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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真不要脸,二十八岁的老男人还装十八岁。”她挑剔地打量他一番。

  “习惯就好。”他清了清喉咙,咳了几声。

  “你到底找谁代打,快点从实招来。”她看了他一眼,又咕哝地补充一句:“咳得活像肺痨病患者。”

  “你的嘴巴真毒,好在没真的娶你做老婆。”

  “你到底说不说啊!罗哩八唆个没完没了,废话一堆。”真是傲慢、罗唆、自负的大公牛。

  “我有一个好朋友叫南诺扬,他刚好欠我一个人情,所以就……”

  “南诺扬?不会正好是新一期时代杂志的封面帅哥吧?”方静瑶一脸失落的表情。

  “宾果!全香港我只承认他比我有魅力。”

  “唉——唉——唉!”连唉三声,可以想见她有多怨叹。

  “你的哀声叹气是什么意思?”梅英杰不解地问。

  “你想换人演出也不通知一下,早知道新郎是南诺扬,我也不必求夏宁初替我扮新娘了。”

  梅英杰翻了翻白眼,“我有这么差吗?我的魅力只略逊诺扬一筹耶!”

  方静瑶夸张地摇头,“这一筹未免差太远了吧?一差就差十万八千里。”

  这话太伤人了!

  “方静瑶……你……太狠了!”梅英杰龇牙咧嘴地吼道。

  方静瑶在心里窃笑,“好了好了,别喊啦,杜克尔岛到了,还不快点欣赏你的同类们在海里悠哉的舞姿。”

  梅英杰循着方静瑶的手指朝海面望去,碧波荡漾。只见数不清的海豹在岸上晒太阳、在海里游泳。

  她说海豹是他的同类?!

  梅英杰正要发飙,方静瑶又朝他嚷道:“你不是爱摆阔、抢着付钱吗?明天我要到高门鸵鸟表演农庄看鸵鸟,你可以顺便当我的信用卡帮我服务。”

  “凭什么?”梅英杰生平还不曾见过比她更夸张的女人。

  “凭——我是你前任未婚妻。”方静瑶故意促狭地道,旅程太无聊了,不自己找乐子会疯掉。

  “谁的钱我都乐意付,偏偏你这方家大小姐的钱我不愿付,我宁愿省下来捐香油钱。”梅英杰瞪了她一眼。

  ×  ×  ×

  “你有访客。”

  听见福嫂的声音,夏宁初将摆在画布上的心思拉了回来。有访客?她在这里不该有访客啊?

  她侧转身朝福嫂的背后望去。

  “哈罗!”

  是她!?两个多礼拜前在维多利亚港,近偶遇的美丽少女。

  方静瑶悠哉地走进书房,边走边张望四周,走到画架旁时回眸对福嫂客气地道:“你去忙吧,顺便把门带上。”

  福嫂把门关上后,室内立时陷入短暂的寂静,终于方静瑶先开口:“三天前我一回到香港就想来拜访你了,你过得好不好?”

  夏宁初朝她绽开一个灿烂的笑容。“你呢?好不好?”

  “我好得没话说,我一向自得其乐惯了,我没料到你还是个才艺过人的女画家哩!”方静瑶看着她的画,热情地赞美。

  夏宁初抿着嘴微微一笑,“不是女画家,随便涂鸦罢了,绘画能够打发许多独处的时间。这很好。可以看看书也可以涂涂抹抹,时间过得很快。”

  “这些画具原来是谁在用?”方静瑶不认为夏宁初会背着西具飘洋过海。

  “据说是属于一位真正的女画家,她曾住在这里养病,后来病好,也嫁人了,东西却留在这里。我无所事事借来一用,我想那位女画家也不再需要拿回这些东西了。”她曾问过南诺扬关于这些画具主人的事,南诺扬稍微提过几句。

  “你嫁的丈夫和这个女画家是什么关系?”方静瑶这么问完全出于关心,南诺扬不可能一点风流韵事皆不曾沾惹,她不希望自己的自由建筑在一个女人的痛苦上。

  “好像是表兄关系。”

  “表兄妹?改天得问问梅英杰。”

  “你知道?”

  方静瑶平静地点点头,“你嫁的人叫南诺扬。不是梅英杰对吧?这里的地址就是梅英杰告诉我的,他向我招认了。”

  “怎么办?阴错阳差之下,不算真正帮到你的忙。”

  “相反地,就是阴错阳差之下你倒是帮了我的忙,我现在是自由之身——”方静瑶将她在开普敦遇到梅英杰的事大略说了一遍。“好在你嫁的人是南诺扬,否则我真不知该如何弥补你。”

  “梅先生那么糟吗?”夏宁初好奇地问。

  “糟透了,简真无法形容的糟,有机会认识他之后,你就会明白我今天告诉你的话是多么语重心长。”

  夏宁初心里纳闷着,方静瑶口中的梅英杰,与她七年来所有的认知竟是如此大不相同。

  “你们是不是有什么误会?”夏宁初问。

  “不是误会,是结下了梁子。”方静瑶随口道。

  “要不要请南先生替你们化解一下?”

