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咱们再换点别的来玩好了。”王慕仁也学著她觑了一眼明朗的蓝天。
她摇头拒绝。“我想出庄去,慕仁,你要一块去吗?”又两天没瞧见和稀泥了,没听见他叨念的声音,没见到他凝著脸训斥著她的模样,她总觉得浑身不对劲。
“你想去哪?金叔叔肯让你出去吗?”
“只要我说去找牡丹,爹一定肯的。”他本来是要去登泰山的,不过现下他把日期延后了,极难得的留在庄里尽尽他身为庄主的本分。
王慕仁迟疑了下问:“牡丹,她……现下在那里过得还好吗?”
“当然好,跟在自己亲娘身边,比在哪里都好,慕仁,”她想起了爹交代的事,要她劝劝他,“你还不肯认你娘吗?我听说当年她离开你们,是有不得已的苦衷。”至于那苦衷是什么,老实说她压根不知道,因为一直忘了问。
王慕仁恼怒的出声,“那样抛夫弃子的女人,会有什么苦衷?”
“你何不去听听她的解释呢,也许她真有不得已的苦衷。”
“我才不要去,倘若她真的有隐情,那她为什么不亲自来跟我解释?”
“她不是来过了,是你把她给气跑了。”横了他一眼,金灵儿凉凉的开口。
“她若有心,可以再来呀。”
“再让你赶跑一次吗?慕仁,你想想嘛,牡丹知道了你娘的苦衷后,便搬去和她同住,可想而知,当时你娘一定是迫不得已才离开你们的。”下回见了爹,她得记得要问清楚,朱大娘抛夫弃子的苦衷是什么。
“我现在还不想见她。”当年他虽尚年幼,却也有几分懂事了,娘狠心的离去让他哭了好几天,这件事他至今记忆犹深,他没办法就这样原谅娘的不告而别。
“好吧,横竖我要去看牡丹,我再帮你问当年你娘离开你们的原因是什么。”说完,她领著老虎头去找她爹,要求出庄。
召福自然又被指派护送金灵儿过去。
他苦命的叹了口气,希望这回小姐不要再让他当肉垫,爬人家的墙了。
“灵儿姊,霍大哥他这回真的不在,他和娘一起出去办事了。”
“我又没说是来找他的,我是来看你的,牡丹。”金灵儿这才停止四下张望的眸子。
“那灵儿姊可以坐下来,好好喝一杯茶了吧?茶泡了半晌,恐怕都凉了。”王牡丹笑道。
“天热,茶凉了才好下口。”确定和稀泥真的不在,她这才死心的落坐。
王牡丹把玩著腕上的一只翠玉镯子,一脸甜笑。
“牡丹,什么事这么开心?”金灵儿好奇的问。
“灵儿姊,你瞧这镯子好看吗?”她含羞的问。
“嗯,还不错。”呷了一口茶,金灵儿点头。“你娘买来送你的吗?”
“不是,”她轻摇螓首。“是另一个人送的。”
“谁呀?”
“灵儿姊也认识的。”她没明言。
“我认识的?”奇怪,她干么不明说,还跟她打这种哑谜让她猜?她心头忽地一动,难道是……“和稀泥送你的?!”
王牡丹喜孜孜的颔首。
“霍大哥说,这是感谢我上回帮他做了那件衫子的事。我想,他一定也送了灵儿姊首饰吧。”
“才没有。”金灵儿激动的站了起来。他从不送她那种东西,只送她玩具。
他怎么可以这么偏心,她也是女孩儿呀,为什么就送玉镯给牡丹,她就没有!
“咦,真的吗?怎么会呢?我还以为……”王牡丹一脸诧异。
“没关系啦,横竖我也不喜欢那种东西。’她气闷的再坐了下来。既然牡丹说他是为了感谢她做的衫子,那应该就是这样而已吧。
“霍大哥好像很喜欢我做的衫子,镇日穿著,都舍不得脱下来洗呢。”王牡丹再盈盈的启口。
“是吗?大概因为牡丹的手艺太好了,连咱们织坊的织娘也比不上。”她记得他曾这么说过。
“哪里,我的手艺只是平平,不过霍大哥让我再帮他做几件,他好替换。”
“他的衣裳不是很多吗?哪会缺替换的。”
“是没错,可是霍大哥说他喜欢穿我亲手做的衣裳。”轻啜了一口茶,王牡丹笑得好不愉快。
面对她的欢悦,金灵儿的小脸却凝了起来,也忘了要问她关于朱大娘的苦衷,没再停留多久,就打道回府了。
翌日,她再来,仍没见到霍曦黎,王牡丹笑盈盈的招呼她。
桌上的竹篮里搁著一些针线和缝制一半的衣衫。
她瞄一眼,王牡丹便主动的说:“那是帮霍大哥做的,昨天才帮他量了身,要过几天才做得好。”
瞧她说得这么自然,就好像是在帮自己丈夫缝衣似的。金灵儿听得小脸一沉。
“和稀泥他今天又上哪去了?”
