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担心、害怕,都不能解决事情。」他一向是面对,不是退缩,更不会逃避地自欺欺人。
「可是,已经发生过的事不会改变,已经失去的……也不会回来……我明白这是事实,所以……更难过……」
她的心,一直是那个十年前骤失双亲、被吓坏了的小女孩;她只懂得伤心,不懂得接受事实、不懂得让自己习惯那样的血腥与过去,只好重复着不断的恶梦,一而再、再而三,永无止尽。
「妳一直都作恶梦吗?」他敏锐的意识到这一点。
「嗯。」她点着头,表情很平静,像是早就习惯了这样的事。「以前,姊姊总是不放心,常常陪着我睡,在我作恶梦的时候叫醒我,安慰我,直到我再度睡着。」
「但是在客栈的时候--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就是睡得很好。」她自己也不懂为什么。
南宫缺若有所思,却没再说什么,只是放她回床上趴卧着。
「南宫大哥?」
他的手从她背上按到腰侧,她痛得闷哼了一声,他顺着再往下直抚着大腿,她咬着唇忍住痛。
确定了疼痛的位置,南宫缺将她乌黑的长发拨到一边,直接翻开了她的衣襬,看见了她腰问柔细的肌肤,沾了药膏后开始施力缓缓按压、涂抹。
「噢!」水儿拾起头,还来不及害羞,眼泪就又痛得掉出来。
「忍着。」她又哭了。
「嗯。」她双手揪紧床被,小脸埋进棉被里。
南宫缺缓缓由上往下涂抹,就见她原本雪白的背肤缓缓浮现红瘀,擦好背部,他没迟疑地欲解开她腰绳。
「南宫大哥?!」顾不得痛,她差点惊跳起来,满脸通红地按住他的手。
「如果不揉散那些酸疼,妳明天会无法下床。」他望着她,俊颜表情未变,连一点点尴尬都没有。
水儿羞得不敢看他。
他他他……而她她她……
南宫缺抬起她的脸。
「害羞?」
她说不出话。
「在妳发烧的时候,衣服是我为妳换的,也帮妳擦拭过身子,妳的身子,我早已瞧遍。」他定定地道。
她脸更红了,贝齿咬住下唇。
她不明白他怎么想,可是……她懂得男女有别,女子的身体……是不应该给男人瞧见的,可是他的语气那么理所当然,害她连显出害羞都觉得自己像是小题大作,可是……她真的不知所措。
现在不是意识昏迷的高烧时候,她清醒着,清楚明白地知道他……瞧尽她的身子,也……抚遍她的身子……
他猜,她的脸要是再红下去,大概就又要「发烧」了。
「医者眼里,无父母之别。把我当成大夫,妳会自然点吗?」他蹙眉问着,知道男女之别,但无法体会女子的那种微妙羞怯心理。
她摇摇头。
南宫缺好奇了。
「那么以前妳生病的时候,都怎么办?」
「姊姊请大夫的时候,只会让大夫看到我的手腕、替我诊脉;如果需要瞧我的眼神,姊姊会以面纱蒙住我的脸,不让任何人看见我的脸,在一旁守着我。」她低低回道:「姊姊说,在醉花楼那样的地方,不让人看见我的脸,是对我最好的保护。」
顿了顿,她更小声地道:「我很怕有陌生人,姊姊知道我怕生,只有在不得已的情况时才请大夫;其实,因为我常生病,到后来,姊姊也会医一点小毛病、学会一点医理了。」所以,她看大夫的机率就更少了。
听起来,她这十几年的生命里,接触外人的机率还真是少得可以。
「妳怕我吗?」他问。
「不怕。」她摇头。
「不怕我轻薄妳、对妳不轨?」她应该知道,她是个很美丽的小东西,少有男人见了会不起色心。
「你不会。」她讷讷回道。
「不会吗?」说着,他拉开她腰绳。
水儿犹豫了一下,还是信任他地乖乖趴回床上,刚刚回复正常的脸色再度爆红。
南宫缺没再说什么,很快将药膏擦在该擦的地方,该按揉的地方仔细按揉,然后再将她的亵裤穿整,抱起她跪坐在床褥上。
「谢谢。」水儿低声道,她知道他是为了她好。
「妳希望我娶妳吗?」虽然行事随心所欲,从不顾及别人,但是世俗的眼光与标准,南宫缺是知道的。
「我不会。」也不敢。
她的回答没有让他松口气,反而让他再度拧起眉。
「妳的清白算是毁在我手上,妳认为还有人会娶妳吗?」她的回答就这么不在意?不在乎?!
