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见他的要求,程黎雁两道柳眉急速的往中间拢起,瞪着文连星,心中那抹怪异的感觉愈来愈盛。
“你这是什么意思?”她想要弄清楚,但他却没有给她机会。
“时间应该差不多了,我送你去医院吧!”
“可是……”她还想再说什么,但文连星已经绕至她背后,沉默的推动着她的轮椅。
甚至在前往医院的路上,他依然只是沉默。
第八章
慎而重之的将那一帧对他而言惟一珍贵的照片放在衣物上,然后轻轻闽上行李箱。
那只行李箱很轻,惟一沉重的是它装载了满满的思念。
再次环视着房内的一切,文连星的心中除了不舍之外,便是释然。
他即将为他心爱的女人做一件对的事情。
很难想象,当手术室紧阖的门扉开启的一刻,当他看到月脸上那种征服困难后的得意笑容时,他心里复杂的感觉。
他知道他离开的日子即将来临,尽管离开他们母子就像是硬生生的将他的心脏剥离,但那种痛楚他却甘之如饴。
因为他已经可以预知,在不久的将来,他所爱的女人将站在世人面前重新的发光、发亮。
他更相信他们母子会好好的照顾自己,一如他还没出现时那般。
再次环视着屋内的一切,深吸了一口气后,他提起行李箱毅然决然的迈开步伐。
突然间,一声奇异的巨响“砰”的一声在他的耳际炸开,一扇精致且厚重的槐木门已然随着那声巨响“陈尸”地上。
文连星还没有反应过来,便见一个熊般的魁梧男人就像是座煞不住车的火车头冲了进来。
来人一见他手上的行李箱,还来不及喘口气,便已经气得破口大骂。
“该死的,月说的果然没错,你竟然真的打算一声不吭的就走人。”
“看吧!我就知道他想走,和你们说你们还不信,非得亲眼见着才相信他这个男人没心少肺。”
跟着气急败坏的火耀日走进房门的人是瞿陷月,只见他的俊容上仍然存在着实行重大手术后的疲累。
微微的叹了一口气,文连星环视着眼前的好友们,心知自己本来想要学学徐志摩的潇洒,挥一挥衣袖,不带走一片云彩,如今看来是行不通了。
环视着众人怒气腾腾的眼神,他有些无奈的开口,“你们怎么知道……”
“怎么知道你竟然真的该死地想要落跑?!”火耀日的脸上满着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愤怒,他快速的接口,甚至还用力的板动手指,发出嗄嗄作响的声音,显然已经做好了开打的准备。
开玩笑!之前他不过硬着头皮帮星打理“焰集团”几天,就已经耗费了多少精力,让他几乎没有时间回家抱老婆小孩。
这下如果他再该死地让星落跑成功,那不就等于宣告他愉悦安适的日子结束,他才不想累得像条狗一样呢!
“对!”迎着三双不赞同的眼神,文连星不想再为自己辩解什么,只是径自承认道。“我订的机票是在三小时后,你们是来帮我送行的吗?”
文连星大咧咧的坦诚自己的意图,甚至对他们怒气冲冲的表情视而不见。
“送你他妈的鬼行!”震天的暴吼再次响起,几乎震去半边的屋顶。“你以为我会眼睁睁的看你抛下我们这些兄弟一个人离开?”
“是啊!再怎么说,我们也算有着革命的情感,感情比亲兄弟还亲,甚至胼手胝足的一起打下了‘火焰门,和‘焰集团,这黑白半边天,你以为我们会就这么看
着你离去吗?”
不同于火耀日的火爆质问,瞿陷月试着用动之以情的方式软声以对。
早先当他从手术室出来时,星只问了他一句话,“手术成功吗?”
得到肯定的答案后,他便什么也没有说的转身就走,看着他孤寂的背影,他的心中猛然窜起一种即将离别的感伤,于是他顾不得自己的疲累,手术袍一换,就忙不迭的立刻拉着其他两位兄弟跑来,还该死的真给他情中了星心中的盘算。
开玩笑,他这辈子除了来不及救回自己心爱女人的憾恨之外,还没有做不到的事情。
他既然决定了要将星和程黎雁送作堆,就一定要实行,否则岂不是人生的一大耻辱,他是断然不能接受的。
“我不是一去不回。”看着他们气急败坏的样子,文连星最后将视线定在看起来还算理智的东方慕辰脸上,冷静但又无奈的说道。
“那你什么时候回来?”东方慕辰虽然依然是那一抹子的冷,但包夹在问题之后的关心依然是清晰可见的。
“不知道。”文连星耸了耸肩,再次任性的给了好友们一个不确定的答案。
“或许半年,或许一年。”
“显然火不会接受这个答案,我和月也不会。”东方慕辰斩钉截铁的说。
“我不以为你们会比较希望我留在台湾闭关。”扬起一抹肯定的笑容,他知道其实他们的怒气全都来自于关心。
这分关心他领略了,也会一辈子牢牢的记在心中,可是要他明明知道黎儿近在尺尺,却不能靠近一分一毫,这样的痛他不以为自己能够承受。
至少现在不行!
