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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么过分的话妳都说得出口,萧惜织,最毒妇人心吶!是妳亲口承认自己嫉妒湘屏……」

  「所以我用药毁她容貌,因为我恨你杀死我娘,所以熬煮有毒汤药,多合理的推论,我连争辩都可以省了,对不?」

  接下他的话,惜织句句落实自己的罪状。

  「只要妳有道理,大可争辩。」

  「道理?什么是道理,众口铄金便是理,当所有人认定是我,我还有什么好说?审判吧!定罪吧!我全招全认,反正谋害你,我理直气壮,你毕竟欠我一条性命。」别过头,她骄傲依旧。

  不想解释了,反正她找不出真凶手,这事迟早会成为无头公案,一如当年的皇太子失踪,一柄玉簪冤了母亲一世清白,哭天泣地如何?冷宫岁月她记忆犹新啊!女子的无能为力古今皆同。

  「大错特错,我没杀死妳母亲,当夜我闯入冷宫,她误以为我是父皇,口口声声叫我皇上,她问我怎样能原谅她,是不是一死才可以。她抽出我的剑自刎,我抢回佩剑,接着妳和胡太医闯进来,分散我的注意力才让她有机可乘。她一心求死,她主动撞进我的剑尖,听清楚了吗?我没有杀妳母亲,是她一心求死。」

  他想过告诉她事实,却没想过是在这种状况下,他想要好好替她解开心结,却不料替她打上另一个结。

  龙帧的话勾出惜织记忆。

  是的,娘临死前的确曾经说过皇上终于原谅她,因为娘将龙帧错认为皇上?所以娘自杀,娘认为一切圆满落幕,认定自己死得其所……那么,从头到尾她心心念念的仇恨呢?

  只是错误认知?只是笑话?

  恍恍惚惚间抬眼,她看不清龙帧的脸,他是多么骄傲的男人,骄傲得连替自己辩解都不愿,骄傲得宁愿承受她的误解也不肯亲口说明,这样骄傲的男性,他怎会为自己说谎?

  如果他每句话都是真的,她的恨记得未免可笑。错了,她错得离谱。

  「对不起,是我的错。」

  「这声对不起,妳该去对湘屏说。」

  他不接受她道歉,一个不存在的仇恨让不相千的人变成受害者,对湘屏他才真正抱歉。

  「我没下毒,如果有凶手,而你肯用心查,你会知道凶手不是我,因为我们是同一款人,同样骄傲得不屑为自己说谎。」

  停下话,她走到桌前,用性命赌他的信任。

  「这药是我亲手熬的,它有益无害,若真有毒,我还太子妃一条命。」

  一就碗,她把剩下的汤药吞入,龙帧来不及阻止,手拨开汤盅时,大半药品已进她腹中。

  「我不逃,我回房里等你把事情查清楚,但愿你值得我相信。」擦去唇边汤汁,她挺直背,回房。

  凝视她的背影,他沉默。

  她的话在他脑中回响,是的,他们是同一款人,同样骄傲得不屑为自己说谎。

  骄傲的她,为母恨,不愿委身于他。

  骄傲的她,在大婚前为他更衣祝祷,不流一滴泪水。

  骄傲的她,忍住护嫉,为他弹奏一夜龙祥凤鸣。

  这么骄傲的人怎会在湘屏正式变成太子妃后性情大变?怀疑兴起,他倏地起身。

  他吩咐宛儿好生照顾湘屏,便大步往外走去,是的,如果真有黑手,他要亲手揪出来,问问他的目的究竟是什么?

  第九章

  才到半路,惜织肚子便翻天覆地痛起来,勉强靠着锦绣搀扶,走回房里,一碰到床枕她再也挺不住,惜织用力抓住被子撕扯,痛吞噬她所有意识。

  「公主、公主,那药真有问题?您告诉我解药在哪里,我去帮您拿来。」

  连锦绣都不信她?她做人着实失败。

  「给我……水……」

  强撑起身,靠在墙沿,喝掉锦绣倒来的水,手颤巍巍,水泼出了一大半,她深吸气、缓吐气,刻意忽视痛苦存在。

  「公主,告诉我……」她指着药箱,以为答案在里面。

  「我没下毒,我甚至不知道自己中的是什么毒。」气若游丝,豆大汗珠自惜织额头颗颗滚落,湿了衣领。

  「那会是谁?是宛儿下毒害自己的主子?不会吧!」惜织的话让锦绣惊慌。

  痛觉浮上,惜织敲敲额头,企图逼脑袋清醒,思考事情症结。

  「到底是谁?」

  想不出来,她一点都想不出来,抱住腰腹,痛得厉害,惜织用力咬住下唇,大口大口吸气。

  「我去请胡太医过来。」锦绣匆匆抛下惜织往外跑。

  是痛啊,搂住棉被,她痛得在床上翻滚,寒热交迫,五脏六腑移位,她痛得没力气尖叫哀号。

  龙帧救我!龙帧救我!她在心中一次一次低喊,她不知道自己能否熬过这阵疼痛,就这样死了,她不甘心,她还没告诉龙帧,她爱他,还没有和他共创无数记忆,还没有做好多好多她想做的事情……

