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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7 页

 

  「妳是皇上的亲生女儿,荣耀已经在妳的身上。」

  「你不明白,」她别开脸。「有时看到额娘受苦,我宁愿自己是个平民。」

  他瞇起眼。「我在宫中长大,当然明白静嫔妃的处境,如果不想让妳额娘继续受苦,妳就必须给自己嫁一个好丈夫。」

  像被针剌了一下,若兰肩膀瑟缩一下。

  他所说的话竟然与额娘一模一样!

  「你在开玩笑?而你以为这个玩笑很好笑?」她面无表情。

  她不会有丈夫!

  因为她的阿玛甚至不想见她,而皇太后根本不喜欢她。

  「玩笑?何以我的肺腑之言会让妳解读成一个玩笑?难道就因为妳不被皇上以及皇太后所喜爱?」他直截了当地道,不在意剌伤她。

  听见这残忍的话,若兰先是一怔,之后脸色转为苍白。「你不在意吗?」她的双唇颤抖。「刚才你已经见识到我与额娘在宫中的处境!我是皇太后的亲孙女,却要你出面替我解围。事实就是如此残忍,娶了我的男人不会飞黄腾达,甚至会因为我以及额娘的不幸而招来祸事!别否认,你心中知道事实就是如此,你肯定而明白我所说的事实,因为你心中也是这么想的--难道你期待其它人心中会有不同想法?何况是一个想娶我、必须跟我过一辈子的男人?」

  策凌深深凝望她。

  他没有因为她的质问而皱眉头。尽管她大胆坦率的性格,不会让她拥有成为一名好妻子的条件。

  「但我没有因为妳的处境而疏远妳。」他轻柔地对她低喃:「是妳自己给自己设了一堵墙,当有人试图接近妳妳就退缩到墙后,然而别以为这么做就能保护自己!虽然这堵墙在妳骄傲的自尊受到伤害的时候,还可以让妳自以为是安全的,但可笑的是,没有任何人会在意妳自以为安全的『屏障』。当他们想卑视妳、或者同情妳的时候,就因为妳的退缩,让妳一开始就注定是一个被可怜者。」

  若兰心头一阵紧缩……

  她泪水含在眼眶里。「你凭什么对我这种话?你有什么资格对我说这种话?你以为你是谁?!」她不知道自己的声音在颤抖!

  她隐藏在心中最秘密的思想全都被他猜中了,彷佛结痂的疮疤被残忍的撕裂,他无情的揭露她心中的隐私,反而令她深埋在心中的自卑被放大,坦诚在他面前。

  「如果想反驳我,从现在开始就别动不动提妳的『处境』,把妳自己当做是一名真正的皇格格,让旁人不能再揣测、讥讽、嘲笑妳的伤口!」

  若兰的双唇颤抖。

  她完全发不出声音。

  她不明白他为什么这么残忍?为什么非要撕碎她的自尊?

  「我怎么做是我的事,请你让开。」她冷然甩开他的手。

  再不走,她怕泪水会证明自己的软弱。

  而此时此刻,她深深觉得自己是恨他的。

  「想要我让开?可以,只要妳大胆的说出来,用妳皇格格的身分来命令我,同时命令外头那些太监服从妳的懿旨,我就照办。」他冷酷地道。

  瞪着他坚定的眼睛,一时间她忽然害怕起来--

  她不知道,他要僵持到什么时候,而他强大的意志力像一片黑色的罗网,在她心中酝酿成一股不祥的预感……

  「你说这么多话的意思,难道是想告诉我--」她顿了顿,自嘲地微笑。「你愿意娶我吗?」

  他盯着她颤抖的双唇,没有回答。

  若兰悲哀的轻笑。「可想而知答案是否定的吧?那么,就不必给我任何希望,因为我从来就没奢望过,有哪一个正常的男人肯要我。」

  说完话,她抬着头绕过他。

  两人错身而过时,策凌却突然抛下话。「如果我真要妳呢?」

  她停下脚步,脸色瞬间惨白。

  「妳不相信我是认真的?」他凝望她的目光深沉。

  她转过身,没有表情地问他:「你不会当真以为,我没听见那天你跟颐静格格在树下说的话吧?」

  「那又如何?」策凌瞇起眼。

  「你爱她,怎么可能要我?」她盯住他沉冷的眼睛,苍白地冷笑。「这不是自欺欺人是什么?或者你以为,以爱为名,戏弄一个人很有趣吗?」

  策凌沉下眼。

  「爱?」他对着她低笑,眸光深邃。「妳当真明白爱是什么?」

  若兰无言。

  「妳根本不明白妻子跟情人的不同!」他低嗄地往下道:「现在我要的是一名妻子,不是一个上床的女人。」他道。

  若兰瞪大了眼睛,因为他露骨的话而屏息。

  她迟疑地瞪住他,疑惑与错愕同时凝聚在她眼底。

  「如果我想『爱』一个女人,』他接下道:「这女人只会是我的r妻子。」他故意强调「妻子』两字。

  若兰僵在原地,彷佛被定住无法开口。

  「不管妳信不信,我所说的每一句话都绝对认真。」赌咒一般,他瞪着她的眼睛,一字一句低嗄沉稳地读出誓言。

  他的眸光沉定,里头有她不了解的幽深……

  「妳是有脑袋的女人,公平一点,仔细思考我的话。」他道。

  然后不待她回答,策凌随即转身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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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整晚,颐静一直在找寻策凌的身影。