“你知道的,他在为我娘处理事情,这一阵子都会很忙,不过晚上回来他都会来找我闲聊一下。”
“你们都聊些什么?”金灵儿的话渗著些许的酸意。
“什么都有,有时他会说说他的抱负,有时谈谈他小时候的事,有时他会问我对他的看法。”王牡丹微笑以对,一副幸福女人的模样。
“他不会提到山庄的人吗?”其实金灵儿想问的是,他没提过她吗?
王牡丹侧首想了下。
“很少,他偶尔会提到一下召福。”同样身为女孩,那逼人的酸涩她明白是什么。
“召福?为什么?”
“他说,他的人生因为召福而改变,若不是他,他不会……”王牡丹迟疑了片刻。
“不会怎样?”金灵儿追问。
“他不会莫名其妙的成为你的夫婿,九年下来简直是……”她再顿住了话。
“是什么?”
王牡丹望著她一会才道:“一场灾难。”
“他真这么说?”金灵儿气得站了起来。
王牡丹没忽略她小脸的怒容,接著再说:“他还说如今可以离开你,他不需要再担心你顽皮闯祸,不用再苦口婆心的训斥你,总算让他松了一口气。”看来娘说的没错,灵儿姊并不是真的讨厌霍大哥,她很在乎他。
“我才松了一口气呢,他以为我喜欢让他管吗?一天到晚只会对我板著脸孔,以为我喜欢看到他呀?他要真的离开,我才、才不知有多开心呢。我要回去了。”金灵儿绷著小脸,匆匆的奔出去。
“牡丹,你这么做妥吗?”在她离开后,朱大娘才从里面出来。
王牡丹卸下方才挂满脸上的笑靥。
“不下重药,灵儿姊要认清自己的心意,可能还要再拖一阵子呢。”明明是揪著心,脸上还得佯装笑意盈人,那股苦涩不是当事人不会了解的。
“牡丹,委屈你了。”朱大娘疼惜的搂著女儿。
“能成全一对佳偶,委屈一点也是值得的,倒是……”她幽叹一声,“大哥恐怕要失望了。”
“慕仁对灵儿也有意?”朱大娘吃惊的问。
“思,他们俩性情相仿,所以大哥一见她就十分投缘。不过娘你别担心,大哥性子开朗,虽然不免受到打击,可他应该很快就会看开了。”
炎热的骄阳,晒得人也佣懒了起来。
一丝风都没有,闷热的天气让人挥汗如雨。
树荫遮住了毒辣的日头,金灵儿坐在底下的秋千上有一下没一下的荡著,老虎头则迳自在隔壁的秋千爬上爬下的。
见她懒洋洋一副无精打彩的模样,王慕仁提议。
“灵儿,天这么热,不如咱们去后山小溪那儿玩水。”
“老虎头,你想去玩水吗?”金灵儿侧眸问。
老虎头咧嘴叫了几声。
“好吧,那咱们就去后山玩玩水吧。”她其实是没有兴致想去玩,只是在这荡著秋千,似乎也挺无趣的,便答应了,起身和王慕仁要到后山去。
这时,瞥到小翠领著一名妇人急匆匆的走过,她叫住她。
“小翠,什么事?你干么走得这么急?”
“是来喜要生了,我得赶快带稳婆过去。小姐,我不能同你多说了,来喜还等著我呢。”语罢,小翠和妇人便急步而去。
“咦,来喜要生了?”金灵儿回眸,“慕仁,我不去了,我想去看看来喜。对了,你既然要去后山玩,那老虎头就麻烦你一块带去吧。”
觑一眼那猴儿,王慕仁翻了翻白眼。
不会吧,叫他跟只猴儿一块玩?
金灵儿将老虎头托给王慕仁,便迳自离开了。
还没到来喜住的房间,她便听到一阵阵哀嚎的声音传来。走近,只见几名丫鬟忙著端进热水,召福则在门外来来回回的踱著步,频频翘首探向屋内。
“召福,来喜还没生吗?”光听屋内传来的惨叫声,就令人闻之不忍,金灵儿的眉心也不禁替来喜痛得拧了起来。
“咦,小姐,你怎么来了?”召福顿下徘徊的脚。
金灵儿担忧的望向屋里。
“我来看来喜的,她怎么叫得这么惨,不要紧吗?”这种叫法,仿佛正承受著什么苦刑似的。
“女人生孩子都是这样的,叫喊一阵后,娃儿就会蹦出来了。”召福话虽说得轻松,脸上却紧张得绷著。