  她后悔了,后悔自己的骄傲,后悔用性命赌他的信任,更后悔大方把他让给湘屏,后悔自己亲手断送幸福……临死,她发觉自己错得离谱。

  恍惚间,她看见一群侍卫朝她走来,是龙青派来的吗?不对,这里是龙啸宫,龙帧说他不敢。

  「动作快点!皇后等着审人。」

  朦胧里,惜织手脚被捆,她头上脚下被扛在肩头,几声空呕,她吐不出东西,只觉胃蛀了个大洞,酸液腐蚀喉管。

  她在侍卫的肩上昏死过去,却在皇后的凤仪宫里醒来,醒时,发觉自己一身漉湿,头发狼狈贴在颊边。

  「皇后,娘说您是她在宫中最好的朋友,您为什么这样待我?」

  惜织不解,这些话她在心中存了好久。

  「宫中只有敌人和对手,没有朋友。」她冷笑。

  「所以您明知娘无辜,却不肯出手相救?」惜织问。

  「无辜?皇太子床上那柄玉簪是她的,总不会错。」轻笑两声,说到这个,她佩服自己,一个小动作,便成功把人送进暗无天日的冷宫。

  「您怎知玉簪的事?这事除了皇上和我娘,并无第三人知晓。」

  惜织问住她了,板起脸孔,皇后变得不自然。

  「我是皇后,后宫大小的事,哪件不知道?」

  「不,皇上特意隐瞒此事,除非……玉簪是您放的。」惜织大胆假设。

  「我放的又如何?也好,让妳当个明白鬼。当初是我挑拨皇后对昀妃不满,是我告诉皇后,昀妃所怀之子不是皇上的亲骨血,也是我怂恿皇后把昀妃押进暗室严刑拷打,当然临门一脚是抱着梁公公哭泣,和他同策皇太子失踪案,并交给他昀妃的画像,要他好好训练皇太子将来为母亲报仇雪恨。怎样?」她不怕一个将死之人。

  「这一连串的悲剧……始作俑者是您……」多可怕的女人,惜织看着她,无法想象。当皇后有这么重要吗?重要到牺牲再多人命都无所谓?

  「悲剧?那是被淘汰者的说法,对我而言,我当上皇后、龙狄成为皇太子,我会永远的荣华富贵,这是货真价实的喜剧。」

  「但龙帧回来,皇太子易人?」

  痛发作,惜织痛弯腰,在地上蜷缩成团,不过,强撑意志,她要弄清楚所有事情。

  「这是我唯一的失算,我没想过龙帧和皇上相貌相像,像到皇帝一眼就认出自己的儿子。不过,我绝不容许计划出现瑕疵,所以我让湘屏嫁给龙帧,控制她的枕边人。」

  「是妳、是妳设计,在药里……下毒?」话接不出完整,她气喘吁吁。

  「有没有听过一不做,二不休?当使手段是必须工作时,何尝不可?」

  「不对,妳没有机会……下毒,药……锦绣送……」

  「宛儿没手?湘屏没手?不过是加点药粉,有什么困难?」

  「湘屏公主为什么和妳连手……毒害丈夫……」

  「她是没有和我连手,她以为药粉是春药。知不知道,龙帧为了妳,迄今未和湘屏圆房?妳说她能不妒恨妳,能不处处栽妳赃?至于药膏,小事一桩,三天后,宛儿的脸自会恢复原状。」

  龙帧为她,迄今未和湘屏圆房?

  她痛到几近恍惚了,却仍觉得感动,他为她,一直都是专心为她,她却为了无聊自尊将他往外推。

  蠢呵,她怎么蠢到不相信龙帧,蠢到不信自己的心?

  好痛,可心是甜的,甜蜜将心圈住,不教痛苦入侵。

  走近惜织,皇后居高临下。

  「妳在笑?药效这么快?太医明明说要三天才会开始发疯,第七日死,可能妳体质特殊吧!来人,把她关进暗室。」

  皇后走了,惜织被拖人暗室,重重的门关上,只剩一方铁窗泄下几道微光。

  痛呵痛呵,用力咬唇,她唇间渗出血丝。痛从四肢传出,惜织彷佛一下子置身冰水,一下子又身处烈火,每寸肌肤都被烧灼烤焦般,她想撞墙,怎么会有这种疼痛啊?

  「我不疯,我要活着向所有人揭露这一切!娘啊,您的冤啊,我要帮您报……」

  她嘶喊,她意识模糊,额头一声一声撞在墙壁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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