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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妗粼。”岳夫人仅有的倚靠只有岳妗粼。“后街卖猪肉的金大娘家里有些不用的棉被、衣裳要给我们,不过指名你亲自去取,待会儿记得去拿啊!”

  “为什么要指名我?”

  “当然是肖想你做媳妇啊!”

  岳妗粼吓一跳。“娘啊,她别有目的,你还叫我去?”真想卖了她吗?“我应该不只值几件棉被和衣裳吧?我会做很多活儿,而且……”

  “别又胡思乱想。”岳夫人喝停她的杞人忧天。“叫你去是因为有便宜不占,浪费,没要你嫁!”

  “这样啊!”她放心了,可是……“娘,你刚才不是要我上山砍几担柴吗?那到底是要砍柴,还是拿衣裳?”而且,她手边还煎着药呢!岳家老爹原就虚弱的身子自从被地震吓到后,又更衰疲了,现下只能躺在床上哀哀哼哼,由妻子一手照料。

  “这……”柴和衣裳两样都是必需品,岳夫人一时也难以取舍。

  “要不,我去叫哥哥帮忙。”岳妗粼提议道。

  “云儿,他行吗?”岳母才迟疑着。

  “娘啊、妹妹……谁都好,快来救命呐!”岳观云的呼救声如雷响起。

  岳氏母女忙丢了手中工作往声音来处奔去。

  原是书房,如今已成废墟一堆的残砖破瓦中,一道硕长身影被压在下头,四肢挥舞不停。

  但事实上,他背上也不过压了一方——小小的砖块。

  “云儿!”

  “哥哥。”

  母女俩忙冲过去,一个拉手、一个抬脚,将岳大少爷给扶了起来。

  “你在干什么?”岳夫人无力地看着儿子。

  岳观云一脸兴奋。“娘,你记不记得我之前丢了一部礼记,找到了呢!”

  “哥,你找书就找书,又怎会被压在下头?”还是那么一方小小的砖头,而他居然爬不起来,岳妗粼也着实服了哥哥的软弱。

  “我也不晓得。”岳观云抓头挠耳。“我一见礼记,开心非常,便使尽全力一抽,那砖头就朝我砸过来了。”

  岳妗粼脸上一阵黑。“炉上还煎着药,我去看火。”这么鸟龙的事,亏哥哥有脸大声说,她快昏了。

  “药我煎就好。”眼看儿子是无法倚靠了,丈夫又重病缠身,光靠她和女儿两个人张罗家计,十成十要累死,岳夫人当机立断。“妗粼,你也不必砍柴或上金家拿衣服了。”

  “那我要做什么?”她是不喜欢太忙,可也空闲不下来,很无聊的。

  “你到山上去,找着猎户小屋,里头有两个人,一年长、一年轻。你去跟那个年轻的说,你需要帮忙,请他相助一臂之力。”

  “啥儿?”岳妗粼一头雾水。“娘啊,人家跟我们非亲非故,干么非帮我们不可?而且,我又不认识他们。”

  “因为那个年轻人欠了你一次。欠债还钱,天经地义。”

  “我几时有钱可借人了?”

  “你别问这么多,只要找到他,跟他说,女子贞节贵胜千金,请他还钱;他自然会懂。”

  “谁的贞节贵胜千金?”该不会是她吧?但岳妗粼明明记得自己一向守礼守分啊!

  “这你就别管了,反正有人就是了。”关靳封与岳妗粼之间的误会,岳夫人也是听刘伯温说的,而且说得神神秘秘、含含糊糊,最终以一句“天机不可泄漏”作结。

  老实说啦!岳夫人觉得那种“神话”听得懂的叫笨蛋,听不懂才属正常。

  本来,她也不愿以此为要胁、逼人做事;毕竟,歧山一派向来不与官府打交道。

  但非常时期,人都快累死了,也没办法,只好尽量利用身边所有能利用的东西,算关靳封倒霉。

  岳妗粼压根儿不信有那种事,但——

  “还杵着干什么?快去啊!晚一点陈师父要过来帮我们看房子如何重建,我还有得忙,而你得帮我看着你爹,他最近情况不太好。”岳夫人不停推着她走。“记住,快去快回。”

  岳妗粼拒绝不了,艰难开口。“娘,你说实话,这该不会是威胁吧?”

