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究竟该说她是愚蠢,还是天真呢?
浪涛天挑起了剑眉,一种想要逗逗她的兴味开始在心里蔓延著。
说做即做,他向来不是一个会犹豫的男人。
他身形隐藏暗处,薄抿的双唇数度开阖,让他低沉的嗓音回荡在万赖俱寂的夜色下。
「原来,我家爷儿猜测的真的没有错,你之所以愿意嫁入浪家做妾,果然是别有用心。」
莫名其妙的见声不见人,说不害怕是骗人的,上官静鸳左张右望,脸上难掩惊惧。
此时夜黑风高,这……这……该不会是那个「东西」吧?她的心跳得飞快,但仍勉力深吸了口气,佯装镇定的低喝,「是谁?!谁在那儿装神弄鬼的?还不快快出来。」
话一喊完,上官静鸳举目四望,却瞧不著一丝人影,正当她打算张嘴呼喊冬儿之际,一抹颀长的人影就这么从大树上飘然落地。
她的眸子下意识的往那男人的脚下望去,直到确定那人是「脚踏实地」,而不是用「飘」的,她心底的愤怒大过于害怕。
脑海里浮现她原先那种小心翼翼的探看,再看著她现下被怒火烧得晶亮的灿灿眸光,浪涛天忍不住莞尔。
他那抹恍若嘲讽的笑,彻底点燃上官静鸳的怒火。
只见她柳眉一扬、胸一挺的怒问道:「你究竟是什么人,偷偷摸摸的想要干什么?」
显然她真的很生气,气得连方才入耳的话都不记得了,甚至也压根忘了要叫人,单独面对著这个不知哪儿冒出来的男人。
「这夜黑风高的,你说我想要干什么?」浪涛天好笑的反问。
「我说像你这种人绝对是属於鸡鸣狗盗之类,不会是什么好人。」上官静鸳没好气的说道。
「我若是宵小,敢问姑娘又是什么?」像是玩上了兴致,他拱手反问。
「我……」她冷哼了一声,高傲的说道:「我的身分你还不配问。」
「是吗?如果我刚刚听到的没错,姑娘应该就是今天请柳媒婆去浪家提亲想要做小的上官静鸳吧!」
吓!这个人的消息倒也挺灵通的,提亲的事她不过今天才交代柳媒婆去办,怎么他却已经知情?
难不成他是……
「你是浪涛天?」上官静鸳立时联想的问道。
「我看起来像是那名震一时的浪家主子吗?」浪涛天不置可否的反问道,本来他只是想要逗弄她,没有想到她那张小嘴里接著说出来的话,只差没有气死人。
「看起来的确是不像,瞧你小鼻子、小眼睛,还有那一身的猥琐样,的确是不像人家口中形容的浪涛天。」上官静鸳昧著良心回答。
「咳!」这样的评语,只差没让浪涛天被自己的口水给呛死。
他怎么从来不知道自己长得小鼻子、小眼睛,还一脸的猥琐?这丫头的嘴可真是犀利呀。
他还一直以为,在他人的眼中,他「貌若潘安」呢!
不过这可有趣了,既然她不认为自己是浪涛天,那他不如打蛇随棍上,继续逗弄逗弄她也不错。
「我的确不是主子爷,在下不过是他身前的一个护卫。」
「哼!」不过是个奴才而已,上官静鸳的心稳了稳。「你来这儿干什么?」
「当然是我家爷派我来的,我家爷很好奇,不知凭姑娘这等姿容和地位,为何想要嫁入『是非』不少的浪家做妾?」
她挑了挑眉,「怎么,难不成他还怀疑我是别有用心吗?」
「当然,就在下方才听到的,姑娘的确是怀有贰心,不是吗?」
浪涛天的眸淡淡扫过犹放在几案上的香烛,暗示著他已将方才的一切都听入了耳。
「哼!这生平若是不做亏心事,半夜怎怕鬼敲门。」为了自己的不小心,上官静鸳暗自叫糟,但表面上仍是理直又气壮的说道。「我是一纤纤弱女子,若是你家爷没做什么亏心事,又怎会怕我怀著别的企图,怕就只怕你们浪家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所以才会这般小心翼翼。」
「如果真有,你不怕吗?」浪涛天笑著问她。
「不怕!」为了替好友伸冤,龙潭虎穴她也去了。
「啧,真那么想要嫁入浪家,这下我可得好好想想要不要让你如愿喽!」
「你?!凭什么?」她不解的问。
「你以为如果我将方才听到的告诉我家主子,他还会让你进门吗?」浪涛天闲适的反问。
「你敢说?」她立时像被侵略的猫儿,挺起了背脊,对眼前的男人怒目而视。
