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情小说 > 捡到红宝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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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尤素然注意到他说话时神采飞扬,双眼闪着光彩,很是吸引人。甚至让她觉得此刻满头乱发、满腮乱胡的他,非常帅气。

  「在他协助下,我们计画的第一口井不仅以最快的速度完成,工程经费亦节省了四分之三。工程团计画在该市方圆五十至一百公里处凿井三十口。因预定凿井的地区均为偏僻荒芜、交通不便的贫民区,预计一个月只能完成二至三口井,约需一年的时间方能完成三十口井的挖掘工程,届时将嘉惠贫民三至四万人……」展鸿的眼神遥远,几乎又见到了南非那一望无际的地平线、蓝得不似真实存在于人间的天空……

  她沉默了片刻,轻声地问:「是什么原因让你回来的?」应该有什么特殊原因或特殊的人,才能让他舍下凿水井的成就和满足感吧?

  展鸿回神微微一笑,「那几年抛家弃业的任性,原本就是我向我大哥偷来的,能去那一趟,我已感到满足。」真好,她没有出现不耐烦的表情。他原本有些担心自己的话题会令她觉得枯燥,不过,当他迎着她的目光时,他只见到一片沉静,不是无聊,而是一种专心聆听的沉静,让他有一份舒适感。

  她指指那两个骑完电动猫熊后,改开长颈鹿月球漫步车的小孩,「原来你就是导致他们的父亲自公事中抽不开身,而冷落他们的元凶。」她的语气很正经,眼眸里却透着淘气。

  「才不。」他连忙辩解,「是我大哥身上的家族遗传基因太强,自愿汲汲营营的埋首公事里。」他既不愿承认自己是祸首,更不愿让她留下对他的坏观点,然而是为了什么,他不知道。

  「家族遗传基因?」他焦急的模样带点孩子气,令她莞尔。

  展鸿看着她泛着笑意的眼,像两颗黑夜中发亮的星,更像南非开采出的顶级钻石,引得他自然而然地开始解说:「我们家族的男性,身体里隐藏着一种名叫『工作狂』的基因。」她的脸颊不知是被热巧克力温暖了,还是被冬季里的冷风刮的,红扑扑的,很是可爱,他看得有点发愣。

  「呵,怎么说?」她的轻笑声勾回他的神智。

  「我祖父原本是个勤奋的果农,虽然不算富裕,但日子还过得去。后来因为政府重划上地,又遇上都市计画变更,所以祖父那片果园地价一夕间暴涨,就连另外一块甘蔗田也变成商业区,在数个财团争相高价竞购之下,我们家族得到大笔资金,开始由农转商。原本只是求个安稳小康,岂料,我们家族里的男性像是中了工作的毒瘾,一个个都是工作狂,也一个个在壮年时期并发各种过劳致死的毛病……」原本没想透露那么多的,但在她面前他就是管不住自己的嘴。

  「唔,壮年?那么……」尤素然微微皱眉,「贵家族的女性很辛苦。」其实她想说的是,嫁入展家的女人,若不是得早早守寡,就是得早早改嫁。

  「不,如果是我的--」他想对她说什么?展鸿惊觉不妥地闭紧嘴,讶异自己怎会想告诉尤素然,他的妻子绝不会辛苦……做啥对她说那些,莫名其妙!他暗地里啐了自己一声。

  这时,小容、小宇欢天喜地的跑了过来,两个小孩指着一圈又一圈盘旋在半空中的飞车轨道,「我们要坐那个咻咻会飞的车!」说着,一辆飞车便轰隆隆的在轨道上一驰而过。

  尤素然望了一眼十二岁以下孩童禁止搭乘的飞车,淡淡地说:「你们年纪太小,还不能搭那种飞车。」她指指另一圈架在高处的轨道,「空中火车倒是可以。」

  两个小孩有点失望,但转头看看速度较慢的空中火车,也觉还能接受,小容嘟嘟小嘴说:「姨和江鸟叔叔和我们去搭火车。」她话一讲完就拉起弟弟的手,急着转身要冲去上车处。

  展鸿接过尤素然手上的空纸杯丢进垃圾桶,自长椅上站起身笑着说:「走吧。」他也想拉住她的手,可是忍住了。

  「不行。」尤素然跟在他身后,慢吞吞地说:「你和他们去玩就好。」她的音调中有些许难以察觉的紧张。

  展鸿觉得奇怪,「为什么?」

  她抿抿唇,似乎有点难为情,小小声的说:「因为……我惧高。」

  「呃,我们住的公寓位于七楼,」他感到诧异,也感到好笑,抬头望了眼空中火车的候车站,「那空中火车铁轨高度也不过只是三层楼高。」

  她偏头瞥了他一眼,清楚地在他眼里看见笑意,她别扭的回答:「在家里时,不往阳台下看就不是很怕……」有点自欺欺人,但已是她对于住在都会里的最大妥协。

  原来她并不是没有弱点的。

  「呵。」展鸿轻笑。

  ***

  展鸿所在的办公室里堆满了终端机、萤幕、印表机、传真机,和各式各样的电脑装备。一束东电缆线爬在墙上,没入天花板、或固定在地板上。一堆堆报表纸堆在搁架和柜上,厚重得像地质上的冲积层。

