若要大家将所有的心力全都放在这一件事情上,无论如何她一定要让画层展出成功。
她先是将相濯怏挑选要展出的画作送去裱框,就像是替画量身订作适合的衣服,将一幅完美的画赋予生命。
然后找一个更大的艺廊做为个展中心,再确定展出时间,设计、印制邀请函等等事情,忙得安宣艺廊仅有的三名工作人员是昏天暗地。
但为了让相濯怏的画被所有喜爱艺术的人都知道、认识他的作品,就算再忙再累也是值得。
终于在一个月后,相濯怏的个展正式拉开序幕,在木阳画廊为期一个星期的展出。
早上十一点展览正式开始,画廊外摆满了各界送来的花篮。
这次在邀请名单上,安棐若除了寄给安宣艺廊原有的客户和同业之外,还特别加寄了一百张左右给国内各大企业。
她曾听宣柏筠说过,相濯怏是相禾企业集团总裁相雷行的长子,因为某些不为人知的事情,他才离开相家。
而当年她和相濯怏分手的理由,也只因为受到他父亲所托,想当他们父子之间的润滑剂,想劝他回家,没想到却得不到他的谅解。
这样的分手理由或许荒谬、可笑,但又确实是造成他们分手的原因。
或许当时两人都年轻吧!拥有着那不知何物的自尊和不懂得一个人能拥有真爱的难能可贵,才会轻易说出分手的话。
一大早宣柏寰便和好友兼事业伙伴骆天海、胡允康一起来到展览中心,一次便挑选了十幅画,作为以后室内设计时,可以让他们所设计的房子增添文艺气息,而不流于庸俗。
宣柏筠则是更加尽心尽力的宣传,因为这是相濯怏的第一次个展,她希望他的第一次展出能成功,能成为受到注目的画坛新星。
然而,在第一天的展览时间结束之前,木阳画廊来了一个令人深感意外的人──
「奕浩!」宣柏筠惊愕地看着走进来的人。
「爸爸。」呈呈则一见到好久不见的他,马上朝着他跑了过去。
周奕浩张开双臂,一把将他抱起,疼爱的亲着他的脸颊,父子之情自然流露,任谁也不会觉得他对呈呈的疼爱有任何虚假。
「呈呈,你想不想爸爸?」
「想,好想好想。」呈呈伸出小小的手臂,搂住他的脖子,也给了他一个热情的回吻,还将自己的口水留了些在他脸颊上,但周奕浩是一点也不在乎。「爸爸,你这次去工作好久。」
是的,这三年来他虽然一直在大陆工作,但总会两个月就会回台湾一次,而这一次却长达半年之久。
离婚之后,让他感到台湾似乎再也没有需要他的人,他找不到回来的理由,而在大陆却有了他必须负起的责任。
「你回来怎么没先打个电话告诉我,我可以去机场接你。」宣柏筠一见到他回来,喜悦浮现在脸上。
周奕浩看了眼数个月不见的她,虽然显得有些疲累,但神情却又是那样的神采奕奕,那抹他从未见过,发自内心的喜悦是那样地明显。
他答应放手,让她自由地飞翔,或许是对的。
「柏筠,妳快乐吗?」假如她快乐,所有一切的苦都由他一个人去承受,也无所谓。
「我现在的生活感到很充实,所以我很快乐。」
是吗?
原来离开他,真能让她如此快乐……她的快乐,也全是因为他吧!
刚刚他在门口已经看见了,这是相濯怏的艺术个展,柏筠因而就算再忙再累,却依然神采飞扬。
「画展很成功。」他的笑容里有些苦涩。
「奕浩……」她看着他笑容里的酸楚,感觉自己无形中又伤害了他。「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这只是单纯的工作。」
他摇摇头,苦笑的说:「我先带呈呈出去吃点东西,妳忙完后打电话给我。」
「奕浩──」宣柏筠望着他抱着呈呈离去的背影,不禁痛恨起自己。当年在自己最彷徨、无助的时候,接受了他对她伸出的援手,也许是错了。
明知自己永远无法爱上他,却又这般折磨他,她真的好痛恨自己呀!