  “你想哪儿去了?”顶多是“卖女求方便”;那一夜,岳夫人瞧得清楚,关大禁卫对女儿颇有好感。

  只是她素来讨厌与官府中人来往,规矩一堆,又骄傲得要命,因此她匆匆带着女儿走人。

  本不欲再有所牵扯,偏发生这种事,单靠两母女实在无法解决,只得求助关靳封。

  岳妗粼迟疑了半晌,期期艾艾地开口。“我只是想,我一点都不想因为威胁一个人而去坐牢。”

  呃!这层利害关系岳夫人倒没想到,所谓“官”字两个口,万一关靳封翻脸不认人,反告他们一状,确实会很麻烦。

  “不然……你就好声好气地求求他,他愿意自然很好,否则,就算了。”

  这还差不多,岳妗粼轻颔首。“那我去了。”

  岳夫人点点头。“一路小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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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岳妗粼作梦也想不到,她才见到关靳封,说出所求,他就一口答应,连哀求、拜托都不必;还附赠了仙风道骨的刘先生一名,说要顺道襄助岳家重建。

  瞧来,关靳封真是欠了“她”很多、很多的钱。

  只是,她怎么一点印象也没有?

  不过关靳封给她一种很熟悉的感觉,好象……他们不是头一回见面了。

  “关公子,我们以前见过吗?”

  “没有。”关靳封绝对不承认前两回的失误算相见;所以今天,她一出现,不必她详细解释、询问,她一开口,他什么都答应了,只求她别认出他来;至于到了岳家,要干些什么事,他一点都不在意。

  “我也觉得你的脸很陌生。”偏偏,感觉好熟。

  “也许岳姑娘熟悉的是关禁卫的其它地方。”刘伯温突插一语。

  关靳封一个打跌,险些摔个四脚朝天。

  “国师,你年纪也不小了,是否该有点老人家的庄重?就别老跟小辈开玩笑了。”他不怀疑刘伯温怎知这桩秘密,毕竟,世上少有事能瞒得过那个老妖怪。

  “说的也是。”刘伯温点点头。“老夫是不该将关禁卫对岳小姐的辛苦付出宣诸于口。”

  “什么辛苦付出?”她有听没有懂。

  刘伯温只是笑嘻嘻地望着关靳封,不发一语。

  关靳封发誓,刘伯温先前所指绝非他暗助岳妗粼一事,不过老妖怪奸诈狡猾,谁又能敌得过他?

  “国师神机妙算,语中总带玄机,咱们平凡人缺少慧根,听不懂也是平常事,岳姑娘不必太细究国师的话中之意,以免徒增烦恼。”

  “是这样吗?”岳妗粼总觉得这两个人言行针锋相对,似有什么深仇大恨。

  “对了,岳姑娘,你说你家倒了,那有办法煮饭吗?咱们要不要顺便带些食物过去?”关靳封努力转移她的注意力。

  “煮食是没问题,不过柴火没了。”她想,既然已经上山,不如顺便拾些柴火,省得明日再跑一趟。

  “柴火啊!”关靳封放眼望去,相中一棵半倒大树,约三人合抱那么粗。“你等我一会儿。”暂别岳妗粼,他走向大树,两掌翻飞如浮云游走,瞬间截了所有枝杆,仅余主干一株。

  然后,他扛着树干,又回到岳妗粼身边。“这样应该够了吧?”

  她瞧得目瞪口呆。“是……够了,但……关公子,你刚才那一手,好厉害啊!”她想学,好想好想学。

  他望着她晶亮亮的眼,之前就知道她好学,不过……“那招叫截心掌,招式并不难,但立桩练马很辛苦。”

  “我不怕辛苦。”只要他肯教,再苦她都愿意学。

  “不只辛苦,还很累,早晚都要在梅花桩上蹲一个时辰的马步,闲暇时还要打坐练气,甭说你一个姑娘家,很多大男人都受不了的。”

  “我不怕。”她只怕自己能力不足,无法在这多变的世间存活。

  在岳家,且不论常年卧病在床的爹亲;大哥岳观云饱读诗书,虽说是把人都给读呆了,但他确实学富五车。常常,听着他讲圣贤事讲得头头是道,她心底好生羡慕。

  再说岳夫人,在村里,她是有名的悍妇,人见人怕,却没人讨厌她,因为尽管是歪理,由她口中说出来就是极具说服力,让人反驳不来。

  岳妗粼虽不喜母亲横霸的作风,却也不得不佩服她一个女人家,竟能撑起整个家的韧性与毅力。

  相较起来,她就无能多了;要文不行、要武也差,女工、刺绣、烹食,以至棋琴诗画,她没一样行的。

  虽说,女子无才便是德;但生活对于人的磨练却是不分男女,她常常想,万一有一天爹娘无靠,手足不亲,她要如何活下去?

  她不信嫁人就好,毕竟,娘亲嫁了爹,还不是一样辛苦;而她不怕操劳,就怕没能力操劳,只能白白等饿死。

  这大概是她看着娘亲一路持家苦过来,所养成的观念吧!

  然,岳妗粼不怕辛苦,关靳封却舍不得她太累;正想着有什么方法可以说服她放弃练武的念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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