“难道,我们真的留不住你?”浓眉扬起,开口的是瞿焰月,他的语气中显然已经有着不顾一切的威胁。“你不怕日真的对程氏大开杀戒?”
“对!”像是要强调自己的愤怒似的,火耀日对瞿焰月的威胁赞许的点了点头,然后说道:“你要是敢将‘焰集团,丢给我,反正既然要辛苦了,我就干脆将‘程氏’也一并纳入好了。”
“你们不会的。”文连星显然已经有着兵来将挡的胸有成竹。“除非你们希望我永远都不再踏上台湾这块土地。”
“该死的!?再一次忍不住狠咒一声,火耀日的铁拳已经有了蠢蠢欲动的态势。
“看来你是非走不可了。”此话一出,瞿焰月便已经看到了他眸中的坚持,他知道那是不容撼动的。
而文连星给他的回答则是再次提起自己的行李。“你们要保重。”话一说完,他毫不恋栈的迈开步伐。
火耀日的拳头最终没有击出,他颓然的放下手,破天荒的让步。“我给你一年的时间,一年后你若不回来,小心我真的大开杀戒。”
这是他的极限。
“谢谢!”一年应该够了吧,这短短的一年虽然不足以使他心中的痛消失,但他至少应该可以试着去习惯了。
朝着好友们挥挥手,文连星不带丝毫留恋的走人,最重要的情感他都已经牢牢的放在心里了。
一阵麻痒自她的脚底板传来,程黎雁忍不住缩了缩脚趾。
耳边不断传来人们对话的声音,“嗡嗡嗡”的由远而近,那声音中似乎有的熟悉、有的陌生。
但不论她怎么认真的倾听,却始终没有听到那个人的声音,忍不住的她睁开沉重的眼皮,在蒙陇的视线中努力的寻找记忆中的那抹熟悉。
“你终于醒了。”声音中带着清晰可辨的怨怪,但那人的双手仍不断的在她的脚底板搔痒。
再次的缩了缩脚趾,程黎雁突然看到那个站在床畔的人脸上泛起一抹自信满意的微笑。
“你……”刚自麻醉后醒来,浑身无力,喉头更觉艰涩,几乎让她发不出声音。
“恭喜你,你的手术很成功。”敛起笑容,瞿焰月淡淡的说道,压迫着她神经传导中枢的血块已经被彻底的清除,她双腿的瑟缩证明了她的腿有反应。
定了定神,还来不及接受他的恭喜,程黎雁便已认出他来。
他不是文连星的好朋友吗?他为什么会在这里?又为什么会身穿医生白袍。
心中的疑惑让她怒力的咽了口口水,浸润自己干涩的喉头,直到那火烧般的痛不再袭来,她这才以着沙哑的嗓音问道:“你怎么在这里?”
“显然你连是谁帮你执力都不清楚,就像你总是不清楚旁人为你做了多少一样。”语气中带着一丝讥消。
瞿焰月很明白自己不善的语气摆明了是在迁怒,可是只要一想到星默默的为她做尽一切后,却依然得要一个人孤独的远走他乡,他就忍不住的要生气。
反正现在星已经走了,那他也不用替他瞒得这么辛苦,他早就打定主意,要在程黎雁睁眼的那一刻,将所有的事情全都告诉她。
“你这是什么意思?难道开刀的不是王医生吗?”不解的皱起眉,她记得从她重回医院检查的那一天开始,和她接触的都是一名姓王的医生,怎么现在却又变成了文连星的好友瞿焰月了呢!
这究竟是个什么样的情况?她是不是错过了什么?
所有脑中的疑问不断的翻腾,隐约中她好像捉住了什么,却又一闪而逝。
“王医生?!”不屑的扬了扬剑眉。“他那技术充其量可以医医小病,你以为他有能力动这么大的手术吗?”
“难不成动手术的人是你?”睁着明眸直瞪着瞿焰月的忿怒,程黎雁启口问道:“如果真是这样,那还有什么是我该知道,而我却不知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