「敢或不敢,就得要瞧瞧你怎么好生按捺喽!」
「你想都别想!」要她去按捺一个卑鄙的男人,那是不可能的事。
「那么你是选择让你的好友死不瞑目?!」浪涛天问得一针见血,上官静鸳当下哑口无言。
「那你想怎么样?」一想到正值花样年华却已香消玉殒的好友,她又不得不屈服。
「这就得看你愿意付出什么喽!」浪涛天不答,只是勾起了一抹魔魅的笑容,直勾勾的望著她。
「你……」上官静鸳恨得咬牙切齿,可偏偏又有把柄落在别人的手中,一种动弹不得的愤怒让她气恨难当。
「别急,你可以慢慢的想,三天以後我还会再来。」他可不想让这等乐趣一下子就结束了。浪涛天好心情的给了她多一些时间去思索「退敌之策」。
话一说完,他那颀长的身影已然一跃冲天,转眼间消失了踪影。
这景象让上官静鸳看得目瞪口呆,一双美眸瞪著他离去的方向,久久无法回过神来。
☆ ☆ ☆
「小姐,我看干脆放弃吧!」虽然名为主仆,可实际上却是情同姊妹,所以昨夜发生的事,上官静鸳自然是一字不漏的将事情告诉了冬儿。
冬儿一听,当下便心有警戒的劝著小姐,希望能够阻止这个她从一开始就不甚赞同的计画。
「冬儿,你跟著我下是一天、两天了,你认为我会放弃吗?」上官静鸳好整以暇的端起冒著热气的茶轻啜一口。
「小姐,这事本来就很冒险,我想幸云小姐也不会希望你为了她赔上一生的幸福。」
「那也不见得是赔上一生的幸福啊!或许那个姓浪的人不错,嫁给他我会很幸福。」
「有哪一个不错的男人,会在短短的三年内娶入近十个妻妾,而且大部分非死即失踪。」冬儿小小声的咕哝著,显然不怎么认同她的异想天开。
「也算是个奇人了,是不?」上官静鸳没有反驳她的话,反而勾起唇,绽露一抹绝艳的笑容。
「小姐,人家是在同你说正经的。」她的轻忽让冬儿著急的跳脚抗议。
「我也是在同你说正经的啊!」她亦是一脸正经的回答。说实在话,她挺好奇的,浪涛天究竟是个什么样的男人?
他是一个富商,全国各地属於他的商号大大小小加起来也有几百家,这代表著他的统御能力不错。
除了这个丰功伟业之外,另一个他给人的印象就是妻妾不少,最後一点是他够小心,显然没有被她流传在外的「美」名给冲昏了头,还会派人来查探她的意图。
「小姐,你认真点好不好?本来我就不是很赞成你走这步险棋的。你想想看,如果幸云姑娘的死和浪涛天有关的话,你要如何自处?」冬儿冀望能打消她那荒谬的念头。
「杀人就得要偿命,不是吗?」上官静鸳理所当然的说道:「如果事情真的是这样,那我就报官,然後回家继续当我的千金大小姐啦!」
拜托,事情有这么简单吗?
奇怪了,她这个主子向来聪明,怎么一遇著这事,脑筋就变成一条直线,完全不会转弯了。
冬儿忍不住的翻了翻白眼,仍不屈不挠的劝道:「好,那我们就先不提那边,就说老爷好了,你以为他真有可能答应你去做妾吗?」
「我不是说过了,不管他同意与否,我都要去。」白玉般的无瑕脸庞泛起了一丝不耐,对於一再重复相同的话语感到无聊。
「既然老爷不同意,你又硬要嫁,不就只有翻脸一途,到时就算真的证实了浪涛天是个大坏蛋,你哪里还有家可以回?」冬儿很努力的想敲醒她主子的脑袋。
「你以为我没想过这一点吗?」她当然是有周全的计画才敢这么做的嘛!
「既然想过,那就更不应该这么做啊!」冬儿急得只差没有双手合十的拜托自己的主子清醒点了。
「为什么?!」上官静鸳对於冬儿导出这样的结论颇不以为然,她条理分明的分析道:「父女哪有隔夜仇的,就算我和爹翻脸,到时如果真有个万一,那我就腰身放软点,回来赖著他,再不然也还有娘可以替我做主啊!紧张个什么劲呢?」
还真是皇帝不急,急死太监呵!
她不过是去做妾嘛,有什么大不了的,做妾有那么差吗?只要能得到夫婿的疼宠,就算只是个小妾也好过正妻的虚名嘛!
瞧瞧冬儿那急得跳脚的模样,上官静鸳只觉好笑,半点也没有感染到她的急切与忧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