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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书纶很快把她抱到路旁。

  幸好常到健身房锻链,否则抱不起人丢脸还是一回事,万一把人家给摔下来,造成二度伤害就糟了。

  这厢他把人给小心翼翼地安置在人行道上,还提供自己的怀抱当成她的靠垫;那边的依苹手脚也很快。

  不但将机车给移到路边,连那辆惹祸的莲花跑车也被她开到一旁,拿著她的香奈儿皮包,踩著一双金色的高跟凉鞋莲步轻移地走过来。

  「书纶,她要不要紧?」

  「她的牛仔裤在膝盖处有渗血,我想一定是在摔倒时擦伤了,手掌也磨破皮。另外,她说好像哪里有扭伤。」

  「我看看。」依苹著急地蹲下身,当目光落在那张因痛苦而扭曲的脸孔,心房猛烈一撞。

  咦,怎麽看起来有些眼熟?

  专汪地辨认那张棱角分明的脸容,依苹的瞳孔不自主地收缩著,某个珍藏著重要记忆的宝库被打开了。

  「黄贵美?!」她心情激动得如洪水泛滥,热气顿时充满眼眶。

  谁、在、喊、她?

  痛得快昏厥的意识勉强打起精神,模糊的视线下是一张激动的脸。

  不认识。

  「你真的是黄贵美!」依苹尖叫了起来,想笑,又想哭,寻寻觅见多年,终於给她找到了。「呜……你是黄贵美,黄贵美!我终於找到你了……呜……」

  痛得龇牙咧嘴的黄贵美呆了呆,这是怎麽回事?

  「我是蔡依苹呀,你不记得了吗?十四年前,我们都念薇阁国小,你在校门口把我从绑匪手上救下来。我一直想找你,当面跟你道谢,可是你……呜……人家找得你好辛苦、好辛苦喔……」

  抱住她猛摇兼哭得唏哩哗啦的女子,让黄贵美觉得快抓狂了。

  她根本不记得十四年前的事!

  就算记得,在重伤之下也不堪被她这麽摇呀晃的哭著。

  嘶……贵美痛苦地抽著气,这档感天动地的大团圆戏码这位小姐还要演多久?

  「依苹,你冷静一点。现在最重要的是送她去看医生。」又是那道如天籁般的男性嗓音在她快被摇昏、痛昏前及时响起。

  「好好……」依苹连忙点头回应。「我去叫计程车,你看著她喔。」

  那阵叩叩叩的脚步声很快远去,没多久,贵美就听见她的呼唤。

  「书纶,快抱她过来。我招好计程车了。」

  书纶顺著声音看过去,发现依苹站在一辆计程车旁朝他招手。

  他重新抱起人,小心地将伤患安置在後门敞开的车座位上,方直起身,便被粗鲁地推开,手上被塞进跑车的摇控锁。

  「机车找人来拖去修理,我的那辆莲花跑车也麻烦你开回去,换辆大车到我姨爹那里接我们……」莺声坜坜的娇啼出自依苹粉润的小嘴,她坐进计程车後座,朝他摆著手。

  「等等!」书纶及时阻止车门关上,懊恼地瞪她。

  这个过河拆桥的女人到底把他当成什麽,苦力?司机?秘书?

  「等什麽呀?」

  明明有满腔不满的,但在她的瞪视下,嘴上说的却是另一番话,而且没骨气地温柔似水。

  「你抱不动她,下车时要怎麽办?」

  「姨爹那里自然有人可以帮忙。」对他的关心,她只是不耐烦地以眼神示意他放开车门,等他不情愿的退开,她立刻关好车门,指示司机开车。

  目送著计程车远去,一种被抛下来的落寞在书纶心中油然升起。

  需要他时,就嘴巴甜得像什麽似的;不需要他了,便把他像垃圾一般地抛下。但即使被这样对待,他还是……

  没办法怪她呀。

  或许是上辈子欠她的,这辈子才会如此无法怨、也不想後悔地任她使弄。

  轻喟了声,目光悠悠地飘向那辆耀眼的红色跑车,书纶睑上的忧郁豁地开朗。

  依苹一向视这辆车如命,即使是亲兄长的逸骏也不给碰,她肯把爱车交给他,表示在她心中他比逸骏还要让她信任?

