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么会在这里?」
「妳为什么会来这里?」
两人同时顿了一下,然后--
「是我先问你的,你来台湾干什么?」
「是我先开口的,妳不要给我打马虎眼。」
又是一顿,大眼小眼互瞪。
「不要抢话--」
同样的话出自不同的两张嘴,彼此都为对方的出现感到惊讶,接着静默的互盯打量着,想由对方的神情看出一丝「得手」的迹象。
会这般防备,是因为他们有着共同的目标,那就是荷米丝的留声机。
阙天笙有风度地做出「女士优先」的手势让她先发问,免得两人又抢着发言。
「阙先生,请问你找到荷米丝的留声机了吗?」她有礼的问道。
「不用跟我客气,上一次妳不是直呼我姓阙的吗?这次就别多礼,我不知道什么荷米丝,我只是在找一架意义非凡的留声机而已。」对他太好他反而会受宠若惊。
留有一头垂肩自然鬈发,拥有灵媒体质的米子芙笑得很假。「我妈说做人要有礼貌,不管对方是牛鬼蛇神都要以礼相待,这才能显示我们的良好家教。」
二十三岁的她,又名崔儿?安菲,父亲是德国人,母亲是美籍华侨,职业为灵媒,所以受其影响,她从小对灵异事件特别感兴趣,有时还有所感应,在她沾了酒入睡后,能与周围一百公尺内的灵体交谈。
只是她酒量奇差无比,以及一开始她时常会被吓到,着实让她困扰得甚至决定不再喝酒,不过好奇心强加上久而久之习惯了,她现在甚至能利用那些看不到的灵体传递讯息。
大学时期因受一名教授的引导,她开始着迷于女巫、巫术一类的故事,无意中得知魔女莉莉丝的爱女荷米丝的存在,着了迷地收集相关的资料。
当她发现荷米丝的出现与一架留声机有关后,从此便积极开始寻找它好瞧一瞧,看看荷米丝的魂魄是否真的留在留声机里面。
熟知她的朋友都笑她是荷米丝的追踪者,异想天开追踪不可能存在的传说。
这次她透过管道,听说荷米丝的留声机在住在这附近某人手里,她一得知消息就赶过来看,哪知半路遇到这讨厌鬼。
「免了吧妳!我已经领教过妳的瞎搅蛮搞,牛鬼蛇神见了妳也要退避三舍。」阙天笙取笑的扯扯她的鬈发,老是忍不住要逗弄她。
「姓阙的,不要给你半桶水当是陈年佳酿,没喝就先醉了,你究竟有没有拿到我的留声机?」两腮一鼓,她露出本性地逼问。
「留声机什么时候变成妳的?怎么没先来通知一声。」他幽默的一笑,又拉起她的头发。
「喂!你再过份一点没关系,下次我会带把剪刀来。」米子芙用力的拉拉他美丽的银色直发,嫉妒万分的横瞪着。
瞧她的发色不像父亲也不像母亲,栗发偏棕,活像一只花栗鼠,还不幸遗传父系那边的卷度,老是梳不直地这边翘那边翘,连平板烫也救不了她,照卷不误。
从小她就非常羡慕母亲有一头又直又亮的黑发,像来自中国的绸缎柔顺滑溜,摸起来的感觉彷佛上了一层奶油,叫人爱不释手地想一摸再摸。
「哈……妳的个性还是没变,如果妳喜欢我这头银发,改天我剪下一束让妳留着当护身符。」阙天笙仗着身高又摸摸她的头,故意逗她。
「呿!谁要你的臭头发,看来留声机不在你手上,那我们也不必多谈了。」她以退为进地加以试探。
喔!激将法,这小妮子有头脑,不是草包。「我是没有留声机,不过……」
「不过什么?」她问得心急。
「不过我跟朋友约好要在这里见面,他应该快到了,妳有事先走不必等我,等我拿到留声机会知会妳一声。」咳!不能笑,要忍住,即使她发亮的双眸多么像看到食物的土狼。
「呃,我也没什么急事急着走,一回生二回熟,我们也算得上是老朋友,你和朋友叙旧怎好少了我。」她赖也要赖上他。
一听到有留声机的下落,米子芙跨出的左脚赶紧缩回来,一副四海之内皆兄弟姊妹的神情,豪情万丈地往他身边一靠,贴近得几乎零距离。
一位有着西方轮廓的银眸帅哥,一位像极芭比娃娃的美丽女子,两人伫立在电线杆下,怎么看都像一对浓情蜜意的情侣,如诗如画的令人神往。
可没人知晓他们心中暗藏鬼胎,算计着该如何早对方一步夺得留声机,暧昧的四目对望只是假相。