「我没想过要嫁人。」她摇着头,老实道:「我知道自己的身体,虽然没有大病,可是小病总是不断,又依赖人,什么事都不会,只会拖累人;姊姊放心不下我已经很让我内疚了,我不想再拖累别人。」
「凭妳的美貌,有很多男人会愿意被妳拖累。」南宫缺淡淡说道,发现愈和她交谈,他就愈想和她说话。
天知道他南宫缺一向不是个多话的人,对旁人的事从来兴趣缺缺,可是从救了她之后,他的这些「优良纪录」就全被她打破了。
「美貌吗?」她摸着自己的脸,更加摇摇头。「青春是很短暂的,女人的美貌不会维持一辈子,只靠美貌成就的婚姻,多么不可靠。」想到家人,她语气转为苦涩:「娘因为美貌招来觊觎,最后的结果呢?」爹被相交一场的朋友害死了,娘也自尽了。「我不想和娘一样,不想招来任何人注意,只想乎平静静过日子。」
直到此刻,南宫缺才真正意识到,在她看似天真、美丽绝伦的小脸蛋下,掩藏了多少因为失去父母而起的苦涩与灰黯。
她什么都明白、什么都懂得的。水家姊妹,早熟的何止有担负起一切的姊姊?柔弱的她,受到的冲击并不小于水家姊姊。只是,姊姊的苦有她心疼、体谅;她的苦,却藏在那些难以成眠的恶梦里。
不由自主地,他搂她入怀。
「我不会让任何人伤害妳。」他许下承诺。
「谢谢你,南宫大哥。」她用力抱紧他,泪水不小心滑出眼眶。
南宫缺看见了,只是将她的脸转入自己怀里,让她的泪水掉在他的怀里,心里没再有厌烦的感觉。
「休息吧,明天早上起来,韩通会告诉妳该做什么,妳就听韩通的。」他交代着,更决定养壮她。
首要的,便是让她适度地多活动一点、增加体力,相信韩通知道分寸。
「好。」她听话,然后又问道:「那你呢?你会不会就这样走了?」
「不会。」他得把帐簿看完。
水儿安心了,偎靠着他闭上眼,感觉到他身上散发出来的安定气息,很快便睡熟了。
南宫缺放她回床上,帮她盖好被子,坐在一旁闭目调息,直到天快亮,确定她不会再作恶梦了,才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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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么美丽的小姑娘,穿着那么粗糙的男装,实在是糟蹋了!
这是韩通真正看到水儿的第一个感觉,昨天入门时,因为她站在少爷身后,又是少爷带回来的人,他没敢多看,直到现在来到少爷的书房,他才看清楚少爷带回来的怎么样的人儿。
少爷打哪儿拐来这么一个……美得让人形容不出来的姑娘呀?
「韩通,她是水儿,交给你了。」说完,也就是交代完毕,南宫缺的注意力继续回到帐簿上。
身为下属的韩通真想叹气。
有时候他真的很怀疑,他这个凡事冷淡,又随心得没人制得住的主子,是不是个「男人」?
哪有人可以对美女视而不见到这种地步的?!
唉,韩通叹了口气。但是此刻,他也该觉得安慰了,至少少爷现在「带」了个女人回来,也算进步了。
「水儿姑娘,请跟我来。」面对这么一个怯生生的俏姑娘,没多少哄女人经验的韩通同样感到无措,不过至少他比南宫缺好多了,没那么冷漠,而且还记得放轻声音,免得吓到她。
「哦……」她偷偷瞥了南宫缺一眼,犹豫地不敢跟上去。
「不用怕他,他不会欺负妳。」不必抬头,南宫缺也知道她在害怕,只好出声,不然再让她摩蹭下去,天都黑了。
韩通走到门口才发现她没跟上来,「是呀,水儿姑娘,妳是少爷带回来的客人,我只是在少爷忙的时候教妳一些事,在这里没有人会欺负妳的。」
一听少爷的话,韩通就明白她肯定怕生,再看她畏怯的模样,不用太花脑袋,也猜到她怕生。只是心下奇怪,这种柔弱型的女人,不是少爷最厌恶的吗?怎么少爷还会把她带回来?
水儿还是望着他。
「妳答应过我会听话。」南宫缺再说一句。
「我……我会听话。」水儿连忙响应,然后跟上韩通,「韩……韩通大哥,麻烦你了。」
韩通这才领她走出去,心底暗自嘀咕:果然少爷还是一点也没变,连对这种让人忍不住怜惜的女孩说话,语气都硬邦邦的没一点感情,真是……让人连叹气都很无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