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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昏迷?」兰舫赫然,从木架上摔下这事她知道,记得那时她正忙著将架上的罍罐归位,却听府库外头有人喊著少爷回府……但之後的「昏迷两个月」?

  她不是只扭了腰吗?楞瞪著小丫鬟。

  「是呀!少夫人不记得吗?您可是从府库那好高的木架上摔下来的,原本大家都担心您,害怕您和肚里的小娃儿都……」

  「咳!」她话没说完,就被那把脉的老大夫一声咳给打断。「你说……你家少夫人从高处下昏迷至今?」

  「对啊?我家少爷看少夫人一直没醒来,心里急,今早还出门去找隔壁县出了名的大夫呢!」

  「没病哪需要什麽出了名的大夫?」也瞪了丫鬟一眼。「我看她身体倒是挺健康,一点差错都没有,只是有孕在身,需要添点补罢了。」看著兰舫红润的脸蛋,暗嗤那小娃儿荒唐。「没事别穷找大夫,坏兆头!来来,你这小丫头倒是跟我回铺里去抓点补药。」

  「可是这不可能呀!少夫人明明……」

  提著药箱,大夫出门去,而那被说得丈二金刚的丫鬟亦跟了出去,嘴边还不断啧著怪呀怪地。

  「那丫头不知道怎麽回事?」人走後,兰舫朝门边的两人无奈笑笑。

  「大概是睡糊涂了。」原来,兰姐姐的伤势是由此而来,那她知了。初音也抿嘴笑,只是她笑里的深意,於今除了她自己,恐怕已无人能解。

  「初音今早找我有事?」忽然思及。

  「本来有事,现在已经无事。」人与胎儿都保住了,自然无事。她瞥了眼那意外安静的仲孙焚雁,又接道:「姐姐,我们打算今天离开,借住太久,实在过意不去。」

  「今天离开?」这回大嚷的是焚雁,他浮躁的嗓门还连带吓著兰舫。

  「小声。」初音里住他。「你不是一直想早点上路?」看来那「所有的事」他忘得真的很乾净。

  「不对,我总觉得好像有什麽事没做,可是我今早一睁眼,却怎麽也想不起来。」他龇牙。「你一定晓得我忘了什麽对不对?」

  「我怎会知道。」原来他不是毫无感觉,在雷鸣寺待过一段时间,还是有差别的。她低眸。

  听著两人,兰舫忍不住笑。「今早,好像不只一个人睡糊涂。」

  「是呀。」不是不只一人,而是府中所有的人。初音只能将那无法说出的感触搁进心底。

  「你们要走的事,跟婆婆提过了吗?」见初音摇头。「现下婆婆可能还在厢房,等晚一点我再……」

  「少夫人,不好了,不好了,」突地,门外有人鸡猫子喊叫。一会儿,奔进门的又是刚才跟著老大夫出门的丫鬟,她一脸仓皇,上气不接下气。

  「什麽事慢慢说。」

  「库……库房失火。」

  「库房?为什麽库房会著火?我过去看看。」被她一嚷,兰舫焦急,她出门便往府库去。

  「就方才,我本来要跟大夫出府,结果经过库房时竟发现外头挤满了人,一问才知道原来起了火,而且就是管事要我来通知您的。」

  「怎会这样?情况严不严重?」今早实在特怪,感觉好多事情均蜂涌而来,让人措手不及。捧著腹,脚下加快。

  「我刚才探了下,烧掉的是府库里的密室,里头的东西都没了,不过很奇怪,密室以外的好像都没烧著耶!」她也走快,可却跟不大上兰舫,这下她真开始怀疑自己,并相信大夫说的话了。

  「密室?」她知道府库里有道密闭的门,自她嫁进申家,她没听人说过里头放了什么,婆婆也未告诉过她。

  「对了,少夫人,还有那最最奇怪的事。」

  「什麽事?」

  「听那最先发现状况的开门大哥说,老夫人和春花姐两个居然在里头。」难不成她们睡在里头?一早连数怪!

  「婆婆和春花?」楞著。「那她们……有无受伤?」人已来到挤满仆役、婢女的库房前。

  「我想,少夫人您还是自己瞧好了。」凭她一张嘴可能也说不清楚。

  越过人群,进了里边,兰舫在满是烟焦味的库房里探了一圈。密室里,烧个精光,只剩下一些焦黑完全辨不清原状的瓶罐卷轴,而密室外……

  她盯住密室的木门,不由得怪奇,因为那道木门厚则厚矣,可一把将藏物烧尽的火竟烧不穿它,却只在它上头熏出一片炭黑?