「可是我跟妳不熟耶!麻烦妳离我远一点,不然人家会误会妳对我有所图谋。」老朋友?!亏她能面不改色的说出口。
脸皮抽筋的一抖,米子芙笑得好似卖人皮灯笼的小贩。「不要再拉我头发,你拉顺手了呀!」
可恶,她是有所图谋又怎样,可她要的是荷米丝的留声机又不是他。
「是满顺的,在哪烫的?哪天我也去试试。」明知道她是自然卷,阙天笙仍佯装无知的捉弄她。
「你……你……姓阙的,你不碰我头发会死呀!我……啊--」
「小心,别把命玩掉。」吓死人了,想害他心跳停顿不成。
好动的米子芙尽顾着和他斗嘴,两手挥来比去怕棋输一着,没注意到身后一部横冲直撞的机车不行车道,反而骑上人行道直向她而来。
幸好眼尖的阙天笙及时拉了她一把,让她跌入怀中避免意外的发生,没想到相触的体热让两人微微一怔,一股莫名的热流由心底浮起。
「咳咳!你们要相看到地老天荒我没意见,但留声机先领走,我还有事。」
「留声机?!」
骤地回头,他俩动作极快地看向出声的中年男子,他头微秃,戴了副金框眼镜,斯斯文文像个公务员,但眼底闪着谑笑。
「你们不用一起吼,我耳朵没聋听得见,我刚才将留声机放在机车上……咦,机车呢?」手一指,该停部蓝色机车的位子空无一物。
「什么机车?」
两人又迫不及待的追问,几乎同时开口不遑多让。
「就我内急想上厕所,顺手把留声机放在一部机车的脚踏板上,去前头那家店借厕所,我以为我只去一下子马上就回来了。」谁知他找不到卫生纸,等了十分钟才拜托别人请店员送来。
早知约在家里等人去拿好了,现在搞得东西丢了,他真不知要如何和天笙交代。
「一下子能让世界彻底改变,你是猪呀!干么不把自己弄丢了,那么贵重的物品怎能随便乱放。」厚!气死人了,就差一步她就能见到荷米丝的留声机。
「贵重……」有吗?他一点也看不出贵在哪里,不过是一架没人要的老古董罢了。
「好了,雀儿,别尽顾着责备人,现在最重要的是找出那部机车。」再多的责怪也于事无补。
「喂!谁准你叫我雀儿?!那是我们家人的昵称,对于一个宣称不熟的朋友请称呼我米小姐或是安菲小姐。」
「真爱计较……」小女生的心眼喔,只有针头大小。
「你说什么?」别以为她没听见他的嘀咕。
「没什么,妳不要太多心。」一转身,阙天笙表情一变地看向那看戏似的第三者。「陈先生,你还记得那部机车的特征、车牌吗?」
当务之急是先找到车子,好追查留声机的去向。
「这个嘛!」陈先生想了想,表情相当为难。「后面三个号码472还是742,我实在记不太清楚了。」
「你能不能再想详细点,车子有没有什么小刮伤或是脱漆?」什么线索都好。
「啊!经你一提我倒有点印象,那部机车的左边贴了只正在呼呼大睡的史奴比,蓝色车身红底贴纸,白色的小狗……」
他还没说完,阙天笙和米子芙便有如竞赛的运动员冲得飞快,玩起「谁先找到留声机」的游戏了。
第二章
「姻缘谱?!」
那是什么东西,听都没听过。
几个大男人面面相觑,为着从未听过的事物,人间的姻缘哪是由一本谱册来决定,又不是月老的巧媒生缘,将两个不相识的人扯在一起过一生。
据说元朝开国年问,成吉思汗将所谓的姻缘谱赏赐给手底下一支劲旅将领,视同安达(兄弟)同享大元天下,平起平坐地受封为藩王。
数百年流过,当年的蒙古勇士在改朝换代的战火下改姓秦,不过剽悍之风不改地流传后世。
姻缘谱的传说是这样的:凡是谱上同时浮现一男一女的名字,那么他们今世将会结夫妻,恩爱恒长、白头到老,一辈子不离不弃守着彼此到咽下最后一口气,幸福得彷佛人间仙侣。
秦家的人一向奉之不违,以姻缘谱来择良缘,一生爱恋不悔鲜有休离,没有人纳妾或移情别恋,终其一世就与命定的那个人相守终生。
可是传到第三十七代子孙时,那时的秦家男子浪荡不羁,狂妄自大,不相信那些无稽的怪力乱神,自行婚配不管姻缘谱的命定之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