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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气死人了,他们真是太嚣张了,把车内当成谈情说爱的最佳场所,也不在乎伤不伤她的心,以为她没看见的偷偷摸手勾指。

  要不是开车的人是她最钟爱的大哥,她一定马上把自己变不见,省得长针眼。

  「尿会蒸发?」赵英汉微微一怔,他没听过有这种事。

  「令妹是太无聊想找人聊天,出来前她才上过厕所。」这么明显的作法他居然看不出来,可见他不是一个成功的兄长。

  「找人聊天?」她有那么无聊?

  「妳怎么知道我上过厕所?」她有千里眼不成,专门偷看人家如厕。

  两兄妹同时发出疑问,冬天择其一回答。

  「妹妹,妳牛仔裤的拉链忘了拉上。」她不好明说上头还有几滴尿渍。

  「不要叫我妹妹,我才不是妳的妹妹。」赵英妹羞红脸的赶紧亡羊补牢,不让人家看笑话。

  「难道妳要我和阿汉一样,连名带姓的叫妳赵英妹?」他们的相处习惯满奇怪的,没有电视上演的手足情深。

  喔!或许有一些些恋兄情结。

  不像她和姊姊冬雪,即使两人分隔两地仍不时的通电话,好象永远有讲不完的话非把电话线烧断,关心溢于言语不曾中断。

  通常是姊姊说而她听,然后在她思妹情深几乎快落泪前,自己会插播一、两句令她暴跳如雷的话,冲散她哽咽的离愁。

  有时候她常想自己才是姊姊,而依赖着她不时回复热线的姊姊应该是妹妹,她常常被她气得挂掉电话。

  可是不到五分钟她又会打来骂她一顿,继续她千篇一律、没创意的唠叨,叮嘱她要注意饮食、小心扒手、过马路一定要看有无来车及红绿灯。

  最后一句没有例外,她会用很轻的声音问:妳几时回家?

  说实在话,每次一听见这句话,她都会想哭,相信海那端的姊姊肯定哭得更凄惨,但仍无怨无悔的支持她走下去,一直到她真的腻了为止。

  她有一个好姊姊。

  「不许妳叫我哥哥阿汉,妳可以称呼他一声赵先生或直接叫他赵英汉。」末了赵英妹还加了一句孩子气的话。「哥哥是我的,妳不能抢。」

  她要分分秒秒的看牢他,不让任何人偷走他。

  「赵英妹,妳想我赶妳下车吗?」用走的到镇上不用四十分钟。

  「你……你算什么哥哥,又为了外人欺负我。」噘着嘴,她一脸非常愤慨的表情。

  「她不会是外人。」赵英汉保留了一句——未来的大嫂。

  听不懂话中另有含意的赵英妹又开始和他吵起来,不肯罢休的要他一辈子不准娶老婆,他只能是她的,谁都不可以来占位置。

  气恼的咆哮声,理直气壮的刁蛮声,其实他们两兄妹的个性真的很像,一个不懂表达对妹妹的关爱,一个用错方式来牵绊唯一的依靠。

  但,他们是一家人,这是永远不变的事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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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乃唉厚。」

  乃唉厚在阿美族的意思是:你好吗?