  还称奇著,身後一道呜咽却清晰传来。回身一看,那申老夫人正坐在」只物箱上,她身边则坐著春花,而那名拟欲出府的老大夫正替她脸上的伤上药。

  「娘,您没事吧?」兰舫焦心地询问。

  「呜呜呜……」老妇仅是掩面啜泣,但显然无恙。

  「老夫人准是被吓著了,我想应该是春花救了她。」一名仆役指著密室前的倒塌木架。「我一开门进来,就看到两人被压在那木架下头,春花护著老夫人,自己的脸却被碎裂的花瓶划伤,我问她事情是怎发生的,她也说不出个所以然,而老夫人她……」

  「呜呜……我对不起你,害得你伤了脸。」老妇抓著春花的手,老泪纵横。

  「没关系,夫人,不过是一张睑,外表不挺重要,您人平安就好。」

  「呜呜呜--」闻言,那申老夫人更是嚎啕大哭起来,好似触及什麽伤心事。

  收回视线,仆役又说:「老夫人一醒来,除了哭,就是说这句话。」肯定是被吓傻了。最後一句仆役看在眼底,却收在心底,是与不是,日後便知。

  而将哭得伤心欲绝的老妇揽进怀里,兰舫只能语重心长地回了:「没关系,人平安就好,平安就好。」

  是呀!平安就好……

  门外,调回眼眸,初音亦将此句话反覆酌量。半刻,她似有所得,只见唇儿轻轻一牵,跟著对身边始终苦思某事的焚雁说:「能平安是福,别想了,走吧。」

  浓眉拧聚。「走?不成!我一定是忘了什么重要的事。」

  「那你待著,我走。」作了个无所谓的表情。

  「初音!」暴戾地喊。

  不理会躁雷频响,揉揉倦倦的眼儿,初音自顾自地往厢房取细软,跟著往马房取马,想当然那仲孙焚雁亦跟著来。而在领了马上街後,他们见著一群荷剑带刀的衙役直直往申府方向走。在一群人经过身边的同时,初音听到其中有人嘀咕了:

  「呵呵……我肯定那府里有鬼,快去抓,快去抓!」细眼一瞧,是名面皮白净的书生,很奇怪地,是他领著这群衙役。

  只是,盯著那眼神怪异、笑声不断的书生,一名衙役却忍不住悄声问:「头儿,这人是不是不大对劲?您确定他说的全是真,那鬼指得就是之前偷遍全城的偷儿,那麽我们先前抓的那个『鬼盗』隋汴偷。」

  「就去看看,你不晓得这人和咱县太爷有交情的吗?虽然他……」真像疯了。

  「呿!还要不要领饷?干事吧,多话!」他可不想像知县大人一样被这书生连著骚扰两个月。

  就这麽地,几个人仅怀敷衍的态度继续前行。

  而见衙役头儿领著人消失在申府大门之中,初音只是轻松一哂,且在心底暗叹。

  凤玉呀凤玉!因为你的深情不悔,这圈儿造得可真大,眼前该忘的已忘,不该记的却记著,真就是一句「变不变,唯心」

  驱著马,渐渐离开人声鼎沸的市集,两人来到城门外,那儿放眼一片油绿坡地,坡地开了些许白花儿随著晨光摇曳,颇是悦目,然……

  「不对!」忽然一道冲天怒喊,坏了人兴致。原来是一直落後的仲孙焚雁,才转眼,他已驱马来到初音身侧。

  「什麽不对?」她凝住他。

  「为什麽我一早醒来竟是睡在长廊上?」一脸阴骛。

  「因为天气热,廊上凉。」再揉揉眼,她真好困。

  「廊上凉?呵,你总该不会跟我一起廊上凉吧?」深思了一个上午,他似乎抓到一点头绪,就是要逼。「我想知道,为什麽我睁开眼时,你问了我一句话?」

  糟,真被他逮著。「什麽话?」装傻。

  「你对著我喊……『我喜欢凤玉』?」记得她蹲在他身前瞠大眼珠的模样,还煞是认真地,只是当时他压根不知道这句话有何意义,所以也没注意,但再回头细想,这肯定是他脑袋空空的症结所在。

  「凤玉?」来到一处陡坡,她驱马跃上,顶著日光,她回首正好将整个城入眼,这城笼罩在白晃晃的晨光底下,俨然就像海市蜃楼。「凤非凡鸟,玉非凡石,人与鬼……亦非凡。」喃言著,她脑里浮现昨夜的一切。

  昨夜,她跟著那道烟岚跑遍了整个府,该见的都见了,不该见的也见了,她……甚至还帮了个不该帮的忙呵。

  虚与实不过一线之隔,有情与无情更是一体两面,十方恩师,我虽懵懵懂懂地懂了一些,可是那麽做,究竟是对还是错呢?伸起右掌,她凝住那不断泛热的来源,昨夜她亦是跟著这本能,帮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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