  一定是这样没错。

  他傻兮兮的笑了起来,俊致的脸容在冬日的阳光下焕发著美丽的光彩。

  ※ ※ ※

  「贵美姊要不要紧?」依苹小脸上布满焦虑。

  「除了有多处擦伤外,背部、腰部和脚踝分别有拉伤或扭伤的情况。我想就这样啦。」年约五十岁的李培伦从椅子上站起身,踱到角落的洗手台洗手,依苹则跟在他身後叽叽咕咕的进一步询问。

  贵美没留心他们的谈话,她悄悄松了口气,原本以为必然是摔断骨头才会这麽痛,医生却说仅是擦伤和扭伤,总算是不幸中的大幸。

  目光在所处的这间诊疗室里游移,她发现里头的设备一应俱全。回想起最初被带来这里的心情,顿时觉得自己想得太多了。

  离开那双镇定、安全的臂膀,陪在身边的是之前情绪激动地抱著她哭叫的女孩,加上身上无处不疼,难怪她一路上提心吊胆著。

  倒是依苹,一反之前抱著她哭喊时的激动,上车後表现得冷静、有条理,沿途小心翼翼地扶稳她疼痛的身躯,轻声细语地安抚她,并仔细地指示司机方向,拿出行动电话拨号。

  车子在她的指示下从宽敞的道路驶进僻静的巷子,开进一道巍峨的景观大门内,车道尽头是一楝中国式的平房建筑。

  计程车一停妥,立刻有人抬了担架过来,贵美发现自己被两名男子小心翼翼地抬进去,纳闷应该被送进医疗机构的她,怎麽会来到像是住家的地方。

  但她很快就发现自己并没有来错地方,里头不但有医生、护士,还有完善的诊疗室。

  今天不是星期天吗?不但诊所有开,连护士都有上班,这是什麽样的诊所?

  「噢!」突如其来的刺痛打断了贵美的回想,引发她的低呼。

  「怎麽了?」依苹著急地旋身,发现诊疗床不知什麽时候被一道布帘隔住,连忙掀开布帘往里看。

  「没事。」正抓住贵美的手指清理伤口的护士,一睑无辜地回答。

  「玫姨,轻点嘛。」看见贵美痛得龇牙咧嘴,依苹好心疼。

  「我已经够轻了,伤口受到刺激本来就会痛。」言下之意,就是她太大惊小怪了。

  「可是……」她咬箸下唇,畏缩地从血肉模糊的伤口处挪开视线,颤抖抖地问:「一定要这麽做吗?」

  「伤口全都沾了泥沙,要是不清理乾净,万一细菌感染可麻烦了。」

  「可是……」贵美都痛得眼眶里泪花乱转了,她好不忍心。

  「依苹,别在那里妨碍你玫姨,我们到客厅喝茶。」李培伦在诊疗室门口朝她招手。

  「姨爹,您是医生耶,怎麽可以放著病人不管去喝茶!」依苹不满地道。

  「我没有不管呀。只是清理伤口、打针、冰敷这种事交给你玫姨就好了,不需要我。」

  「您说除了清理伤口外,还要打针?」天呀,光是清理伤口,贵美就痛成这样,打针?发现那张凄惨的脸庞上又多添了一抹惊悸,依苹好同情。

  「一剂破伤风预防针是有必要的。我刚才问过了,这位小姐以前没打过破伤风针,体内没有这种抗体,万一伤口上沾有此类病菌,会很麻烦。」

  「可是打针很痛耶。」

  「总比得破伤风,伤口发炎要好吧。」李培伦说,「不管是大伤小伤,最要注意的是细菌感染的问题。先要用乾净的水,如开水或消毒药水清洗或喷洗伤口,接著以适当的药膏敷在伤口上,再用清洁无菌的纱布覆盖其上,以利揉人伤口的脏东西顺利排出体外。一会儿,我会让你玫姨准备一些药品,让病患回去後,可以自行换药。」

  「我又不会换。」依苹说。

  「你们住在一块吗?」李培伦略感诧异。

  他当然知道依苹这个千金娇娇女处理不来照顾伤患的事,但她的说法让他很意外。董贵美自有她的家人,需要依苹照顾吗?

  「之前是没住在一块。可是贵美姊是被我撞伤的,同时还是我的救命恩人,我怎麽可以不管她,当然要照顾她嘛。」

  「被你撞伤?」李培伦惊愕地绕高两道眉,他知道蔡万亿有多宝贝这个女儿,虽然买了一辆车给依苹当生日礼物,但严格规定她得在驾驶经验丰富的朋友陪同下才能开车,怎麽依苹还会撞到人?到底是谁陪她开车的!

  他有种想把那个人找出来,好好揍一顿的冲动。

  「你怎会撞伤人?」他脸色阴沉下来。

  「还不是要怪书纶。」依苹鼓起颊,埋怨道。

  「这跟书纶有什麽关系?」

  「要不是他突然说了句莫名其妙的话,让我失神,我也不会闯红灯,撞到贵美姊呀。但也幸好这一撞,才让我找到寻觅了十四年的救命恩人哩。」说到後来,她不禁有种冥冥之中自有天数的感觉。

  李培伦越听越胡涂。

  「书纶说了什麽话让你失神?」正为贵美包扎伤口的玫姨好奇地问。

  「他说他喜欢我,要娶我!就是听了这种话,我才会惊慌地失神呀!」她忿忿不平地回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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