  「混蛋周鸟!」

  他咬着烟瞪着电脑萤幕,手指在键盘上快速移动,嘴里也没闲着,「没事出什么车祸,害得我--啊,可恶!」忘了弹掉的烟灰掉在键盘和他的手指上。

  展鹏甫回国,便在回公司途中发生重大车祸,虽说紧急送医后并无生命危险,却也断了两根肋骨、一根腿骨,得留院观察一阵子。

  展鸿必须在最短时间内了解公司营运状况、并掌握状况,然而,这谈何容易。他甚至没有办法抽空与展鹏在电话里叫骂,仅能就着公事简洁地讨论。

  他总是坐在有滑轮的椅子上,以运动鞋撑地,从这一端滑到另一端,忙碌地检查各个萤幕。他的胡子还没来得及刮、棉衫和开襟毛衣也还没来得及换成西装,便夜以继日地待在公司里寸步不离。

  对每个来去的秘书及助理而言,展鸿只是发光萤幕前的黑色剪影,他们很少能看到他长满大胡子的脸。

  ***

  啊,原来展鸿可能是长这个样子呀。

  尤素然带着小容,小宇前往医院,当她见到病床上的展鸥时,第一个闪过脑里的念头,就是揣测着展鸿的真正长相。过去她不是没在公司里见过展鸥,但那时她只是远观,心中并无其它特别想法,所以也没仔细留意过展鸥的五官。

  她不禁在心中为展家两兄弟粗浅地做了比较。展鹏五宫峻削,眼神锐利,一望即知是个对任何事物都雄心勃勃的人物;展鸿目光清澄,明朗中带着几分可亲,较像是个邻家兄长。展鸥面对自己两个孩子时,或许是长久分居两地,也或许是天生冷情,感觉不到特别的亲爱热络,反倒展鸿这个叔叔十分疼爱侄儿、侄女。

  没有得到父亲拥抱的小容、小宇显得畏缩及落寞,尤素然拉紧他俩的小手,在掌心里捏捏他们的手指,以示安慰。

  病床旁围了几个公司高阶主管及秘书,不停地记录着展鸥的指示。医护人员不时进来表示会客时间已过,但只得到展鹏冷漠不理的回应。

  当尤素然听见展鹏交代其中一位秘书,要他安排人将两个小孩立即送回加拿大,交给他们已联络返家的祖母时,她终于忍无可忍地开口了。

  「总经理,今天是平安夜,至少让他们留下来过节吧。」

  两个小孩巴望着就是和父亲过节,但这父亲实在太过残忍!她甚至恶毒地想,这两个孩子会知道展鹏是他们的爸爸,全是因为旁人不断地告诉他们他是,久而久之他们才认为他是。

  展鹏浓眉一扬,这时才将目光瞥向牵着两个孩子的尤素然,发现她的态度不卑不亢,双眼直视着他,话语不是请求,仅是陈述。

  「小容、小宇?」他将目光调向两个孩子。

  小容、小宇往尤素然身侧缩了缩,朝父亲微微点下头,表示他们想留下来。

  「你们想怎么样,要用嘴巴说出来告诉你们爸爸呀。」尤素然低声告诉他们。她不是鼓动小孩反抗父亲,而是教导他们有话、有意见、有要求,就要明白地告诉父亲寻求沟通。

  小容抬头望了尤素然一眼,得到一抹微笑,她鼓起勇气嗫嚅地说:「爸……爸爸,我……我想留下来过节……」

  「小宇?」展鸥的目光栘向儿子。

  「我……我和姊姊一样。」小宇的音量很小,但已足够让展鸥听见。

  展鸥将目光移回与尤素然对视,「吴秘书交办你照顾他们的?」他的问话总是很简洁。

  「是。」

  她敏感地发觉展鹏略过陈经理,直接提到吴秘书。多奇怪啊,总经理为什么记得业务部陈经理的秘书姓「吴」?况且,陈经理的秘书有两位……

  「嗯。」展鹏的眼底快速地闪过一丝恍惚,但随即恢复冷峻,他对小容、小宇说:「你们跨年后就回加拿大陪奶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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