「别难过了。」安棐若拍拍她的肩膀,安慰她。
「大嫂,我觉得自己好混帐,奕浩对我付出的爱是多么地无私和包容、而我报答他的却是不断地伤害和折磨。」
「爱情本身就是一道最难解的问题,尤其是三角习题,一旦没有将头绪厘清楚,得到的答案本来就只会是一场混乱。」
没错,爱情就像是一道难解的习题,若不花心思、没有耐心是很难解得开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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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奕浩抱着呈呈离开木阳画廊,打算在附近找间店等宣柏筠。
而他正想走进咖啡店时,呈呈突然指着前方,惊喜的叫着,「爸爸,是那个很会画画的叔叔!」
他也看见与他们距离约十几公尺远的相濯怏,脸上闪过几许错综复杂的神情,他主动地朝他走过去。
相濯怏在惊见到他时,同样有着错愕。
「你好。」周奕浩心无芥蒂的先向他打招呼。
「你好。」
「会画画的叔叔你好。」呈呈很有礼貌的向他问候。
相濯怏看着自己的儿子被别的男人抱着,叫着别人爸爸,心中真是感触万千、悲喜交加。
「你要去看你的画展吗?」
相濯怏摇摇头。
「我正要带呈呈去喝饮料、吃点东西,你若不介意的话就跟我们一起去吧?」
就这样,两个男人加上一个小孩,坐咖啡店里,画面有点怪异,却也正如他们三人之间的关系一样奇怪。
「六年前,我和柏筠的结婚典礼我看到你去了。」
相濯怏以为没有人知道自己曾经去过,没想到他竟注意到一个不该存在的人到场。
「你很介意吗?」
「怎么会。」周奕浩笑着摇摇头。「相反地我很感谢你。」
「感谢我?」他不懂。
「感谢你让我有机会拥有柏筠,感谢你送给我一个这么乖巧、贴心的儿子。」他用着宠爱的眼神看着吃的津津有味的呈呈一眼。
「既然这样,你为什么不牢牢地将她抓住,让她留在你身边一辈子?为什么要跟她离婚?为什么不继续照顾他们母子?」
「如果可以,我也很想。」周奕浩深深地叹了口气。「只可惜我无法将你从她心里赶出去,取代不了你在她心中的那个位置。」
「对不起。」
「你不必跟我道歉,这不是任何人的错,若真要怪,也只能怪调皮的邱比特射错了箭,月老开错了玩笑。」周奕浩看看他,又看看呈呈。「呈呈长得像柏筠,但他眉宇之间的神韵,还有那深沉的双眸,却像极了你。」
相濯怏凝望着自己从不知道的儿子,激动的多想将他紧紧抱在怀里,告诉他,他是他的亲生父亲,好想听他用着童稚的声音叫他一声爸爸,而不是会画画的叔叔。
但他却没有这个资格,也不能!
「你还爱柏筠吗?」见相濯怏毫不隐藏的点点头,他又道:「那我就能放心将柏筠还有呈呈交还给你,他们母子有你的照顾,我就放心了。」
「我爱她,却没有资格再拥有她。」
「如果你是因为我的关系,你可以不必介意,我以后大部份的时间都会待在大陆,假如你不介意,在我回台湾时,能偶尔让我和呈呈见见面就够了。」
「不全是因为你,而是我自己的因素。」
「我不懂你的意思?」
「我知道你是真心爱着柏筠,如果可以,我拜托你继续照顾他们母子好吗?」
「你不懂吗?柏筠需要的是你,不是我。」
「不,她需要的是你。等画展结束之后,我打算离开台北。」能有一个这么爱她的男人来照顾他们母子,他可以放心的离开了。
此时,周奕浩的手机响起,他看了一眼显示的号码,是柏筠打来的,简单的和她说明了咖啡店的位子和店名后,他就挂断了电话。
「她马上就过来,我不知道你们之间的问题,但我希望你们可以好好谈谈,你就留在这里等她吧!」
「不,该留下来等她的人是你。」相濯怏站起来,该离开的人是他。
「相先生,」周奕浩叫住他。「柏筠已经等了你六年,你不该让她再继续等下去。将他们母子交还给你,我也才可以真正的放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