  不绝于耳的乃唉厚不停的在四周响起,穿著传统服饰的阿美族少女在会场上穿梭,黥面的老巫师一脸严肃的传承年轻人已遗忘的古老言语。

  这是传统文化技艺展览会场,有不少精美的原住民编饰和雕刻物如摊贩的摆在路的两侧贩售,还有竹藤类的桌椅、家具亦一并展售。

  每隔一段时间,文化局就会推出地方民俗来供人游览,例行原始文化保持的艰巨工作,推动全民运动落实地方建设,好让后代子孙体会前人的辛苦生活。

  黏皮糖似的赵英妹口口声声要黏着她大哥不放,可一转身人就不见了,太多稀奇古怪的小玩意吸引她的好奇心,哪还记得誓言旦旦的防卫战。

  十九岁的女孩说来还算是个孩子,玩心重是理所当然的事,要她静止不动才真要了她的命。

  所以「落单」的两人只好相依为命了。

  只见赵英汉如一般情侣的握着冬天的手以防她走散,走走停停状似悠闲的在各大摊子前流连,这边挑挑、那边摸摸,好不惬意。

  看得多,买得少,有些东西精致得适合观赏和收藏,有些东西看似平实,买了却用不着,因此他们的手上并没有挂太多小袋子。

  不过少见的美食倒乐于品尝,总有几家香味四溢的佳肴勾人胃口,不由自主的掏出钞票买单,他们也是其中之一。

  「今天怎么不拍照了?」瞧她的相机还宝贵的护在胸前,看得他有几分吃味。

  死物比人还要受宠。

  「不了,太欢乐的气氛我按不下快门,总觉得有罪恶感。」她会摄走别人的快乐。

  欢乐的表情只有一种,那就是笑。

  而她不喜欢拍摄浮夸的笑脸,少了一丝更深刻的自我,她拍不出令人感动的画面。

  或许是因为她拍过太多相片的缘故吧!对拍摄的人事物要求得特别严苛,无法激起她内心波动的情感绝对不拍,就算总统之类的大人物站在她面前也一样。

  「妳说的话太深奥,什么叫有罪恶感?难道妳只想拍第三世界的凄凉悲惨?」绝望的眼神和无依的伤痛。

  因为爱上她,所以他上网查了她的资料,洋洋洒洒的作品让他看得眼花撩乱,只好挑最近发表的摄影辑来欣赏。

  看得出她的作品中有一定的成熟度,不是一般业余摄影师所能比拟,人物表情的刻划,实景意境的抽象都恰到好处,表现出拍摄者的功力。

  他没什么艺术细胞,也看不出一帧相片的好坏,但她所拍摄出的作品,生动得让人如身历其境,感同身受的想为他们做些什么。

  「你看过我的作品?」冬天颇为意外的一讶。这不看艺文版的人也开始留意艺文了。

  「不多。」赵英汉老实的招供,怕她出题考他。

  她不作多想的说道:「是『悲惨世界』吧!我早期的烂作品,一直很想把它丢掉,可是我的经纪人不许。」

  「不许?」经纪人有这权利吗?

  「没办法,我今年没开摄影展,他只好将它们收集成册好大捞一票。」艺术家也需要生活,她不能不市侩。

  摄影是一项非常浪费钱的行业,底片、暗房、冲洗药水,乃至于周游列国的旅费和机票,日常所需都与钱离不开关系。

  在他们这一行有些自命清高不出卖自己的作品,在她看来愚蠢至极,底片可以重复冲洗N张,但人却不能不生活。

  也许购买者只是为了摆阔、装门面,财大气粗的流露出庸俗,但又何妨呢?

  不管是谁买了它,总要摆在明显的地方供人欣赏,买者无法受感动,总有明亮的瞳眸会为之一亮,为她的作品莫名涕下。

  路不是只有一条,思考可以多向通行,只要能走到目的地,又何必管他是直接还是迂回。

  「妳常开摄影展?」赵英汉小心的护着她,避免来往的人潮撞到她。

  「不多,两、三回而已。」她靠摄影专辑过活。

  不过她有个精明的经纪人,总有办法利用她身上的残余价值不断的挤出油水,所以她虽然不甚富裕,但还算过得去,金钱方面不虞匮乏。

  艺文界的朋友都称羡她眼光独到,找到「对」的经纪人替她打理事业。

  而她真的也很感谢他,因为他是继大姊之后第二个老被她气得哇哇大叫的人,不时催着她交出新作品。

  「下回几时开展?」

  「不一定,明年初吧!不然大概得拖到过年后。」

  她对尽不在世人面前的成果十分苛刻,没有相当的水准她宁可放弃。

  「干么?你想俗气的送上一堆花篮,还是当我开展的特别来宾?」冬天突然取笑的扬扬眉,假意咬他握住不放的手。

  这种牵手的感觉很奇特,好象真能牵手走一生,没有猜忌和顾虑,彼此信赖。

  她想起电视里一则广告,老夫老妻手心交握的走在林荫大道,妻子对着丈夫说了一句:老仔,明天吃素。

  「我比较喜欢当妳身边的男人,支持妳完成所有的梦想。」他感性的说道,一脸深情。

  心口一热的冬天不自觉的握紧他的手。「我很讨厌哭。」

  「我也不想妳落泪,妳为理想实现的表情最灿燸,让我沉溺其中想成为妳的光彩之一。」他爱看她神采飞扬的笑颜,让人感到幸福。

  「赵英汉,你很可恶。」从来没人让她如此心动过,让她飞翔的灵魂第一次有安定的欲望。

  看着躲在他怀里不抬头的小女人,他会心的笑了。「我们家的规矩是连名带姓的唤,妳也想成为我的家人吗?」

  他不是情场上的猎艳高手,他只有一颗为她悸动的真心。

  「占我便宜。」不想让人看见她感动的红眼,冬天索性趴在他胸前聆听稳健的心跳声。

  「错了,这才是占便宜。」他忽然拉着她走向无人的柱子后,低头一吻她令人渴望的红唇。

  许久许久之后……

  「天呀!你很久没吻过女人了吗?」她差点缺氧窒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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