  “算了,对待梅英杰这种人最好退避三舍,少接触为妙。说真的,你的画真的画得不错,我这个门外汉都忍不住想收藏。”方静瑶没耐心再谈梅英杰的事,赶快转移谈话内容。

  “我希望有一天能纯粹靠卖画为生。”这是夏宁初小小的梦想,也是最难触及的梦想,她现在的局面是前有狼后有虎,进退维谷,神仙也难救。

  “听你的口气好像觉得是天方夜谭?”方静瑶很敏感。

  “有一点,毕竟世上有画家梦的人比比皆是,去一趟巴黎苏活区,下一场雨,淋到的几乎全是艺术家,而且个个才华洋溢、卓然出众。”夏宁初柔声道。

  “说来真的好巧,巧得有点邪门。为什么就有你和南诺扬这么热心的人愿意替人结婚?你们全非平庸无知之人啊!为什么?”这个问题困扰了方静瑶好几天,想破头也想不通合理的逻辑。

  方静瑶一问,夏宁初有点说不出话来。这女孩真是厉害,先找一些无关痛痒的话题与她闲聊,趁她不设防之际再探消息。不过,这个问题的答案,她曾在脑海中演练过好几次,所以深呼吸后,仍能从容不迫地回答:

  “我在香港无亲无故,而我在遇见你之前已经在香港街头四处闲晃了好几天,工作不好找,我有自知之明,在这里最好的待遇就是找个好人家嫁了,本想参加一些征婚活动的,没想到会碰到你。”

  方静瑶听得很仔细。“但你不是偷渡客,你有护照,才可能飞到美国结婚。”

  “是呀,我在日本住过七年,当年领养我的人已在去年过世。我听一些报导说香港谋生比日本容易,所以我就来了。结果,对于我这种没什么本事的人来说,香港、日本都一样,居大不易,还是谢谢你。”夏宁初发现自己说谎编故事的能力越来越好了,希望这种说法方静瑶能接受。

  不过,这个女孩古灵精怪的,自己说的话她未必会照单全收。

  就算有所怀疑,方静瑶也没有明说,只是笑着道:“没想到乱点乌龙鸳鸯谱也能改写成一篇浪漫的佳话,真是令人羡慕。我们一定要常常往来,好让我沾染你的浪漫情怀。” 

  第四章

  夏宁初像往常一样,静静地在画室作画。

  福嫂早上才警告过她:“你显然不够卖力,到现在还没有怀孕的消息。”

  “这应该不只是我单方面的问题。”她不明白胡老急着要她怀孕的目的是什么。

  “我管不着这是谁的问题,已经一个多月了,胡老说再给你一个月的时间,再不怀孕的话,你们姊弟就有好受的。”福嫂对她讲话一向没有好口气,连对陌生人都比对她客气。

  想着、想着,书房的门被打开,夏宁初回头,南诺扬大胆的黑眸锁住了她晶亮的眼。不知道为什么,每回看到他,她都必须保持高度的警戒和自制才能让狂跳的心平稳,大概是他的魅力强烈地魅惑着她吧!

  她嫁给他一个多月了,他们之间很少用言语交流,可以说几乎未曾以说话来增加对彼此的了解。

  “福嫂说我不在家的时间里,你几乎都关在书房里,是不是太寂寞了?”南诺扬挑了今日的午后回家看看他的妻子,他从没有这么关心过一个女人是否寂寞。

  她深呼吸了一下,脉搏狂跳着。“不寂寞,只是有点烦,可能是窗外太热闹了吧!有云、有风、有花语、有阳光、还有鸟鸣,而我心无波澜,只是有点烦。”这是一句谎言,她不只有点烦,而是非常烦。

  如何才能让一个女人怀孕呢?这件事竟然和毁掉一个男人一样重要。

  “我猜,你是有点想家了。”南诺扬试探地道。

  “不!我没有家。”她指的是真正的家。

  “你是孤儿?”他有点吃惊。

  她点点头,“嗯,所以我想快点建立一个真正的家。”

  “这里就是你的家啊!”

  “还不够像,这个家里只有大人,没有小孩。”她暗示得够明显了吗?

  他直视她酡红的脸颊。“原来你想做母亲了?是吗?宁初。”

  她回视他,他显然很高兴。“我想尽快怀孕,让这里更像一个家。”她一鼓作气地讲完,怕有了犹豫之后说不出口。她想,若能得到他的协助,她应该较能尽快受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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