  晚间在殿廊下,策凌对她说的那番话,莫名地让颐静的心头极度不安。

  「格格?您怎么回来了?!刚才王爷临出门前才说道尽快进殿去,一会儿皇上要赐宴了。」颐静的侍女小舂,见颐静突然回转寝房,惊疑地提醒她。

  「去,给我取来那套红绸坎肩儿的衣裳,然后替我抹了脸上的妆,再给我上新粉!」颐静不耐烦地道。

  见主子脾性不好,小春垂下头畏缩地回道:「……是。」

  「笨手笨脚的,还不快点!」颐静拿起妆台上的木梳狠狠地往地上摔,藉题发挥拿无辜的侍女出气。

  小春吓得赶紧取来华服,着手给主子抹妆。

  那妆层层卸下了,颐静原本嫩白的肤色渐转为蜡黄,白粉卸尽,她枯朽的肌肤简直像干涩的橘皮,那一层层厚妆巧妙地遮掩了她容貌上天大的瑕疵,使得原本国色天香的姿色,一下子如明珠蒙尘,显得黄浊不堪。

  「动作快点!」瞪着镜里自己蜡黄的脸色,颐静恼怒地斥责侍女。

  「是。」小春加快手上的活儿,犹记得轻手轻脚、战战兢兢替主子抹脸。

  抹匀了厚妆,颐静站起来,瞪着镜子里回复一脸艳光、风华绝代的美人,这才满意地展开笑颜。「快给我换上衣裳。」她口气稍缓。

  「是。」没有伞点迟疑的余地,小春忙帮主子换妥新衣,然后恭谨卑微地屈膝跪在地上,整理主子裙角上的折痕。

  「对了,珊瑚那丫头呢?难不成阿玛会教她出席皇宴?」她讪笑着问,态度轻蔑。

  「奴才没听王爷吩咐。不过二格格打从今早就一直守在房里头,没跨出过房门一步。」小春答。

  「我猜也是。这十数年来,皇阿玛做得最对的两件事,第一就是将我许给皇八爷,第二就是从不让珊瑚那丫头出门,丢咱们顺亲王府的脸!真该庆幸,阿玛那颗胡涂脑袋,还居然有明白的时候!珊瑚那丫头根本上不了台面,咱们没道理在皇上跟前,搬石头砸自个儿的脚。只不过--我就不明白,阿玛这回是吃错了什么药,竟然让珊瑚那丫头跟来承德!」颐静撇开嘴,神情略有不满。

  小春不敢搭腔,只敢安静地当一名倾听者。

  「小春呀,我在想,这场皇宴我不去也罢。」她媚眼微瞇,忽然喃喃自语道。

  「格格?」

  「不明白我的意思是罢?」她撤嘴轻笑,模样儿十足轻佻。「我要皇八爷在大婚前始终见不着我,这样他才会有所期待。当新婚夜红纱揭开那刻,他见着我艳若桃李的姿色,对我这『妻子』的渴望,也才会如狼似虎、不可遏抑。」说到这里,她不禁为自己聪明的盘算,得意地咧开嘴笑出声来。

  今晚她盛妆打扮,才不是为了那劳啥子的皇宴!

  她为的是策凌--今夜,她打算主动去会面她久违的爱人。

  颐静知道今晚策凌对自己所说的,绝对不是真话。她知道他只是嫉妒,嫉妒她即将嫁给皇八爷,因此才会利用那个没人要的皇格格来气她!所以她更应该主动去安抚他。尽管这时采取行动有些冒险,可却是必须的!只要她敢这么做就能让策凌明白,她为了他居然能放下身段,在她未婚夫眼跟前夜奔私会情郎。

  颐静露骨、不知羞耻的言辞,小春早已听惯,甚至麻木,可仍然忍不住偷觑了镜中的女人一眼--小春勉强压抑作呕的冲动。她向来倾慕的策凌爵爷,根本就不明白顺亲王府的大格格--他所爱的女人,是一个怎样恶毒如蛇蝎般的女子!

  在这样一个女人身边侍候,动辄被打骂是家常便饭,从前她年纪还小,尚且懵懂,不明白唯唯诺诺的真理,时常因为触怒主子,被颐静大格格命小厮拖到王府的水牢里,在污臭的水坑中饿着肚皮、抖着两腿站着度过整天整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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